2007/02/26 | 豪门焰 BY 晓春
类别(非天主流) | 评论(1) | 阅读(3871) | 发表于 14:20


 豪门焰---晓春 
  

豪门:全球顶级的佣兵基地,与各国政府合作,秘密协助机要部门培养特工,并在通讯传媒、航空货运、地产金融各领域都有巨额投资,机构设置庞大细密,总部设于西欧,具体方位和各级领导人物完全严格保密。 
旗下由三级组织依次掌舵,权责分配第一层为中东组,为最高级;北美组、南亚组分列二、三位。而三级组织,下设亚洲七分堂,隶属关系,分别为赤、褐、青、蓝、风、露、火七部,各有优长和作用,各司其职。 
豪门最高灵魂核心人物,人称“烈焰”者,从未有人知悉其真实面目。 

深夜,山顶别墅,泳池边。一个强健颀长,优雅迷人,足以颠倒众生、惹人喷鼻血尖叫的裸体男,正怡然地横躺在深蓝帆布长椅上享受月光,虽只是目测,但能确定其方圆两百米内荒无人烟。 
这位百无禁忌的粗神经男……噢不,应该说像这样落落大方的帅哥真可谓凤毛麟角万里挑一,毕竟香港还未开放到设立天体浴场。 
别墅二三楼的窗口,有数名漂亮女人在聚众偷窥,即使不能明着围观尾随,这样远距离养养眼也算是值回票价,不过众美人一致叹息:蓝颜祸害,可望而不可即啊。另一个原因则在于他脚边蹲着的那两条活泼可爱、忠诚实在、流着口水的小宠物——藏獒阿敌和小丽,与它们的主人一样威猛潇洒、强壮美丽、万中无一…… 

在一百零一次重复考虑同一个问题未果后,俊男的郁闷终于冲破极限! 
一伸修长、肌肉均匀的手臂,突然来一个左勾手,使劲揽住身边无辜的狗脖子左右摇晃了几下,动作堪称豪迈粗鲁。那神犬开始发出委屈的呜呜声,并开始微微挣扎反抗,另一只尚没有受害的狗狗警惕地站起身来,估计是看同伴受罪于心不忍,也有些神经质地冲着主人狂呔起来。 
几个立在百米开外的黑衣保镖看着这景象真是心惊肉跳,护主心切,一感觉情况不妙,就只好硬着头皮从远处赶来,小心地靠近那两只对他们来说极其危险的生物,被那大东西咬一口,残废都算是轻伤啊,老大居然敢掐它的脖子,还那么用力……果然是人中之龙哪。 

不过在狗儿准备打响“自卫反击战”的同时,有人已经识趣地极有先见之明地松开了那只罪恶的黑手,愤愤地躺回到长椅上呼呼喘着气,好像被虐待的是他,不是狗。 
而刚刚遭罪的小动物此刻却像受到惩罚一样,乖乖趴倒在原地,另一只也坐下来,恢复安静。 
楼上那几个刚刚花容失色的女人,这一刻已经陶醉无比,崇拜之情更如泉涌,深深凝视着楼下伟岸的男人,感觉他驯服的不是两只藏獒,而是两只狮子。 
保镖们松一口气,迅速退后,跳到恶犬的攻击范围外,吃误伤可就不划算了,老大最近都没提起增加福利和养老基金的事,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别看那俩狗头被掐被虐非常乖顺,那只是对那恶主人一个人保持的优良传统,对其它人,嘿嘿,见一个咬一个,来两个咬一双。 

就在这时,裸男噌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那堪称完美的肌体曲线展现无遗,在泳池昏暗的聚光灯下,呈现出一派暧昧情色的诱惑图景,引来楼上阵阵兴奋的惊呼。 
两只宠物迅速而敏捷地跟着直起身子来,他顺手拍了拍刚刚被掐的那只:“Sorry,小丽,下手重了点,明天多赏你五斤牛肉。” 
难怪他的狗越虐越肥…… 
主人大手一挥,小丽阿敌立即服从地180度转身进了院落后的花园式狗屋。他上前几步抬手示意保镖去锁住门后,然后缓缓接过菲佣递上来的白色大浴巾围在腰上,大咧咧步上台阶,走进一楼客厅,一帮子人也随即跟进去。 
下一刻,某男又赖上沙发,手臂搭在靠背上,在茶几上架起长腿,摆明是走到哪儿瘫在哪儿的懒汉,跟目前脸上挂着的那副不耐烦可不是很相衬,他皱着英气的眉催促道:“搞什么啊?明豪那儿怎么还没消息过来?” 

贴身保镖李升说了这句话汗都下来了,老大有个吓人的怪癖——一生气就回来练拳,你练就对着沙包练吧,他偏不,要找大活人对打,纵使他这样的一级武将,领教数次之后也有点怕怕了。你生气,打个一次撒撒火也就算了,他偏不,昨天打前天打大前天打大大前天……总之,这一个星期,老大好像吃了火药。 
 
 
 

 
 老大出手不一定是真的技巧特别好,只是长得帅(这个跟打架没有直接关系吧?)气势强,出拳不按套路来,相当不好应付,他一直怀疑老大不知道在哪儿学了杂派拳,但不敢明说。一方面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另一方面又要防止伤到老大的脸,这一来一去,体力消耗不说,精神折磨更厉害,他正盘算着是不是再干一年就收山回四川老家带孩子算了。 
“老大……你饶了我们吧,前两天的气还没缓过来呢。”李升已经决定暂时抛弃尊严放低姿态,换作其它人,要大李这样的硬汉服软讨饶简直不可能,但在这个人面前却成家常便饭。 

“就这么不耐打?”他瞥了一眼身边可怜兮兮为大伙求情的李升,冷静了一下,当然,他可以维持冷静的时间很短,如果超出十五分钟还不来电话,他又会想发飙,所以提前冷酷地宣布,“再等一刻钟。” 
满屋子的壮汉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茶几上老大的手机,渴望它响起来。也许是老天爷也感动了,只过了五分钟,电话就如期而至。 
可没说三句话,就有人跳起来暴喝:“什么?!褐部那支人马被上头收回去了?妈的!怎么会这样!” 
大家都开始同情电话那头办苦差事的豪哥。 
“我不管这些,查到了线索就要派人去给我盯紧!没人手就从青部调,那边的老大托尼曾经欠过我人情,不会不帮。”他开始在沙发边上来回走动,脸已经相当阴沈,“他不肯出手趟浑水,我就亲自过去给他施压——”明豪好像在劝阻,这边更跳脚,“我知道不能动用私权!我他妈知道!上面查下来,一切由我顶着!”说着就收线,把电话扔给李升,他身边的保镖空中接物的本领都相当超群。 

这一个礼拜,某人已经在心里头无数遍地辱骂自家的胞弟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不惜手足相残,六亲不认,甚至到了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地步,一句“帮我打通所有你能够利用的通道”半威胁半情诱地把他推进一个无底深渊,使他进退两难,忠义两难全,真是比窦娥还冤…… 
什么“从小到大,我没有求你过。”你没求过就不要求了嘛,现在好啦,顶头上级开始察觉,知道“有人”在内部捣鬼,调动人马揽“私活”,这个“有人”就是他。查出来就倒霉,肯定吃不完兜着走。老弟的人被浑蛋绑架,还要他出马出死力,现在刚找着确切位置,派出的人又被抽回,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如果这场营救出纰漏,他是两头不讨好。 
“陈硕,要是我失业,你要负责养我。”他盯着窗外的泳池,深情地念着亲兄弟的名字。 

此困惑无敌嚣张男是谁?他就是威振四方,神勇无俦,迷死人不偿命,魅力无法挡的最大华人帮派“豪门”亚洲赤部分堂老大陈仅是也! 
当然,这名头马上就可能要不保了,陈老大因涉嫌滥用职权、假公济私、吃里爬外、明知故犯……等等数罪并罚,情节严重,凶多吉少。 

事情还得从一起离奇的绑架案说起。几天前,兄弟陈硕难得“热情主动”地一通电话打过来“慰问”自己,却是要身为老大的他冒天大的风险出人工、拔苦力去解救一个被绑架的人,并且要确保对方的人身安全,如有闪失提头来见。 
换作其它人,他也勉强可以坐视不管,可那家伙偏偏是臭老弟最关心的人,反正出不出手相助结果都一样惨,自己是背定这只黑锅了。 
这……这还有天理吗?!一定是自己来香港前忘拜官二爷神像,才会出门不利。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这么直接威胁他的,可换作是陈硕开的口,还真是没辄。 
紧接着的事,要说多烦有多烦,先是越洋声控赤部(陈仅在纽约州的管辖范围),结果没出一天,调派的人马突然被总部半途截去执行其它公务,他也只好暂时粉饰太平,回头从自己的好哥们儿褐部分堂老大江威那儿借了两支队伍,也真的派上了用场,及时确认了人质所在位置,正准备侍机出动救援时,却又暗生变故—— 

明豪那通电话表明,褐部的越权调拨事件不知怎么的被上级察觉,陈仅想到,自己英明神武一世,居然临了为薄情的亲兄弟犯下了如此低级严重的错误——波及同僚,连带毁了赤部的声誉。 
 
 

 连道上混的虾米都知道,豪门的等级制度严明,各司其职固守陈规,最忌越权分裂徇私舞弊。如果确要等秋后算账,自己肯定够受。苍天怜见,早料到会闹到这样不可收拾,还不如自己赶回纽约亲力亲为独立担当。 
现在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这第二脚是无论如何都得迈出去了,总不能金鸡独立不尴不尬吧。 
骑虎难下时,他首先想到的是青部分堂的托尼刘。 

一年前,在一次高峰会议突发枪战,他奋不顾身护住在右侧的刘老大,如果那一瞬间有时间想,他大概不会这么做,当时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子弹划过手臂,至今还留着一道疤痕,这是非常相当极度恶性的事件,陈仅本来从没想过要别人还他这个人情,再怎么说后来人家托尼也让手下捎了两箱巴西烤肉来探望他。但这次!他不得不借机收回点利息,一向精打细算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他,第一次赖脸求人居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跟不上变化。 
如果托尼那边也搞砸,他可真正称得上是里外不是人,忙没帮上还惹一身骚,后遗症一堆,亏大了。 
等风风火火过足三天,邪门的消息又来了—— 

此刻,李升正满脸关怀地望着自己的野兽派老大,这几日看他一直愁眉不展,连累阿敌小丽也肥了好几圈,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时候的老大很敏感,千万不要触犯他哪条神经,再找自己练上几拳,身上这把中年人的骨头不想再损伤了,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向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陈仅汇报:“老大……” 
迷人的眼睛缓缓张开,透出一丝可怕的光亮来:“青部怎么说?” 
“人质被释放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 
有人得意地弯起嘴角:“那帮混蛋果然吃不住豪门的压力,自动退一步,算他们聪明。” 
李升在心里哀号:老大,你难道忘了自己现在成了标准泥菩萨了吗? 

“上面……听说有人来追查了。” 
“嗯。” 
“青部的人已经全部撤出。” 
“嗯。” 
“老大……” 
男人大咧咧伸个懒腰,完全苏醒,抹了抹脸坐起来:“大李,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大,我说……我们可能被监视了。” 
“暂时而已。”某人乐观地皱眉更正,“你们的薪水照发,瞎操心什么?现在别烦我,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刚刚艾米莉小姐在门口等你去打球。” 
“那个暴发户的女儿?” 
李升的额头上有黑线掉下来:“不,艾米莉是那个港姐。” 
“噢。”他甩甩手,“今天没心情,让人送她回去。” 
虽然老大花了点,但他有花的资本,而且对女人一向是十足体贴慷慨,左右逢源应付自如,即便有时忘了谁是谁,仍不失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标准白马级情人,所以在他身边莺莺燕燕成群也就情有可原了。 

陈仅上楼拨了电话故作轻松地向老弟陈硕邀功请赏一番后,又非常失落地倒在了卧室的地毯上,他在心里臭骂自己死要面子,报喜不报忧,但如果告诉陈硕自己现在的状况就真的会……很没面子,还是算了吧,自己死扛。 
堂堂豪门分堂大佬居然要受这种窝囊气——被豪门监视组的人盯上!这分明已表示上头对他和赤部产生了不信任,自己近期也最好有作为被监控者的自觉,随时警备,谨言慎行,周边一切局势都要适当控制、收放得体,不能再错分毫。两位义气帮忙的老兄江威和托尼的处境相信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成了他欠他们人情了。 
“陈硕,这回你可真害死我了。”自言自语一声后,他就在盘算着怎么无声无息回纽约老巢安稳蛰伏数周,修身养性卷土重来。 
三分钟后,现实再次证明“人算不如天算”这一真理,这边正准备订机票回去自动负荆请罪俯首认栽,那边已经接到一个新通告。 

陈仅平稳地关闭密函,启动邮件自动消毁系统,一旁的李升已经急得直冒冷汗,因为他有预感,老大暂时回不去美国避难了……心里一时也没了底。 
正当他以为老大又要开始发飙时,他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只听老大十分深沈地说了句:“大李,我们有活干了。”接着,人已经飞速窜进洗手间。 
这是陈仅的又一大习惯——躲进厕所沈思。当然,纯粹属于那种占着茅坑不那什么的人,不过是借助一个安静私密的空间好好思考分析问题罢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陈仅所属的常驻洗手间,即沈思场所通常都经过一些特别考究的装修改良过。因为陈仅还有要命的洁癖。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向褐部威哥探消息。 

“阿仅?”豪门中人,只有江威会这么叫他,“看来我们注定要在香港汇合。” 
“正好将功赎罪是吧?” 
“呵,老实说,你最近的罪可犯大了。” 
陈仅嘻嘻一笑:“威哥,关键时刻可别拆我的台啊。” 
“我哪敢啊,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怎么也得舍命陪君子。” 
“勉强象话。”他突然想起一个重点,“听说……总部会派人来?” 
“目前尚不清楚,亚州七分堂有四支都会赶到香港,而你只须原地不动,多方便。” 
“是啊,走不成更好,省得我来回赶,在香港还没逍遥够呢。”陈仅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什么人又要倒霉了,豪门亚洲组赤、褐、青、蓝四分堂汇合,这事儿可不简单,“感觉这回是趟苦差事。” 
“你还会怕苦?你不是一向惟恐天下不乱吗?” 

“嘿兄弟,话可不能乱讲,最近我可不是闲得慌,越少事越安宁。” 
“内部情报说这次行动是由北美组领导。” 
“哇拷,最头疼的就是遇上北美组那帮人,他们被中东组压惯了,老是会找我们分部的麻烦。”其实该组上层建筑与赤部发生过谋略上的冲突,而最终是赤部的意见被总部采纳。 
“安置好你的那些老婆们,准备开战吧。” 
“这不劳你费心。”陈仅笑骂一声挂掉电话。 
北美组看他的赤部可不怎么顺眼啊,这回的预感可不咋地,自己是不是先要来点预防措施? 

四天后,在一秘密会所内,豪门高层人员聚集,宣布重要事宜——会议中,北美组的领导人加略葛果然开始揭赤部的老底。 

“最近总部得到可靠消息,有分部滥用职权,在外大肆活动却未上报组织,对此,我感到非常遗憾。”加略葛那老狐狸的眼睛直溜溜地向陈仅扫过来,后者眼朝外装作看风景,“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是极端自律的领袖人才,也深知豪门容不得半个存在漏洞的机构,我们为政府提供最精密的佣兵团队,准则就是绝对不背离豪门高层的决策,绝对服从。如果以后再有类似不良的风声传到上层的耳朵里,那些散漫者将无法自保……” 
这老家伙没完没完了!妈的,这听报告简直就是酷刑,还不如干脆把他吊起来打一顿来得痛快,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座位上不断下滑下滑……心里琢磨着这指桑骂槐的风格怎么都不像是豪门中人所为,这加略葛好提早退休回去抱孙子了。 

陈仅的眼珠不耐烦地转了两圈,目光重新焦距到江威一脸憋笑的脸上,和他旁边面部看似很严肃的托尼。 
这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自己是好心提醒他们,让他们作总结呈辞的时候尽量含糊其词,淡化曾帮助赤部调派人手的事,结果……嘿,他们还真不客气,整份报告材料字字血泪,十足扮控诉灰狼的小肥羊,这这……也太不够义气了吧,难道自己长得一副好欺侮的样子怎么地? 
一想到这个,陈仅只觉得脑袋上要冒烟,托尼跟自己不算太熟也就算了,江威这臭小子就不可原谅了,到时候非要他好看不可! 

执行官派里奥起身导入会议正题:“最近豪门中东组被卷入纽约第五大道珠宝行的国宝失窃案,这宗案子在座各位消息灵通,应该都已有所耳闻。现已查明,的确有豪门分裂分子参与其中,所以已殃及豪门的声誉。中东组为避嫌,已将此案移交给北美组全权处理,而政府涉案要员与中东组部分上层管理者则成为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目前那些传世珠宝已流入东南亚,为方便组织行事,豪门招集四分部进入正式追查进程。经过精心部署,各部任务的责任范围,我将会在之后的半小时内陈述,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圆满了结此事,到时将论功行赏。” 
老实说,陈仅的确也没想到自己擅自调兵遣将一事竟能这样轻松过关,与其说上头有意思让他将功折罪,还不如说是他天生好命走大运。 

可自己的好心情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彻底被击碎,眼看着江威的嘴角都快拉到抽筋了,自己则皱着眉反复咬牙切齿——24小时保护豪门中东组管理要员的任务派给了他陈仅,要不是碍于场面,他早就抓狂了。 
这真的真的比被监视组盯上还惨。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加略葛这老家伙不会是借机整自己吧?都知道这保护豪门要员的差事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出差错要杀头,不出差错也是应当,每分钟都需要亦步亦趋,最终大事一了,论功行赏却轮不到自己,这任务本应由豪门旗下的佣兵组负责,现在居然落到赤部头上,还指明要他这当老大的直接挂帅,不是摆明了要他出丑嘛。 
“基于豪门一级要员的身份,中东组特别言明需要赤部特别行动组严密守护,佣兵组太过显眼,现在是在亚洲区,凡事尽量保持低调。”派里奥看向陈仅,“莱斯利陈,由你直接负责此事。” 
领命者的眼睛渐渐缝成了一条线,他已感觉到危险和麻烦的临近,等真正意识到自己接到的是一个烫手山芋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 

“老大,刚接到通知,让您移师到山顶道别墅。” 
“有没有搞错?他们到底是来度假还是来避难的?”陈仅摸摸下巴一脸不爽,“北美组是让我们听那些中东组成员呢还是听他们的?难道有人手指动一动赤部就要跟着跑?等他们意见统一,我们再行动,继续原地待命好了。” 
李升的汗顷刻就下来了:“老大,大丈夫能屈能伸……” 
“打住。”陈大帅很酷地作个手势,缓缓从沙发上爬起来,“那儿的泳池够大吗?” 
“呃?” 
“我说新居的泳池够大吗?” 
李升擦擦汗:“老大,绝对符合国际标准。” 
“那勉强可以考虑一下。”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一道意味不明的邪佞之光,“我说作为保护人,我是不是有权利和立场选择一处更利于藏身的地点以保证被保护人的安全,杜绝隐患?” 

“老大的意思是……” 
“对方应该听从保护人的安排,也就是我的安排,就算泳池够大也得凭规矩来是吧?他们要的不是低调吗?”他起身边往楼上走边吩咐满脸呆怔的李升,“给你半天时间,找到一幢够旧够平民的公寓,只要不是政府危房都在考察范围内,然后打电话给中东组协调部,告诉对方出于对人员人身安全的考虑,希望他能听从保护组的安排,乖乖合作。” 
李升只觉头皮发麻,双腿打颤,越觉得自己非常不适应这一行了,越老越胆小,特别是跟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并专爱惹祸的无敌老大。 
“如果对方不肯合作呢?” 
“那就让他们另谋高就,赤部无法保护一个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任的人。” 
“原来老大也会讲大道理啊……”大李自言自语地出门办事去了。 

陈仅得意一笑,摇晃着进浴室洗澡,每次他感觉极度刺激时就会想去洗澡,曾有一天洗三次澡的记录,当然,最后被周围人好言劝阻。 
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都没和漂亮老婆们好好交流,这次的任务可能得逼着他与她们分别一段时日,他得花些力气去安抚一下女人们的寂寞心灵,谁让他是好情人呢。 
陈仅自来香港后,唯一的心烦事就是在某宴会上看上一个地产商的女儿,百般追求之后才得知对方已有心上人,搞得他几天食欲不振,真有点认了真。陈仅在情事上的战败记录可谓寥寥无几,只这一回受挫,他却有再接再厉的打算,越难到手的越追逐,他将这理解为男人的本能。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自由行动,还是充分利用了驱车去接美人下课。 
“怎么又是你?”程欣淡淡瞥了一眼帅哥,态度并无改观。 
从校门出入的同学都已一脸兴奋地盯着那张异常迷人的俊脸,这样的男友带出去才叫拉风,但程欣显然不这样认为。 

“怎么才能成功约你吃顿晚餐?这已经是我第十一次出现在你面前,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烦。” 
“下周吧,如果我有空。你这样老来学校门口等我,我会觉得困扰。” 
“好,下周。”说着,他转身就走,“记得你的话,总要给人一个机会。” 
我只是最怕你这样有魅力的花花公子,你又怎么可能是认真的呢?这句话,程欣终究没有说出口。 
陈仅一爬上自己的四驱车就重重捶一下座椅:“我一定会追到你。” 
傍晚时分,李升已经带回来好消息,九龙有幢八十年代老式公寓,家具设施齐备,就是没有电梯,水电每月有一两次供应不上,其它倒没什么大问题,陈仅很满意。 
 
 
 

 
“知会过中东组了吗?” 
“他们说全由赤部安排。” 
“噢?这么老实,不会有诈吧,你意思到底表达清楚没?” 
“使诈的人是你吧?老大……” 
“少罗嗦,收拾行李吧,今晚就过去。” 
李升咕哝:“那儿可没有泳池。” 
某人发狠:“浴缸总有吧?” 
“有有。”就老大这种臭脾气,没浴缸还了得! 
当晚,陈仅便告别了奢华的别墅生活,正式入住平民公寓,他倒不以为苦,毕竟主意是自己出的,倒还有几分新鲜感,一进屋就东看看西摸摸:“啧,中东组要员事后不会要杀了我吧?” 
“你别吓我……”李升看看屋脊上的蜘蛛网,吞了吞口水。 
他笑笑,是一惯的漫不经心:“对方居然不让赤部去接,真是咄咄怪事,有没说什么时候到?” 
“说是两小时后。” 
“呵,这么神速,看来很期待我的保护呢。” 

“老大——”李升不顾几位兄弟递的眼色,一个箭步上前,“中东组的人不好惹,又是赤部的上级,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还有,我们住楼下,老大你一个人在楼上保护要员,真的……没问题吗?” 
“大李,我射耙、搏击、防御、急救哪一样没有过关?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老大?” 
一句傲慢但也是事实的话令大李笨拙的口舌立即噤声。 
两小时后,门铃响起,呵,还是个守时的家伙呢。到底是上级,陈仅正琢磨着要不要一开门就敬个礼什么的,后来想想太老土,还是算了。 
门一拉开,陈仅眼球差点脱眶,微微愕了愕,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让开一条道。 
“赤部的建议还真是独到。”那人一脚跨进来,并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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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夸奖。”陈仅避重就轻地应对,颇没有自知之明地勾起嘴唇假装亲热地一笑,“莱斯利陈,您的贴身保护人,初次见面,多关照。”还有,别给我惹事生非就行。 
懒懒地例行公事般地强行拉过对方的手紧紧一握:“很荣幸噢。” 
男人回以一个包容的浅笑,这样的反应令陈仅多少生出些忌惮的情绪来。 
那人的眉眼处埋著股不易察觉的沧桑,那是在风浪中历练而成的风雅。很年轻,混血的样貌极出众,身材异常挺拔,肩臂处都似蕴藏著遒劲的能量,一身淡咖色亚麻布料衬得他无比洒脱随性,手中空无一物,完全不像是从万里之外赶来,此刻他手臂上的袖子随意地卷著,浑身上下都透出一派从容淡定的气度。 
陈仅自以为是帅哥就得光彩照人、花花绿绿吸引旁人眼球才够劲,那样才不枉一副好皮相,这种劣质的审美观,导致他以绝对倾向得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结论:这男人看起来人模人样,还算正常就是了。 

其实对於另一个男人英俊与否,他并没有什麽概念,只知道,今天就是碰上个猪八戒,他也照样要分毫不差地完成任务。但如果上头派来的是一名女上级,那才叫香刺激。 
稍一浏览室内称得上极“艰苦朴素忆苦思甜”的陈设,来人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可能是没想到楼外面看著破旧,里面更破。不禁回过头来看住“始作俑者”,对方随即免费附送一个很灿烂理性、幅度很大的笑容,并为充分证明“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这句古语付出极大的外部努力。 
“环境不错吧?”陈仅总可以在关键时刻语出惊人。 
男人不置可否地走到阳台边推开一扇窗,结果窗台上的灰尘全都掉下来,差点洒他一身,逼得他退了一步,然後忍不住发问:“你认为——这儿安全?” 
“绝对。”陈仅向门外张望了几眼,发现还有几名保镖在过道里,於是朝那里指了指,“他们都打算留在这儿?” 
“不。”男人维持著得体优雅的淡笑,看得陈仅一阵不舒服,“我很相信赤部的能力。” 

哈!我还真该感谢你伟大的信任感呢,拜你所赐,我的原定回程计划泡汤,建功立业的机会又被生生剥夺,都是因为你这麽这麽地相、信、我。 
没多客套,用力甩上门,把一群可怜的黑衣人隔在那堵墙外头,压根儿没打算让大家进屋喝口热茶。 
“你是安德烈.费因斯。”他对此很肯定。 
费因斯的眼神很温和,注视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偶尔划过的那一丝令人无法琢磨的波动使对手立即会放松麻痹:“难得有人认得出我。” 
 
 
 

 陈仅发挥一贯的直来直往:“中东组这次居然没有把被保护人的相关资料送过来,这可不符合规矩,就算是隶属关系,至少也要让我知道赤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是在为谁卖命。” 
“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回答得漫不经心。 
“安德烈.费因斯,十年前独立创办奥特福投资实业公司,瞬息间已成为欧美地区幕後操纵相关投资产业的风云人物,三十四岁荣登欧洲财富榜第七位,我知道的就这些,你是否可以再补充?” 
他轻笑了一下:“你知道的已经够多。” 

“除了这些表面的东西,你现在可否再花那麽一点点的时间,用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毕竟我很难得跟一个上亿身家的老板同处一室。” 
对方饶有兴味地坐到“古董”沙发上,闲适地舒展手臂:“你想了解我什麽?” 
“你的事业根基明明在欧洲,为什麽却是中东组的保护对象?我现在只知道你是豪门一级要员,其他一无所知。还有,豪门中可能隐匿著很多像你这样有家身实力的管理人,他们在国外执行任务或寻求援助时都会选择分部组织吗?我最想问的是——你为什麽信任我?” 
“对於中东组弗萨和北美组加略葛的双重举荐,我并不怀疑。” 
果然如此,呜呼哀哉。 
“我的问题值得回避吗?”他步步紧逼。 
“中东组必须保护我,而你暂时负责活动安全事宜,目前为止,你尚无权寻根究底,必要时我自然会下达指示。刚才你的那几个问题已经触及豪门上下级组织人员间的禁忌,不过这次,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算你狠,摆架子吓我,以为我没见过市面啊,我可是吓大的! 

“好,算我没问。那你有没有其他不良嗜好?比如——夜不归宿、废寝忘食、丢三落四……” 
“没有。”费因斯嘴角的笑意突然浓了些,像在研究一只有趣的外星生物。 
“那你一天洗几次澡?” 
“嗯?” 
“我问你一天要洗几次澡?” 
“一次。” 
呼,这下就放心了,大不了浴缸早上让给你,其他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跟我抢了。 
其实这样的谈话好比鸡同鸭讲,跟陈仅对话反应如果慢一点,肯定会误入歧途,感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是常有的事。 
“还从未有人用这种语气同我交流。”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谁让你比较有亲切感嘛。”某人脸不红气不喘地适当拍两句违心的马屁,“你的长相比较……”像东方人。 
还好对手也具备跳跃性思维:“我祖母就是中国人,你可以同我讲中文。” 

陈仅这下爽了:“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们的对话有朝一日被录音,还要麻烦别人请翻译,不过麻烦了他们,方便了我们,那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转身随手拉了张旧椅子横跨著前胸贴椅背地坐下,“叫我陈仅吧,如果你讲中文。” 
“陈仅?” 
“硕果仅存,意义重大,我最讨厌另人非议我的名字。” 
“那好,陈仅,一会儿会有……”正说到这儿,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我想他们来了。” 
“谁?” 
“加略葛派来的装修工人。” 
“什麽?!” 
五六个大汉撞进门来,一块块特种玻璃纷纷运进来,接著是各类工匠,动作敏捷,一看就是训练有速,外立墙还架起脚手架,阵势一时有点吓人。 

“这难道也是总部的程序?”被逼到墙角罚站的陈仅声音都变了。 
“这样做对你我都好。” 
“如此大动干戈你就不怕走漏风声?” 
“这些人员是我的亲信。” 
“你的亲信可真够多的。我们会在这幢旧楼待多长时间?” 
“三个星期。” 
“三个星期,你就要将整幢楼安装上红外线装备和指纹密码设定系统?还要把窗户全换成超薄防弹玻璃?有这必要吗?” 
一名与陈仅擦身而过的保镖插嘴道:“我看很有必要,先生。” 
“我看你们还是把这楼拆了重建来得干脆。” 
“先生放心,这项工程很快能完成,只需要半天。” 
“随你们搞,这大概是中东组的福利,我求之不得。”陈仅赌气地摇晃著走到安德烈身边,“是谁?是谁刚才说信任我的?” 
“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这幢旧楼。” 
他轻声嘀咕一句:“冠冕堂皇。”一抬头,发现有工人大步向浴室进发,他本能地想扑出去挡住他们,阻止人员进入,“嘿,那儿是禁区!” 
 
 
 
 
 
搬运玻璃的人这时正好推开浴室门,向里面望去,一脸费解,接著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全套德国进口空运金属烤瓷浴具设施,超大按摩浴缸,高端除潮温控设备,连浴袍毛巾都是国际品牌,不是绝对的享受人士,绝对做不出这种……无聊事。 
“才三个星期,有这必要吗?”刚才的小保镖这时已挤到当事人身边看热闹,陈仅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转出客厅随他们弄去了。他承认,这整个楼里,他就那个空间有小小处理过,这帮人真没见过大场面,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中途,李升领著几个兄弟上来紧张地探问究竟,一看是楼层在添加加固设施倒也乐得高兴,屁颠颠安心下楼去了,留下陈仅同别人大眼瞪小眼,自打当上老大以来,还没被人这麽忽视过。 

等他们全部完工撤出去,已是傍晚。没一会工夫,费老大的行李也一并运抵。 
陈仅很佩服,他是真的很佩服费因斯老兄的忍耐力,几个小时过後,他居然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读几份过期的香港金融时报,这令血气极旺的陈仅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堂堂大男人,窝在沙发椅上静坐几个小时真是不像话,搞不好这人是练太极的…… 
豪门请这麽一号人物来香港指挥作战,而且还由四部、高级组织亲自协助,太不寻常了吧?豪门几位有威望有实力的大哥他陈仅不是没有打过交道,没一个像眼前这个,让他心里这麽没底。 
陈仅碰见两种人会头大:一类是大老粗型,半分锺不到跟你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另一类就是眼前这种所谓的“名流”,永远与人维持著距离感,猜不到他到底要几分冷热才会看你顺眼。 

目前为止还看不出这个费因斯有什麽特殊举动,可刚才的一番言语交锋已使经验老道的陈仅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外表温文讲理的男人暗藏著独裁的血性,在几步之外都能感觉到他举手投足间发散出的魄力,还有他的眼神,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具备——洞穿一切了然於心。还是防著他点好,别到时踩到地雷无法翻身。 
如果只合作一两天也就懒得研究他了,可三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每过一分锺,不对头的感觉就增加一分——自己岂非被此人牵著鼻子走了,到底谁应该听谁的!照目前这情况看,可相当不妙啊。 
得主动找点话题:“我说……你饿不饿?” 
他终於放下报纸抱起手,终於也注意起这个长期沈默、头顶冒烟的“保安人员”:“晚餐是什麽?” 

居然还有脸问,也不看看都几点锺了!陈仅随口道:“火腿夹蛋三明治。” 
对方显然对这个菜系不太满意:“我记得楼下有请菲佣。” 
“我已经吩咐人送晚餐上来,大哥,以後宣布开饭守时一点,不要等我讨著吃嘛,很难听哎。”都说跟著中东组领导待遇好,我怎麽就没享受到?新社会还要饿得前胸贴後背。自动作饥不择食状,坐倒在沙发座垫上,自打当上老大以来还没挨过饿,这会儿已经耐不住暴露本性,自己的致命弱点就是没有尊卑观念,与上级的相处过程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基本的克制。 
打开话闸也就大胆得收不住了:“我现在也算是现场观摩一位上亿资产的富豪是怎麽生活起居的,顺便吸取经验,待将来发挥。”爬上沙发坐到老大旁边去攀谈,“如果我是小妞,一定使尽手段勾引你,这样下辈子可就有寄托了。呵,我其实也就这麽说说,都知道有钱也痛苦。” 
对方只是呵呵一笑,并未搭腔。 

陈仅再试著通过自我批判博取对方的好感,为将来的安稳日子打基础:“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说话太直接?” 
“有点。” 
“如果我日後哪里得罪你,多包涵。”自觉打预防针,够诚意了吧? 
“我不介意,你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不要被豪门某些人同化了。” 
咦,这算是夸我吗?“从现在起,你需要我离你几公分远?” 
“在这幢大楼内,你可以自由走动,不需要报备。”他宣布游戏规则,“如果外出,我会尽量在你视线范围内活动。” 
“你确定需要我亲自保护?” 
“从这一刻起,我会完全信任你。” 
“我以为你比较愿意相信防弹玻璃。”陈仅抬头,满怀诚意地凝望主雇,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说错话,“真的。” 
 
 
 

 “你似乎还有些不满。” 
“哇,这你都看得出来!厉害。”慵懒地竖起大麽指。 
“你想知道整个计划?” 
“你的智商绝对超过一百六。”有人顿时来了精神,“我不喜欢在公事上有脱僵无序的感觉,我需要知道轮廓。” 
“加略葛会告诉你大概。” 
“什麽时候?” 
“今晚九点。” 
这还差不多,不过……好像事情又变复杂了。 

费因斯大哥站起来,优雅地告辞,也许是受不了和一个多问多话的下属呆一起太长时间:“请问哪间是我卧室?” 
“左边第二间。”陈仅指了指,“我在你隔壁。” 
关门前,他停下来:“麻烦从明天起,让人把香港的重要报纸收集齐送到客厅。” 
呃?!“你的中文真是不错呢……”果然是古怪的男人。 
他进房後,陈仅独自坐在客厅发呆,等著自己极讨厌的上级的电话。 
加略葛那把破嗓子可真不咋地:“那批丢失的珠宝源自十五世纪路易十一时代,因为涉及豪门分裂分子,安德烈决定亲自来此地调查。我们的任务是帮他进一步打开消息渠道,追查出珠宝下落,据查已经有一半货在港澳托手,所以,必要时会去拜访一些能提供线索的人。整一年中,安德烈可能只有这三周的假期,他想趁此机会到亚洲区走一走,并尽快解决这宗让豪门丢颜面的失窃大案,至於选中你的原因,是因为豪门赤部狡兔三窟,有助於我们快速熟悉亚洲区。而你,需要假扮他的贴身保镖陪他出入社交场,有突发事件自然需要你审时度势。全部行程严格保密,会见人员资料我会通过加密邮件传给你。” 
这番话说得真是气概非凡……异想天开。 

“如果他要出入社交场合,我还怎麽能确保他的安全?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陈仅习惯性地将眼睛拉成一条线,“只有我一个人陪同他外出?” 
“人多会引起怀疑,这是安德烈自己的决定。” 
这下死定了。 
“豪门要员还真敢冒险。” 
“我们寄希望於莱斯利陈的优异表现,抹煞过去不光彩的历史。” 
皮笑肉不笑说完最後一句话:“托您的福,我一定不负众望。”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还是洗澡吧,一洗解千愁。等整个人浸进浴缸里,才算是真踏实。享受地闭上眼,蒸著温水。突然,门被人推开,惊得他立即在水里挣扎了一下,扶著浴缸边撑大眼眶瞪著对方。平时是习惯赤裸没错,可现在毕竟是在上司眼皮底下,多少要注意一下光辉形象,再说,哪有人就这麽闯进来的!妈的,居然有人比我还狂…… 

“抱歉,我只是想找——洗手间。” 
陈仅捂住额头:“右边是厕所,左边是走入式衣橱。”这时候知道旧式楼房的布局有多“合理”了,也难怪人家找进来,屋里只有一个洗手间。自己硬从洗手间里隔出一个浴室来,结果忘了多开一道门,失误啊。 
男人出来时,看了一眼坐在浴缸里的人:“後天,和我去见吴恭。” 
“蜈蚣?” 
“会有人给你资料。”说完便淡漠地走出去了。 
居然在浴室这麽私密的空间分配工作?!还以为他比较通人情。行行,横竖也就忍你三周。 
两小时後,陈仅接到关於吴恭的资料介绍:四十五岁,把握著香港赌市的动态脉络及行业机密,也很熟悉地下交易网络,所以与这个人打通关系,直接影响到我们此次追缉行动的效率。 

第二天,李升果然按指示运来香港市内颇有影响力的各家报纸,堆满茶几。陈仅抽出一份,笑歪了嘴。 
“拷,这个都买。” 
李升挠挠头:“老大,我是怕有遗漏,没挑,全买了比较保险。” 
“好了,去吧。” 
“老大。”大李小声问道,“这要员好应付吗?” 
“凑合,目前还不好说。” 
“你小心,有需要随时交代我办。” 
这时,安德烈.费因斯正好开卧室门出来,看到堆著的报纸也是一愣,李升赶紧闪人。 
陈仅故意将手头那张递过去:“这份绝对有影响力。”封面女郎半个胸脯露在外头,摆出一个相当诱惑的姿态。 
“有时是有需要。”对方轻笑了一下,不冷不热地拾起两份财经报踱到旧餐桌边去吃法式早餐。 

“今天我们做什麽?” 
“分析材料,安排人员。” 
真是没新意的家夥。但作为保护者,第一次就擅离职首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陈仅决定冷静度过这郁闷的一天。不过也就在这一天中,他发现费因斯是个电脑高手,一个下午侵入很多家企业的系统,并且获取了美联银行在香港的客户资料,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个女人很可疑,我们正在查她,珊丽苏,美籍华人,专事黑市买卖。” 
陈仅靠过去,手臂撑在他的椅背上看向屏幕:“在敏感期,就有两趟交易记录。” 
“资金是分六批走的,很谨慎。” 
“她似乎急於出手,应该算是第二买家。” 
“最近转入的账户有四个,其中两个设置了高端加密程序,破解不是容易的事,可能需要黑客协助。”要找到这个女人的上家和下家,才能彻底知晓珠宝的下落。 
“你难道不算是职业玩家?” 

关上显示屏,他转过身看住陈仅:“接下来,你将会发现到底有多少职业玩家在等著看我们的笑话。” 
“我以为你有十足的把握。” 
“没有一件事能有十足把握。” 
“你是想告诉我,手腕谋略加点武力才能获得你一半的成功?” 
他又在关键时候拒绝回答敏感问题:“明天见吴恭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他注意到你,他是个特别小心的人,但很用。” 
意兴阑珊地停止提问:“好——我尽量。” 
 
 
 

 

 6 

相安无事的一天过後,“腥风血雨”正在前方等著他们。陈仅的心一路上不能说是非常安定的,身边坐著的人不仅是欧洲巨富,而且还是豪门某上位人士,如今治安不好,这样独闯虎穴会不会……哎,算了算了,想多也没用,谁让自己遇上个不怕死的主。 
实在怕憋出内伤来,所以还是问了:“你真的确定不带武器去找蜈蚣是明智的?” 
“你算是很敬业的保镖。”有人曲解其意。 
“谢谢你理解我的心事。”可有件事不得不提,“现在比较流行绑架,我只是想防患於未然。” 
“放心,盗亦有道,吴恭模糊知道我是什麽来头,不必多虑。” 
“哈!”某男仰天长啸,祈祷过路的天使保佑自己还有命回去继续享受金钱美貌。 

会面的场合没有想象的一半严肃,歌舞升平,吉祥如意,不像会出事的样子。陈仅站得都快打呵欠,但也不能闲著,一边观赏台上的脱衣舞娘,一边不著痕迹地观察蜈蚣。 
吴恭是个懂行的精明人,四五十岁,人称“吴爷”,其举止大度说话豪爽,看得出出手阔绰城府极深,所有保镖和手下都被要求退避到五米外,费因斯正与之单独进行“亲切”的会谈。 
突然,费因斯和吴恭同时向陈仅看过来。前者眼光犀利,後者则透著股阴冷…… 
嗖嗖,不好!某人心一惊,低头看看自己,咦,是哪儿出问题了?出门前挑剔的老板亲自督促他换下红衬衫,并被强迫套上庄重的深色西服,把自己的英俊潇洒掩盖了大半,怎麽还能引起蜈蚣的注意,喂……给点提示吧,老大。 

费因斯摇了摇头,站起来向他走过来,并且小声下了一道奇异的命令:“点烟。” 
“呃?” 
领导已把烟叼在嘴上凑过来,态度极之亲昵反常。 
“切……搞什麽啊。”暗自发一句牢骚,不动声色地掀开打火机。星火燎原,当费因斯抓住自己的手腕靠近时,陈仅已经预感到危险,眼角也开始抽筋。 
烟雾弥漫中,只见费因斯深邃的眼神和瞬间暴发出来的盛气凌人,然後猛地回头对著吴恭就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吴爷,他是我的人。” 
什麽什麽什麽?!怎麽突然讲这种话?什麽时候话题绕到我身上了?陈仅瞪大眼睛憋足一口闷气又没打算插嘴。 
“你要为他得罪我?” 
“如果吴爷要人,多少个我都给,可惟独他不行。”语气没有圜转余地。 
“这回是撞到心腹了,算我鲁莽。”吴恭看著对手,识趣地抬一抬手,“如不嫌弃请到在下酒店休息,明日我们再深谈合作细节,意下如何?” 
“荣幸。” 

咻——明明没起风,怎麽心里发寒?陈仅时不时探老板的脸色,可对方装作没看见。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要是出师不利可就…… 
不明所以地跟著费因斯回到吴恭安排好的住处,陈仅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周围,正准备回头报告,已一头撞进费因斯怀里,对方还不由分说地拉他进了房间的洗手间。 
“喂,我还没说要洗澡呢!”陈仅有些懊恼地挣脱开,靠坐在洗手池边缘盯著举止怪异的费因斯,“安德烈,你他妈想干嘛?” 
“我们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虽然你是我保镖,但你得听我的!”难得听他口气这麽强硬。 
“那老狐狸跟你说了些什麽?点烟!这是什麽鬼暗号,事先可没说过有这一出!”陈仅也趁机抱怨,“我敢肯定今天我没把事情搞砸,可为什麽矛头一下对准了我?你现在又把我拖进洗手间是什麽意思?!” 
“吴恭在打你的主意。” 
晴天霹雳—— 
“什麽……跟什麽嘛?” 
“他看上你,让我把你给他。” 

“啊——见鬼!见鬼!”陈仅陷入暴走状态,“真是他妈的混蛋!原来你刚刚是在向他示威,我就知道你讲义气,不会就这麽卖了我,可现在——怎麽办?” 
“我正在想对策。” 
“难道太帅也是一种罪过?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错!我本就不该来这该死的地方惹上那老头子的!”某人大言不惭地暴露张狂本性。 
“这原本的确是一件小事,但如果操作不当,就会影响到他对我们的信任度,如果姓吴的故意让我们绕圈子走,豪门可就不一定能轻松布局制敌了。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不伤和气。” 
 
 
 

 

 “什、麽?”反问的声线不大稳定,随时有重新发作的可能性。 
“你扮我的情人。” 
“我堂堂赤部老大扮保镖已经很惨了,你还让我扮……呕,我不干。”敬谢不敏,退避三舍。 
有人邪恶地轻笑:“这事,应该是我委屈吧?” 

“你——”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子,像只盯上猎物虎视眈眈的豹子,他还是第一次对上级这麽不客气,“你认为这样行得通?要是露出马脚过不了关怎麽办?” 
“知道我为什麽要拉你到洗手间商量吗?”他指指周围,“因为只有这里没有监控器。” 
“我们被监视了?”陈仅沮丧地放开手,古怪地上下看看,“是谁说盗亦有道的?是谁?” 
“什麽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你倒看得开,可怎麽瞒天过海?告诉你,我可不会扮男人的甜心。”作个呕吐状,非常不爽地翻翻白眼。 
“这是会影响到我名誉的事,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冒险的。” 
“呵,是啊!”扬高声音幸灾乐祸,“堂堂奥特福总裁,天之矫子背上个搞男人的名声可不太好,你最好再想个好一点的、没有什麽危险性的办法,我可是一直坚信你智商超过一百六的忠实拥护者。” 

“你们东方人对性都这麽保守吗?” 
“What?你在说什麽啊!”怎麽有人这麽直接的,含蓄,这人懂不懂含蓄的! 
“假扮情人都能让你这麽为难?” 
“嘿嘿嘿!”陈仅顶著他鼻子更正,“我可是为你这大人物著想,我自己是不足挂齿的。” 
“那好,今晚做爱。” 
“你想穿帮吗?这种非常时期,你怎麽出去找女人!” 
“你听不懂吗?是我跟你做爱。” 
“啊?!”本能地往後跳开一步,惊恐地瞪著眼前这个“野兽”,身体紧贴上洗手台旁边的落地镜子,“我心脏不好,你没事别吓我。” 
“两个男人,这不算什麽牺牲,不是让你去挡子弹。” 
某“纯情男”已用双臂护住胸口,眼睛越拉越长:“平时我虽然性趣很高,但我肯定我对男人没有暗示行为。” 
“我是双性恋,我会照顾你的感觉的。” 
“你们欧洲人是不是都这麽禽兽?” 

“你有三分锺时间考虑,再拖的话,他们会起怀疑。” 
“如果是在你和蜈蚣之间选择,我会选你,但在你和女人之间选择,你一定出局。”陈仅很郑重其事义正词严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做不到的安德烈,就算是演戏,我也做不到,你还不如让我去挡子弹。” 
“你没做怎麽知道做不到?” 
“啊!天哪,这难道是老天对我风流成性的报复?”陈仅开始在镜子前来回徘徊,“你怎麽知道蜈蚣会监视我们上床?这种事……太恶心了吧。” 
“你难道没发现,卧室只有一张床吗?这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关系,如果他知道豪门连个手下都不愿交换,自然不会倾力出手相助,他看上你了陈仅,这是症结所在。” 
“只有一张床就一定要做爱?” 
“如果你和情人躺一张床,你会没有反应?” 
这个问题……略过,有待商榷。 

“这招也太损了吧……”冷汗终於从额头滴下来。 
“不过是做戏,如果做不到,你可以把我想象成女人。”有人很无所谓很大度地建议。 
“你还真……”抱住头颅痛苦地呻吟,“你一米八几的身板,浑身是毛,我怎麽把你当女人啊?”浑身是毛那是猩猩,这纯属诽谤。 
“实在勉强就算了,也许真的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费因斯说著便要转身出去,却在这时被陈仅拉住。 
妈的,豁出去了,干嘛婆婆妈妈的,人家职位比我高都肯敬业献身,我堂堂赤部老大也该有个当老大的气魄,不就是……做爱嘛,反正是自己的强项。 
“哎,好啦好啦,来就来吧,事先申明,我……”痛苦地举白旗,“我要先洗澡放松一下。” 
“好,一起。”费因斯表情淡淡,并没有对属下临时改变主意顾全大局而表示出半分的欣喜和赞扬,真的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小子,我服了……这种人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根肠子到底、杀人眼都不眨一下、吃肉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之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差点儿被他涮了。 
坐进浴缸,陈仅就开始唠叨:“真不是人用的,设计一点都不合理。”对於浴缸专家来说,这话具有权威性。 
 
 
 


 费因斯一脚踩进来,陈仅紧张地一挣扎,水花四溢:“你你……干嘛进来?” 
对方只微微一笑:“培养一下情绪嘛,免得一会儿窜帮。” 
“今天撞邪了。”无奈地挪出一半地方来,两人面对面坐著,四脚相缠,弄得陈仅很尴尬,“喂,怎麽培养情绪?怎麽培养!我跟你说,一切点到为止。” 

双方倒都没再有什麽动作,只是平静地望著彼此。雾气横亘在身前有些迷眼,花洒兀自发出清流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两具诱人的雄性肌体在水色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情色,气氛顿时暧昧得不行…… 
陈仅咳嗽一声避开对视的目光,费因斯也略微低下头闭眼享受热水的蒸腾,一时间只有水声和紧张的呼吸。 
这时,陈仅心里唯一想的是:这回要完蛋了…… 
难道不算是一种变相的坐以待毙?说和做本来就是两码事,要怎麽掌握分寸才比较好,My God!这简真是要命! 

哗啦一声站起来,水花四溅气势惊人,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会挡住别人的视线:“呃……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有点逊,但是我又不得不说: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了吗?要是蜈蚣录像做威胁怎麽办?” 
“他有把柄在豪门手里,也很忌惮我,这次松一松,只是想让他保持住心理平衡,另一方面也为保证我们的突入万无一失。”费因斯一脸童叟无欺的表情,“其实,做做样子就行——” 
听了最後一句话,有人眼睛立即放出金光:“不用来真的?” 
“演技够好就行。” 
“这没问题。”拍拍胸脯以示自己有可能是下一届影帝候选,“我知道你只有三周,时间紧迫,如果让组织知道,我们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就太菜了。要耍心理战术,我懂。”居然在这样不利的条件下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问题,不简单啊。 

“那——准备好了?”费因斯轻轻摊开手臂,发扬友爱合作的国际精神。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陈仅的目光猛地锁定眼前这个男人,标准身型,端正五官,坦荡神情,嗯,怎麽看也不像是猥琐的坏胚子,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虽然对方不是十足的肌肉男,但横看竖看都似乎更适合切磋拳头而不是做爱。 
“你对自己的表现有把握吗?”一针见血地指出夥伴的弱点,关键时刻,费因斯可不口软。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重新坐进浴缸勇敢面对现实:“我怕会露馅!” 
“你过来。”终於,老大的老大轻声下令,并勾勾食指。 
陈仅顿时感觉自己印堂发黑:“想、干、嘛?” 
“你需要先适应一下。”像一位循循善诱的良师,“来,你主动一点,就会发现其实有些事并没有你想象得那麽难。” 
“这麽说,还得感谢你赐教喽?”主动就主动,老子在床上一向是主动惯的,可这是……水池啊,地方不对难免会影响水平发挥。 

这回纯属赶鸭子上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扑上前,粗鲁地用两手撑住浴缸边缘,凶巴巴地盯著费因斯,两人这时的距离只有两公分。 
“你这叫什麽眼神,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行。” 
“什麽叫我不行?注意用词,费先生!”说归说,不要随便戳男人的痛处行不行! 
“你起码假装投入一点,演戏不是不需要技巧的。” 
“OK,OK!你教训得是。”首先——深呼吸,重重一闭眼,用力一拍掌,然後再缓缓睁开眼…… 
老板轻声表扬他的成果:“似乎对头了。” 
用更轻的声音回应:“那麽,然後呢?” 
“吻我。” 
“啊!”一接触现实问题,立刻挂了,“哎哎,还是出去再演吧,我怕会笑场,养精蓄锐要紧。”是哭场才对吧? 

感觉到身下水流一阵波动,一只陌生但温热潮湿的手掌贴上他的後背,缓缓游移,然後知悉一股热气无声无息地喷到脖子上,带著轻柔十足的挑逗,忽然,有一个温润的东西贴上耳廓,陈仅不由打一个寒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红灯!触礁!警报——自己出乎意料的敏感,紧接著还被对方抱了个满怀,肉体彻底的密合带来异样的压迫与安抚味道,引起强烈的双重官能体验。 
“喂喂……说了点到为止的。”陈仅低声抗议,当时也有些懵了,两只手僵在了半空中,“这种事还是少练习为妙,对肠胃和心脏都……不太好。” 
 
 

 

 费因斯轻笑,“善解人意”地放开,他快速起身跨出浴缸围上浴袍,蓦地转身宣布:“可以啦,不用浪费时间了,来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程序知道了?”费因斯也跨出浴缸,平静地公布,“出去,你从背後抱住我,装作挑逗我的样子,然後上床,两分锺後,关灯,收场。” 
另一个主角突然有点怯场,挥挥手果断利落地点下头:“又不是没上过床,干嘛说那麽清楚啊,争取不砸场行了吧?” 
费因斯随意地在腰间围了条白浴巾,向战友投去鼓励的一瞥,便拉开门踏进战区。 
留下陈仅站在原地,他的胸口瞬间如擂鼓般振起来,然後猛地想到兄弟陈硕,那小子跟那个郑耀扬是怎麽……左思右想弄不明白,同样是男人,有什麽搞头啊,哪有漂亮美眉刺激。呼,今天豁出去一回,也冒冒险,对手级别比自己高,也不算太吃亏,人家都不怕,自己有什麽理由怕。 
“唉!管他呢!”冲啊—— 

卧室的灯光并不是很亮,昏浊的,怀有一些迷离的暖。陈仅三两步走上去,脑子根本没酝酿就将长手臂伸出去围住了费因斯赤裸的腰身和肩膀,对方的皮肤带有一种灼人的高温,差点惊得他脱手,但最後一分理智告诉他——围紧再围紧。 
只有呼吸了,也只剩呼吸了。戏已开场,再也不能喊停。 
费因斯并没有转身,而是慢慢将手中的威士忌一仰而尽,然後倾向陈仅,当嘴唇的弧度与身後那人的口鼻呈一个水平线时,一切认知都化作完美的表现力,舌尖与舌尖相触,冰凉刺激的触觉,迷惑间,费因斯已将口里的冰块哺入陈仅的口中,他微微颤抖了一下,竭力抑制住可能会有的怪异反射行为。 
身体上的水渍还没有干,敞开的胸膛与坚实的脊背有力地相抵,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油然而生,使得双方都貌似进入状态。 

如果从来没有一个吻可以令陈仅因紧张和复杂的心理演变过程而当场暴毙的话,那这一个,应该算是了。没有忘记逼真的要领,这个浓到窒息劲到胃酸疼到麻木激到缺氧的吻,堪称惨烈。 
啊,舌头要烂掉了…… 
好不容易嘴里的冰块都融解,才有机会暂时中场休息,主动贴到费先生耳朵边,重新获得沟通良机:“我们……有这麽熟吗?” 
“你吻技不错。” 
“过奖,相互交流学习,可也不要太过火。” 
“你拉我去床上,还是我拉你?” 
“可不可以……同时?我一个人难保不会失误。” 
他们的对话形式,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耳鬓斯磨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使过一阵蛮力後,双双跌进温床,接著,出现的是一幕格斗场面,你拉我浴袍,我就解你浴巾!当发现费因斯手法娴熟地拥住自己的身体并被强行反手压下时,陈仅开始知道自己发挥余地不大了。 
“你摸哪里啊你!”那里是屁股,很敏感的,别乱动好不好? 
“我还当你是性冷感。”有人也不合时宜地开了句玩笑。 
“你注意点,别害我下半生不举。”高级生物发出严正警告时,表情通常都很严肃,不过在床上暂不适用。 
“我手段还没那麽高明。”话音刚落,已被陈仅一个咸鱼翻身,反扑到身上。 
“再怎麽办,嗯?” 
“你平时会怎麽做?” 
把头埋入人家肩窝恶狠狠地回答:“你是男人!” 
“感谢你提醒我。” 
“我对这类状况可不大在行。” 
“那就交给我……” 

头被紧紧压下,一阵猛攻,费因斯的舌沿著陈仅优美的颈项往下,在喉结处徘徊不定,然後重重一次吮吸,惹来风骚男惊呼:“啊,这样会死人的。” 
又一个乾坤倒背,陈仅的背又粘上了床单,想用自然的举止及时替换现在的僵硬,可胸膛却因急灌的空气而上下起浮著,然後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了—— 
该死的费因斯把身体下压,导致某个要命的部位磨擦生电,自己不是受不了打击报复,可是这样赤条条地与人在床上交锋,仍是需要勇气和决心的,做个老大不容易啊,随时还要这麽莫明其妙地卖力…… 
费因斯的手用力一扯,整张床单都覆盖在彼此身上,一下安全了许多。 

从来从来没这样接近过一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下身擦枪走火,倏地感觉形势突变,对方……起反应了,是男人都知道这代表了什麽。滚烫的家夥就这样缓慢而有节奏地磨耗著双方的意志,某根神经就快要崩断了,似乎碰到了本不该碰到的导火线。 
 
 
 

 

 手臂、肩颈、胸口、大腿,各到各处都有蔓延开来,陈仅一个抬头,对上费因斯充满情欲的眼神,专注得似乎能吃下一头象,就在失神的那一刹,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硬了,真的,事情搞大了…… 
“点到……为止。”避开对方一脸享受的表情,於是决定老生常谈,控制不讲原则的行为,“演完了没?”两人的汗已经滴下来,比什麽都难受。 
“好了……”费因斯拥住他滚了半圈,触到开关,把灯拉灭,换来一片宁静的漆黑。 
“搞什麽……”想後退挣扎出去,手腕却被制住。 
“等等……再需要等等。” 

黑暗笼罩住身体意识,包裹住脉搏气息……全都不匀了,眼睛也盲了,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浑身散发的热量根本无法化解僵持的肌肉,有那麽半分锺的时间,陷入混沌的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偷情似的假相令下半身获得了短暂而盲目的快意,被单下无情的蠢动划破平静的对垒—— 
谁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怕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动摇。 
周边的温度一直在提升提升,沈重的喘息像是一致又完全压抑无序,狭隘的空间夹杂著克制的躁动,古铜的皮肤在磨擦间带来难言的苍促的冲动,身体每一次起浮,每一处完美的肌肉曲线都像一根细微的引子牵著神经中枢,鼻尖相触时,一刹那的眩晕激得“未经男事”的人几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噢……见鬼……别压著我。”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试试……”声音低哑性感得很不道德。 
“嘿!”抬起胳膊想隔开距离,却发现贴得更近了,“你……到底想怎麽收场!耍我是吧?别瞎演好不好!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适应黑色氛围的双瞳开始准确地勾勒对方的轮廓,费因斯眼光里的独裁欲一闪即逝:“想灭火?可以,但半途而废显然不是好办法。” 
“你惹的祸别让我来收拾!跟你说了别随便碰要害……啊——”陈仅突然大叫一声支撑起肘部,本能地往被单外钻,“就算你是老大,也不要太过分!” 
手仍理所当然放在某个禁忌部位的“违规操作分子”并没有及时意识自己的错失:“你的态度需要改进。” 在合作中如果生出责怪情绪和分裂意识就是不专业。 
“我警告你,别惹火我,特别是在床上。”这是下达最後通牒,其实已经快紧张得掉毛。 
“就算是执行公务,你也显得太严肃了……”说著,左臂猛地拦腰圈住陈仅的胯部以上,掌握致命弱点的右手正以最恶劣熟练的手法对其实施前所未有惨绝人寰的酷刑。 

“唔——你是疯了吗!”真是首次惊慌失措,对这样的戏码始料未及,“住手,费因斯!妈的……啊!”对方原来是这方面高手,比他的一级情妇雪莉还高杆。 
用力伸臂箍住费因斯的脖子,急怒攻心的样子:“再玩下去就难看了,安德烈.费因斯,放开我。” 别当我是吃素的。 
“可真是顽固派。”终於让他得偿所愿,很有风度地挪开半边身子,抬了抬手以示清白,“OK,表演结束。” 
“你简直是发神经。”松一口气,颓然倒在床上,“你要是再敢瞎来,我说不定会失手废了你,管你是不是老大。” 
“那我算不算是逃过一劫?”费因斯轻笑,出其不意地举高床单再次覆住两人的头,紧窒的空气在危险中流动,“可我现在要解决一些男人的问题。” 
“什麽?”不好了! 
“别动,你什麽都不用做,别动……” 

接下来遇到的情形,让陈仅永生难忘,仍有一半压著自己的男人居然就在这个只有他和他的空间里……自慰。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和一个男人肌肤相亲,并且眼睁睁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种放纵猥亵的行为,这简直是……简直是……疯狂。 
费因斯的神情带著三分投入三分野性三分纵情,还有一分迫切,突然,陈仅被他的神情怔住了,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点受惊吓。从来只是看漂亮小妞的床上风流放浪,从来不知道男人在享受时也会有这样露骨的表现,出无所顾忌的性感与沈迷。 
其实费因斯完全不是靠自慰打发性爱的人,眼前这种属於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状况。从来都是别人投怀送抱的上位者,像眼前这样同处一张床还被挑三捡四的情形实属罕见,不过也并没有压抑的必要,有欲望就诚实宣泄,过後也无谓是否有失体统,说到底,没有比男人更了解男人的。 
 
 
 

 
费因斯的发丝偶尔会轻擦过陈仅的上身,像轻柔却也热烈的诱惑在肩头鲜活地跳跃,腿脚猛地缠上来,取一个最暧昧的角度霸道占据,逼得他进退两难。还有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胸膛颈间腋下,燎热得惊心,有时一个抬头,两人眼神相撞,擦出一道复杂的白焰,暗沈磁性的只属於男性的喘息与低吟,使陈仅彻底乱了方寸,甚至忘记该如何采取行动接招。 
汗水滴下来沾湿了床单,也浸湿了心,高涨的情欲扑天盖地袭来,疯狂的节奏跟著情绪舞动,灼烧般的热度接近沸点时会带来怎样的惊悚狂悍!陈仅的眼内闪动著危机四伏的犹豫,胸口急速地起浮,血液在蒸腾叫嚣,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紧绷著盯著费因斯的忘情,真正冲上顶峰时,两人的呼吸早就混了,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呃——啊!”低低嘶吼,喷薄而出,费因斯很自然地抬手抚摸起旁边的身体,潮热的手掌巡视过背脊、臀肌、大腿内侧,更可怕的是,他还将那粘腻的东西随手抹开,恶性点染。 
失神过後,陈仅只感到一阵虚脱,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被这个疯子上司影响成变态狂什麽的,总之,就是不正常了。 
“天啊!你做了什麽!”陈仅早被他的行动搅浑,等对方的热液沾身只有震惊的份,“我们到底在干什麽!你竟然把你的东西抹到我身上……你!” 
“事实上,我们什麽也没干。”费因斯扯开床单,退开躺下,眼睛望了望身边表情呆滞的搭档,再把目光往下移,找到那个同样呈半兴奋状的部位,“你不是希望我帮你解决吧?” 
“Shit!你闭嘴。” 还好黑,看不见自己的厚脸皮居然也破天荒地红起来,“今晚算是我人生中的败笔。”其实他人生中的败笔不在少数。 
连说带骂地下床冲进浴室去做“漂白”工作,也不是没有和兄弟们出去疯玩过,但从来没有这样不得要领神经紧张,甚至,还有那麽一点难堪和慌张。 

等全身心清洁之後,骂骂咧咧走出浴室时心绪已恢复平静,走到床边用力扯掉脏了的床单,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新的,粗鲁地丢到费因斯的身上,虚张声势大声喝斥:“你睡过去一点。” 
“我还以为你会自动去睡沙发。” 
“想得美!你以为我怕你啊?” 
费因斯无声地笑了笑,让出半边黄金地段,陈仅立即不客气地霸占。 
“你是第一次跟男人睡?” 
“废话!谁没事会同男人睡觉,你以为这事儿好玩啊?”他在床头柜上取出一支烟点上,然後没心没肺地邪笑,“喂,是不是太久没找女人了?小心憋出毛病。”费因斯大概也是首次听到别人对其作出“禁欲成疾”的精彩推论,好笑地看了看旁边自以为是的人。 
“你真这麽认为?”边说边无情地夺走了叼在陈仅嘴上的烟,“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床上吞云吐雾。” 
“什麽?你的床?我还没怪你在我床上胡搞呢,你好歹也是安德烈.费因斯,怎麽能在男人面前做……那种事!” 
“什麽事让你这麽耿耿於怀?”这叫明知故问。 
“算我服了你,行了吧?”忍无可忍,干脆睡觉。 

相安无事到清晨,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哇啊——” 
当自己睡眼朦胧地从一个颈窝中挣扎著醒来,却赫然发现平日里软糯酥软的身体换成了阳刚平坦的肌腱,只著一条内裤的自己与另一个裸男紧紧缠抱著深眠,这情况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费因斯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捂了捂耳朵,两人都属高温体质,这样缠了大半夜难免捂出一身汗,皱著眉挪开被压得有些麻木的左臂,坐起来瞪著一脸懊悔的陈仅。 
“今晚我睡沙发。”说完这句就抄起一个枕头溜之大吉,留下一脸莫明其妙的费因斯。接著,客厅里传来一阵击打枕头的声音。在没有找到真人发泄的时候,只有转移注意力,总不能找上司对打吧,得不偿失啊。 

刚穿上衣裤,手提电脑发出通讯讯号,费因斯走过去输入特别指令。屏幕上显示—— 
“焰,欧洲安全组人员已部署完毕,猎物B已向苏丹离动,下一步行动,请指示。” 
“快速布网,全面围堵,中东组即日发出追缉令,不得有误。” 
场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失窃案中的部分赃物已留落中东地区,现正全力追捕在逃的豪门分裂分子。总部已派遣当地高级特工组织24小时对费因斯实行保护,这事分部组并不知晓,陈仅如果知道自己只是身边那男人的障眼法,不知作何感想。 
 
 
 
 

“呼。”陈仅胡乱发泄一通后,神清气爽地从客厅走回来,打开后备衣柜,取出三套黑漆漆的西服摊在床上挑选,左右看不顺眼:“那只蜈蚣什么品味嘛!” 
等合上计算机屏幕,费因斯回头看了看那个正在摆地摊的男人:“其实你穿什么都不难看。” 
“哈,多谢你帮我进一步认识自我。”乐呵呵地随手捡起一件,好像已经不再为前事所扰,“虽然你有时候有点——”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指脑子以示“脱线”之意,“但基本上,也不算太讨厌。” 
“谢谢。”态度谦虚。 
刚穿上外套,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费因斯的男性雄风,眼睛朝某处打量了一下,脱口而出:“不过说实话,你那地方迷死不少女人吧?” 
“还有男人。” 
“你不是又占我便宜吧?”自己都觉得好笑,三两步冲上去给他肩膀一拳,不过下手不重,“豪门怎么会有你这种行为不检的上级?”最不检典的开始教育不算检典的。 
“总部的决策向来英明。”费因斯很有风度地站起来打理行装,准备出发去另一个目的地。 

其实监控设备早在前半夜就已被秘密处理过,也不会真让吴恭这类级别的人看玩笑,说被监视只是幌子。吴恭看上陈仅的事倒是不假,如果没有提前的排演,凭那小子的脾气,好好同他商量,要他老实扮好小情人,一定过不了关,到时候只会徒惹麻烦,打个另类的预防比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那昨晚……算是训练合格吗?没把握,那家伙似乎真是不大好搞定,但赤部在豪门成绩斐然有目共睹,虽然偶尔也有违纪之事出现,但功大于过。所以当弗萨将七部数据送到自己面前时,这个陈仅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精密的亚洲区人脉网、灵活的活动圈、不羁的个性作派,再配上一副出色的外表,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无疑是此次亚洲之行的最佳之选。 
当然,费因斯不否认昨晚是有些事到达临界点,比如那双似乎能燃烧出非凡热情的黑眸和倔强不驯没规没矩的性情,几天下来,火暴的针锋相对真是足以调动体内全部的新鲜感和积极性,毕竟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能够保持“绝对放肆”,这个陈仅算是个很意外的存在,如果不是这人个性上不那么好控制,也许香港之旅一结束,就会让他获提升,调至总部服务。 

其实安德烈.费因斯这样的人物,身边的男女多如过江之鲫,个个窈窕出众处于水平线以上,可像这样在床第间被人满脸不屑地“监督过激举动”,还是头一遭,而且一向不留人在床上过夜的习惯也被某嚣张男轻易打破,还放任他把自己的胳膊压到酸疼…… 
这一切特例,还是在心里产生了很不寻常的起浮——反常地想假戏真做,反常地任由对方与自己相拥而眠至天明,反常地相信一个相处不到一周的人的忠诚度,幸亏对方在情事上对自己很有界定,否则昨夜,上下级的平衡界限一模糊,并不利于行动开展,自己作为领袖,居然率先去触碰那根底线……早上睁开眼,已经自我反省过,所以对身边人的态度端正了不少,豪门“焰”,从来都能理智控制情感。 
出门去再跟吴恭“道别”,陈仅多少有点心理障碍,完全忽略人家的正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喂。”费因斯轻声拉他回神,紧贴他耳际用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清楚的声音道,“该你配合了。” 
这小子还真是没完没了了,这么煽情,妈的,配合就配合,也不能让这蜈蚣小看了! 

“感谢吴爷给面子,没让我们白跑这一趟。”送上一个绝对有杀伤力和魅力指数的笑。 
“哪里。”看对方眼冒红心,就知道还是贼心不死,“替中东组出力是我的荣幸。” 
前一天还出难题,这会儿倒是屁话连篇。 
“将来会有机会合作。”很出力很风度地伸手与对方握别,其实是迫不急待想走。 
谁知,就这一握手又来了段插曲,那蜈蚣抓着陈仅的手不放。某人很想很想翻白眼,但还是以力拔山兮之势……忍住了。 
“操……”一出街就开骂,看了眼上司自觉不太文明,于是决定临时收口,走到停车场却突然笑出来,“最近是不是撞邪了,居然有男人看上老子,想不通。” 
“很稀奇么?我也看上你了,怕不怕?” 
 
 
 
 
 “说什么啊你,都不知道你这老大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样手下人会很难做的。”大笔一挥,作潇洒状。 

费因斯一个左劈手,把他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作势要吻上来,被陈仅紧张地用杀人的眼色阻止:“别开玩笑噢!” 
“是不是只有这招才吓得着你?”轻笑着放开手,回归安全距离。 
“别没事整自己人。喝,刚刚那招哪儿学的?这么管用。”粗线条的人,注意力往往很容易被转移。 
“现在去哪儿?”等一坐上车,马上正式宣布恢复青春活力。 
“去吃早茶,听说香港的早茶很不错。” 
“我没异议——”随手指指前面,“老大,前面禁止左转弯,别再让我吃罚单,在香港要是被当掉驾照很丢脸的。” 
“听过翔龙组吗?”费因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拷!取个这么拽的名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拍了下车门,表情严肃起来,“这种虾兵组九龙城随便抓抓就有百把十个,没什么印象。怎么?跟我们的案子有关联?” 
“翔龙组的头目阿龙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这句话令陈仅的额头往后自动撤退十公分:“你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有这种威力勾结豪门的异己分子分赃?情报准确吗?要不要我动手先去探一探。” 
“这是中东反馈组的消息,不会出错,不过这个翔龙组只是二传手。” 
“看来你很信任反馈组嘛,有些分部可没少上他们的当,难道豪门只有中东组是自己人?”故意说得很大声。 
“你有不同的见解?” 
立即发表高见:“我看不适合单独去闯龙潭,那种地方进去怎么出来都是问题,你要是伤半根毫毛,岂不连累我?别以为反馈组个个都能像我这么英明果断先知先觉。” 
“吃过早茶就去找人,是不是真的,验收一下就知道。” 
你要找麻烦,我奉陪:“哪边?” 
“舞厅。” 
“我可没有跳下午场的习惯。是不是蜈蚣昨天给了你什么通行证?” 

费因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有点赞许他的反应力:“有他的担保。” 
“这种人的担保可不可靠?我不信那家伙,不信!”语气有点示威,“拿鸡毛令箭到处招摇可不是上策。” 
“你应该明白我的初衷,豪门从来不受制于人。” 
“我就是够智慧够灵敏,才能迅速领会你的意思,长官。”先自我肯定一番,“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也不想,但如果中途吃亏,谁帮谁脱身,这个结果不用多说了吧?所以你最好体贴我一点,不要好端端地去捅马蜂窝,这很危险。” 
显然,有人对他的“警告”不以为意:“还不知道你是这么谨慎的人。” 
“你不用急着夸我,我已经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了,就是在想着如何保持。” 
“听说你参与过斯考奇大搜索,并拨得头筹。”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还不是被你指挥来指挥去,如果你的豪门要员身份暴露,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当街作窜耙子。” 
“看来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还不只。” 

为吃到原汁原味的港式早茶,特地摸到地铁站出口的一个大型MALL,在茶室挑个角落坐下。 
“喂,老大,你是要微服出访探视民情呢还是没事找事?我还是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运作的。大李那头先去做事了,等我们回去再作安排。”陈仅略有不满,迅速扫了一眼正在密切关注他们的少女少妇们,送上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公众场所显然不是什么泡妞的好地方。 
“点吧。”对上述控诉充耳不闻,而是若无其事地把菜单递给他。 
陈仅也不客气,点了十几样点心,怕不够还加了大盘炒粉和烧味饭,可纵然是“大胃.科波菲尔”估计也吃不完。 
边嚼着龙虾蒸饺边口齿模糊地唠叨:“噢依偶要齐架。” 
“嗯?” 
用力吞下食物,重复道:“我说后天我要请假。” 
“你最好24小时跟着我,不要让中东组抓到你的把柄。” 
“那就是不同意喽?你倒真会替我着想,还有没有人权啊!”当惯头头的陈仅,从来没这么被事事受限,自然有说不出的郁闷,“好好,有公事就算了,当我没说。” 
费因斯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发表议论。这时,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一个身型魁梧的男人:“是吴爷叫你们来的?” 
 
 
 
 
 
陈仅警觉地丢下叉烧包,站起来挡在费因斯前面:“你是?” 
“翔龙组阿泰。”对方没什么表情,“要不要现在跟我走?” 
“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呃——弄得阿泰眯起眼打量,这两位显然意见不够统一。 
“总得先搞清楚对方来历吧?”陈仅理直气壮地制止费因斯发言。 
“阿龙说,如果你们有诚意,就跟我到武馆去见他。” 
“不是说舞厅吗?”陈仅一脸疑惑,回头用眼神询问搭档。 
“阿龙没有跳下午场的习惯。” 
哇拷,抢我台词,没创意。 
“走吧,没事的,他不敢动我们。”谁敢动豪门的人,但下马威可能是有的,“陈仅,到时你静观其变。” 
“不要提前给我拖压,我会紧张的。”很没情趣地答一句,他只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费因斯那么敢冒险,当然,真相对他来说并不会很轻松。 
“请带路。” 


10 

双脚一踩进人家的地头,陈仅便以十二分的警觉和职业操守忠心护主,没走多久就突然神质性地用手拦住费因斯,然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前方有杀气! 
“还走不走?”阿泰看他这副样子有点不耐烦了。 
“在客场勘察一下地形难道不行吗?你们这主人做得也太没风度了吧。”不屑地扫了眼对方,然后回头低声报告,“我怎么感觉不太妙?” 
“由你挡着,怕什么。” 
没想到费因斯竟然会用戏谑的语气曲解他的好意,当时微微一怔:“你狠,挡不住可别怨我不够卖力!”大踏步跟上阿泰,没再多罗嗦。 
事实证明,预感再不准确的人,也不免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概率,这回,某人或许是对的。 

等那扇高大的双闸门竖在眼前时,阿泰转身意味不明地笑笑,对他们作个“请”的姿势:“两位由此门进,但得按规矩来。进翔龙馆必须有好身手,否则,是没资格见到我们龙哥的。” 
陈仅皱眉,一副鄙视的神情:“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太逊了吧。” 
“如果没有诚意,那就请回。”态度开始强硬起来。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陈仅猛地一伸手,粗犷地搂住身旁费因斯的肩膀,往旁边退了两米:“借一步说话,内部人员先开个会。” 
“你有什么建议?”费因斯这时看起来高深莫测。 
“他们脑子里塞草包的?存心跟豪门作对还是不懂江湖行情?” 
“敢做珊丽苏的下家,就是有实力造反的,暂时还没有确定是谁在给他们撑腰作后台,我们来就是为了找线索,不用太张扬。” 

“多谢,我们今天总算达成一个共识。只要不是来拆人家台、砸人场子的,问题都搞不大。你是老大,要不要踏进那道门由你决定。”洒脱的姿态,好似在讨论是否要去看午夜场电影,“我反正是隔三差五冲锋陷阵一次,中暗箭的话,到时记得保我,别不讲义气。” 
有人淡笑:“我不会让他们动你。” 
“安德烈?费因斯的话还是有份量的,至少比我有份量。”一点都没有表露获得“免死金牌”该有的兴奋,不过还是拍拍人家的胸膛自我安慰,“安啦,香港这地方小,这些人大概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不认识咱们不要紧,该出手时不要手软就好。” 
“到底进不进去?”非常煞风景地插一句。 
陈仅叹一口气,向阿泰的方向迎上去,嘴上喃喃道:“真他妈好久没动真格的了。” 

当两扇威慑力十足的大门被左右推开,一个空旷的竞技操场在眼前展开,中央是拳击台,右手边有几个人在场内练空手道。 
“呵,有意思。”陈仅轻笑着回头看了眼费因斯,示意其中必定有诈。 
阿泰一击掌,场内零散的人头都注意起这边了,他扬声道:“阿祖!你准备的见面礼呢?” 
有个年轻人笑嘻嘻从大后方走上来,手里捧着一副拳套:“泰哥,这礼物给哪一位合适?” 
看费因斯爱理不理,陈仅笑得有点不正经,摸摸鼻子身先士卒:“兄弟,这东西太花哨,用不惯,有本事的人都是赤手空拳打天下,这见面礼就免了。” 
“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拒绝我们翔龙馆的厚礼,既然兄弟不赏脸,那我们就赤手空拳切磋切磋。”说着,那个叫“阿祖”的人已经挑衅地伸出食指朝这边勾了勾。 
 
 
 
 
“想怎么玩?”很大方迎接挑战,知道今天不会轻松过关,这年头,好任务准轮不到,当出头椽子的倒霉差事倒是越来越多。 
“你拿手什么,我们就比什么。” 
“哟,还有得选嘞。”装出很意外的样子,“我要想想,哪样打起来比较帅,嗯……其实我打拳都蛮帅的,随便好了。” 
阿祖的眼睛已经开始抽搐,语气隐忍,像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欠扁的对手:“那就泰拳。” 
“啧,暴力了一点,不太符合我的个性,不过,既然你这么诚意地请求我,我就当做做好事勉强接受了。”说着便主动跳进拳台,然后指着阿祖作最后的申明,“不过先说好,不用拳套。” 
“行,四局。”看他豁出去的样子似乎是准备好好收拾对手。 
“四局?还是八局好了,比较吉利嘛。”这话不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 
阿祖恶狠狠地咧开嘴角:“如果你有兴趣,奉陪。” 
“爽快,看来你们翔龙馆的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废话少说!”阿祖的火已经烧上头了。 

就在这时,陈仅做了一件令众人当场目瞪口呆的事情,他管自己在拳台上伸伸手、踢踢腿、弯弯腰。 
“他……想干嘛?”阿泰一边瞪住他一边对身旁的小弟说,“这人是傻瓜吗?” 
“只是热身运动。”费因斯也第一次觉得有必要为搭档的行为作出一番较合理的解释,“个人风格而已。” 
等阿祖实在觉得受污辱,厉声喝斥住陈仅无视他们存在的无聊之举后,陈仅才懒洋洋直起身子,缓缓脱掉外套扔出场外,再缓缓解开衬衣扣子露出漂亮的胸膛,接着前后张开手臂,右倾四十五度,跨步扎马,这是一个极标准的黄飞鸿式招牌动作,有力地拍下掌,微扬起嘴角,脸上却见不到笑容:“来吧。” 
一场恶斗正式开始。这阿祖虽说个子不高,却满身肌肉块,每一拳每一脚都力道十足,不好应付,你来我往间,双方都已估出对手的斤两。阿祖一个膝击,引来陈仅一声抗议:“喂,你还是不是中国人?犯规!”国际赛试,中国人一般不用膝,这属于善意警告,当然,在一个没有裁判的拳台上,这个警告无效。这时候,其实整个武馆里的人都已经围上来看好戏了。 

场中,有一双眼睛异常专注,直直盯住台上一分钟,然后目光往周围利落地一扫——费因斯从进馆开始,就已基本掌握了外部环境,他深知真正的对手就站在某处观察着他们,却还不敢轻易收网,他们忌惮他这个身份压顶的“豪门中人”,对于陈仅的重视程度相对就减弱许多,打击陈仅就是做给他看的,这一趟没来错,不过……台上那个正在为豪门奋力搏杀的男人可能会有些麻烦了。 
果然,不屑两分钟,台上又多出一个精壮的玩家,一计擒拿手扯住陈仅的衬衣,幸好对方反应极快,迅速旋转一百八十度,脱出对方的掌控,衣服却已被拉下缠在了手腕上,双方一纠缠一使力,阿祖已经趁势上前出击—— 
最危急的情况莫过于台上又跳上一名腰上缠黑带的跆拳道大汉,这毕竟不是拍电影,现实中,就算是高手,要以一敌三出招取胜都属奇迹,更别说这“三”还同样是高手的情况下,胜算机率降到历史最低。 

陈仅不慎,颈上吃了一记险些倒地,费因斯的眼内稍稍波动了一下,对一旁奸笑的阿泰不动声静地说了句:“这就是翔龙馆的规矩?” 
“他能熬过十分钟,他就赢。” 
“如果他倒下,你们真以为自己还能赢?” 
阿泰怒目而视:“你以为翔龙组真的会怕你们这帮装腔作势的欧洲佬?” 
“我们本来有机会合作的。”费因斯冷冷搭腔,眼睛却未曾从台上移开片刻。 
此时,陈仅的神情更严肃了,趁喘息的空档还不忘还嘴:“你们是不是应该商量好怎么出拳,意见一致后再同我打?最好快点激怒我,否则,我的水平没法全部发挥。” 
在三面夹攻的情况下,作为打杂家套拳的陈仅来说无疑是不得要领,为躲开敌人那一脚悬空踢,阿祖的重拳已经直逼面门,颔下一阵顿痛,陈仅的眼里擦出火花,自由搏击、空手道、散打统统用上,也没有千人砍的本领,但是凭着意志,他从来不会轻易服输,也从来只进不退。 
“哇拷,当我superman啊!”腹部被重击之后终于爆发了,他咬牙切齿地宣布,“恭喜,你们成功激怒我了!” 
在这场不甚公平的游戏中,陈仅正在经历有史以来最艰苦卓绝的搏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正当局势陷入浑沌时,从左侧的中门内走出一个外表出众的年轻男人:“太公平的游戏会失去观众,在什么地方就要遵守什么地方的游戏规则,这才是生存之道。”说着,那人已经走到近旁,“久仰大名,费因斯先生。” 
“翔龙组的欢迎仪式太隆重了,我还真不大习惯。”说这话时,费因斯的表情流露的凌厉气势,直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令周围人不禁心头一凛,“如果这是谈判的开始,那我必定会遗憾地告诉你:你还不够谨慎,崔铭龙。” 
阿龙的表情微微一愕,再也无法掩饰心境:“豪门眼线和欧洲富豪的双重身份真的挺管用呢,你还知道多少?还是说,你以为我们知道多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主观。” 
“无论你在袒护谁或是想替谁隐瞒,都要先想好自己的立场。”费因斯仍停留在拳台上的目光就在一瞬间燃起,陈仅快撑不住了…… 
 
 
 
 11 

“如果不想局势失控,你就得把自己的人看紧些。”说着,人已经脱了外套上前,跨入拳台。 
台上几个体力透支的人同时停下看向费因斯,大汉惊疑不定地喝道:“你也想来挨揍?” 
他面无表情走过去,对任何挑衅视而不见,两眼只平静地注视着陈仅:“还支持得住吗?” 
陈仅一开始没反应,这时才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潇洒一笑:“我没事,还没到第八回合呢。”然后甩了甩头示意费因斯离场,“我能应付,你别插手。”你要是少几根毫毛,加略葛那老狐狸又会没完没了地找我麻烦了,与其拉上司垫背还不如战死沙场。 
“有种上拳台,就不要落跑!”阿祖这时面露不屑地盯着费因斯的背影,“你不会只是想上来亮亮相吧?” 
“喂!”陈仅马上不爽了,“我的老板心疼我,叫个中场休息不过分吧?你们三打一还好意思充好汉?” 
“打不过你可以夹着尾巴逃。”阿祖说着就笑起来。 

费因斯仍是一副不把闲杂人等放在眼里的架势,只是对陈仅说了句:“别硬撑,保护好自己。” 
“我不会输的。”有人从来不知认输为何物,扫视全场,突然又来了劲,“上吧。” 
阿祖似乎无心恋战,将矛头直接指向这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现在还忽视他的英俊男人:“你,站住。” 
费因斯已经转身准备退场,岂料阿祖三两步上去使出手劲搭住他的右肩:“兄弟,有本事上来就别走。” 
陈仅一看这情形,暗叫不妙,正要冲上去分散阿祖注意力,这边已经被其它两人再次缠住,这次休战恢复了些体力,但仍有些应接不暇,不禁有些恼怒了。 
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 
只见费因斯一个侧身,硬生生挡掉了阿祖的铁爪,一瞬间手肘已经出击重创对手腹部,阿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愕,待愤懑回神时又遭一个重量级的侧踢扑倒在地,整个套路干净利落,攻守于无形。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愣愣看着这个翔龙会馆的首席教练被人这样三两下摆平,全都满脸不置信地瞪着费因斯,好像见了怪物一样。 
本来面对这个场景,最震惊的应该要数陈仅老兄了,他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看着自家老大,幸亏心理素质够好,没有当场呆住影响形象。 
阿祖只觉颜面尽失,一个挺身爬起来,怒吼一声拼了命冲上来要再战。 
“住手!”崔铭龙这时猛地冲着台上响亮地喊了一声,及时遏制住恶战,其余众人心理上已摇摇欲坠,有小弟趁机上台去七手八脚服侍武师下场,也算挽回些面子。 
陈仅精神稍一松懈,体内的力气时像被抽空一般。他慢慢滑倒在地,背靠在拳台护栏上,仰起头微微地喘着气,嘴角、额头、指关节都沾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赤裸精壮完美的上半身,汗湿的俊脸犹如浴血奋战过后的顽兽,散发着野性生猛的光辉,生动异常,在这场力量和斗志的较量中,他只是单纯不想输而已,职责所在。 

“豪门中人果然是富有战斗力啊。” 
“阿龙,你的手下可真不懂规矩。”费因斯口气变得森冷。 
“我抱歉,是他们太造次。”阿龙神情郑重的道歉令在场人都惊诧莫名,“我想我们是需要好好谈谈了。” 
费因斯回头看了一眼陈仅,对方也正看着他:“今天就不必了,我现在要带我的人回去。” 
“你的品味还是那么奇怪。”阿龙阴郁地笑了笑,嘴边有抹残酷的杀戮,“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身边有累赘吗?你带着这个男人,因为他是一名出色的手下,还是因为他出色的样貌和绝对的忠心?还是说——都不是?” 
他们在说什么东西啊?好像在说我……原来费因斯跟这个翔龙组的头头是旧识啊。陈仅只觉脸上有些疼,没工夫再研究别的。 
费因斯的眼睛已经没有温度:“这不关你的事。现在,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不要再同我作对。”说着便走上前,架起脱力的陈仅,用手指粗略地抚过他的额角,审视他受伤的部位,发现都只是皮外伤,便没有发作。 

陈仅很别扭地拍掉费因斯的手:“不是说没事了嘛,就是有点累,喂,借个肩膀靠一靠。”然后朝几个对手招招手,“剩余三回合记得下次补上。” 
 
 
 
 
 费因斯则回头再次平静对阿龙说:“后天给我答复,你知道怎么能找到我。” 
之后,在翔龙馆全体成员凶狠的目送下,陈仅从容地搭着费因斯的肩膀走出会馆,中途也未遭人阻挠。 
就在出界时,阿龙对着快要闭合的两道大门吼道:“让那帮特工组的蹩脚家伙离我远点儿!” 
特工组还真是办事不牢靠,看来回头还得换人。费因斯没有回头,暗自记下。 

一回到自家的旧公寓楼,破楼又恢复了往常的戒备森严。大李一看沙发上满身狼狈英勇负伤的陈仅不禁悲从中来:“老大啊,你可不要吓我——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赤部众兄弟交代啊——” 
陈仅睁开半只眼睛,皱住眉头:“喂大李,吵什么啊,你最近是不是想加入演艺圈?” 
“啊!老大,你没事哪,吓死我了。”大李满脸放晴,“现在只允许我一个人上来接收指令,你出去我也无权随从,所以很怕你出事啊。” 
“当我纸老虎啊,哪那么容易出事!”突然像想起什么,急急拉住李升问,“大李,你看我的样子,没怎么吧?” 
大李在老大脸上左看右瞧,紧张道:“没……没怎么。” 
“真的?”他摸摸了额头的小块纱布,露出不大信任的表情,撑起身子指了指洗手间,“快,给我拿面镜子过来。” 
“啊?” 
“镜子!”陈仅气恼地重复,“那帮兔崽子还真毒,使尽下三滥的手段群殴老子,我要是破相什么的,非找他们算账不可!”头可断,血可流,脸不能伤,这可是革命的本钱。 

在确认脸面无碍之后,他才安心接受了大李的请示——找专业人士给他按摩。背上那一脚还留着紫印呢,下巴也稍有些肿,最不能忍受的是脖子上青了一块。幸亏他是天生兽类体质,复原得快,也没有伤筋动骨。 
首要任务还是洗澡,热水冲上身,引来皮肤一阵激痛,陈仅呲了呲嘴,脑子里又想起费因斯刚才使的那几招,真人不露相哪,早知道他有这样的身手,哪还要他保护,后天坚决请假了。 
打定主意后,悠悠闯进上司的房间,而且还没有敲门:“我们能谈谈么?” 
停下手头的程序操作,他站起来看似无意地轻扫了他一眼:“还好吧?” 
“这么能打,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你找我谈,不是为了发牢骚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肤浅吗!”一屁股坐在人家的床上,“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莫明其妙挨凑又莫明其妙被你护送回老家的原因。” 

“你想问什么?” 
“好,我说重点。这个阿龙到底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你应该了解他吧,看样子,他不像是单纯的中转商。” 
“对,他有来头。” 
“噢?”这个答案令陈仅略有些吃惊,“难道到了连豪门都要忌讳的地步?你好像知道他底细吧?” 
费因斯笑而不答,继续操作计算机。 
“不跟我讲,我自己也会去查。”站起来摇晃着身子准备出去,“今天真是亏大了,好久没这么拼命。” 
对方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的身手是不赖。” 
“记得明天帮我申请医疗补助,精神损失费就不同你算了。”拉开门,“这种倒霉的黑衣服我可不打算穿了。”意思是明天开始又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 

打开关机了两天的私人手机,一串串的来电未接提示充分证明陈大少爷有多大的美人市场占有率,摇摇头继续关机,没办法,公事当头,寂寞无人懂,几个老婆闲置真是暴殄天物。 
浑身散架般的,不为美人却为别人的江山,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 
晚上又决定再洗个物理药浴,浸了足足两个钟头,皮肤都发烫了才围条浴巾出客厅,结果却听见客厅正前方的54寸超大电视屏幕里正在上演活色生香的淫靡戏码,一时间陈仅也搞不清状况了。 
“哇,你真有这么欲求不满啊?我早说了,憋太久对身体不好。”他乐呵呵揶揄费因斯一句,也随意地在他旁边坐下。 
“看这个女人。” 
陈仅果然认真看起来,然后也认真地下结论:“身材一级棒,功夫也是一流。” 
费因斯轻轻一笑:“怎么,有兴趣?” 
“谢谢,我不缺女人。” 
这时,画面已转入正题,一男一女不亦乐乎。 
陈仅的表情蓦地专注起来:“呵,这么玩都行?!厉害……” 
 
 
 
 
 “她就是珊丽苏,五年前最当红的A片女星。” 


12 
“原来是她,够劲暴的呀。”抬眼看了看费因斯,“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做,翔龙组接她的货难道能放心?” 
“珊丽苏有双重国籍,靠拍色情电影掩护真实身份,其实她是黑市市场上的巨额交易商。”费因斯突然转折,“现在,她人就在香港。” 
“什么?”陈仅非常意外,“她怎么还敢在这里现身?我以为她早就逃到津巴布韦改行卖水果。” 
“她不只是为了捣货,还要保证出货渠道准确安全,这样才有下家肯接。” 
“还有货在她手里!” 
“很聪明。” 
这还用你说。“你想怎么做?” 
“去接近她。” 
“你的意思是……”有不好的预感。 
“我会派人协助你。” 
“不会吧?又是这么好的差事分给我?”陈仅自己先苦笑,“这人可是女魔头,况且让我俊美无敌的脸养好伤再出动,胜算应该会比较大一些。” 
“你没把握?” 
“瞧她那股子骚劲,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有把握!” 

费因斯无声地笑了:“要不要传授你几个有把握的绝招?” 
“算了,我自己有……”正在相互挖墙角,却不料费因斯突然逼近,彼此的眼神在空中迅速纠结在一起,就是瞬间,陈仅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异样感,他惊诧地以为自己看见了对方眼内一抹狂热的攻击,耳边是银幕上假男假女的激情喘息,面前是一对幽深忧郁到极至的双眸,带着执拗的试探和征询,发出近乎鲁莽的邀请,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异常。 
费因斯的手抚上他受伤的嘴角:“我真不该对你出手。” 
“什……”可怜的陈仅一句话还没出口已经被费因斯悉数吞进嘴里,唇舌激碰溅起千层浪,也许是两人的技巧都太好了,高手过招,双方都感觉到一阵没顶的疯狂,越来越紧贴的身体相互磨擦,伴着陌生而强悍的颤栗,攻得周身天撼地摇,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有这种亲密行为,但这次不同以往,不是被迫而是自发性行为,这多少令陈仅感觉到有些慌了,玩归玩,过头就不好了。 
费因斯的手指情不自禁抚上陈仅的胸膛熟稔地挑逗游走,腹肌被对方的指腹轻柔地按压猛地一收缩,陈仅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怎么收场才比较不难看,正想着,费因斯已经延着他修长有力的脖子吮吻而下。 

终于,有人怪叫起来:“喂你,别玩了!这样……会死人的。” 
“是你先勾引我。”嘴唇又循着旧路蜿蜒而上,在颈动脉处轻咬。 
一边想推开几乎压在自己身上的费因斯,一边忍不住笑骂:“别血口喷人啊你,我这堂堂清纯邻家少年哪一点惹你兽性大发了!” 
费因斯停下动作抬头看他,轻叹一声:“你知道,我喜欢美人。” 
“真可惜,我可是帅哥哎。”陈仅首次故作轻松地从沙发上爬出来,拐到房间去了,心还在乱七八糟地跳,心想: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陈仅。”费因斯在后面叫住他,“有没有想过去欧洲发展?” 
“哇,这么好?想给我升职啊?”嘻皮笑脸地回头。 
费老大但笑不语。 
“就目前来说,还是纽约比较适合我,不过你要记得在弗萨和加略葛面前表扬我两句,省得他们有事没事找我麻烦。欧洲嘛……还是算了,在总部眼皮底下做人,多惨,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说着,甩了甩手走进卧室。 

费因斯坐在那里很久没有起身,随手关掉电视屏幕,托着头沈思片刻。呵,原来他烈焰也有被人拒绝的时候,原来也有他不能摆布的人。自己从来不会冲动地对谁许下承诺,为什么每次面对陈仅的一脸坦荡,心里总是会止不住倾向偏袒于他,这感觉很陌生,但并没觉得不好受,陈仅至少是个令人愉快的同伴。 
转身走到阳台,接通手腕上的传感通讯器,上面正显示:“风知了已到港。” 
到了晚上八点,费因斯突然提议去外面用餐,陈仅懒洋洋出来,扯掉额头上的药膏用头发遮了一下:“我可不想顶着这块白纱巾上街。” 
费因斯平静地说:“我们可以坐暗一些的座位。” 
自己先笑起来:“拷,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我还就选餐厅中央坐了。”换上一身酷到毙的花格子上衣,自信满满地出发。 
 
 
 

 大李开车将老大们送到指定的餐厅,本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很醍目了,再加上还是少有的英俊,可称得上是真正爆炸性的组合,一进公众场所势必引来一片倾倒的眼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落座为止,杀伤指数五星。 

费因斯优雅地翻着菜单,陈仅随口点了份黑胡椒牛排,然后抽出桌上的玫瑰数花瓣,顺便朝旁边桌的美女抛一记媚眼,结果对方叫waiter送来两杯免费香槟。 
就在这看似享受的时刻,陈仅的目光突然扫到刚从侧门进来的一个男子,他的严肃神情非常可疑,而且,他正朝这边逼近,凭自己长年的职业直觉,这个身形矫健的壮男一定有问题。 
敏锐的条件反射功能在这种时机得以良好地发挥,就在那男人离他们这桌只有两米欲靠近费因斯时,陈硕已经快速起身,随手拾起香槟酒杯朝那人迎面泼出,一个肘击膝踢,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身,把那男人震得倒退三米,虽然没倒地,但已经怒发冲冠地瞪着面前这个嚣张跋扈莫名其妙出手的男人。 
“狗屎!”再也顾不得形象,头上身上滴着酒精的倒霉汉狼狈地用英文咒骂,“你小子他妈的没事找茬?!” 
“这人有问题。”陈仅冲费因斯说了句,为证明自己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攻击人的危险生物,随后理直气壮地顶回去,“你鬼鬼祟祟想干嘛?” 
“安德烈,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疯子跟着你?他简直不可理喻!” 

呃—— 
“你们……认识?”陈仅困惑地手指指费因斯又指指那个粗鲁男。 
“你这个疯子!” 
先积极走到人家面前,准备质问清楚要紧:“你为什么好好正门不走走侧门?” 
“我刚从地下车库出来,那里是出口!” 
“你为什么一脸阴沈地走过来,好像有人欠了你一千八百万美金?” 
“我他妈本来就是这个表情!谁规定进餐厅要保持微笑?!” 
费因斯突然摒住笑意感慨道:“米高,很久没看你出丑了。” 
“该死!见鬼!”对方听了这话快暴走了,“这家伙搞乱了我的新发型,还毁了我的新西服!” 
“让我老板陪你好了,你个大男人还真龟毛哎。”陈仅明知闯了祸,还是很洒脱地坐回原位。 
服务生观望片刻确定无碍后,小心翼翼地走近询问。 
“没事,你们别管。”一边打发服务生一边对费因斯抗议,“安德烈,我拒绝跟这小子合作!”周围人全都回头看他们了,这使米高更难堪恼火,“我可没必要忍他,绝对没这个必要!” 
“米高,你回去冷静一下,明天告诉我你的决定。”费因斯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时,米高才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一敛首,恭敬地用起尊称:“我对您本人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地址你已经知道,明天再过来找我。” 
“是。”说着,怒气未消地瞥了眼陈仅,干脆地转身离去。 

费因斯一坐下,对面的人就啪啪鼓了几下掌:“威风噢,老大。” 
“你刚才确实反应过快了。” 
“还不是为了能让你远离危险、灾难、迫害、伤痛,我真是合格高尚反应敏捷的保镖啊。”对于刚刚那个木鱼脸老兄,他可没打算散布过多的同情心,“那人谁啊?不会是来接替我岗位让我提前休假吧?”我是求之不得!。 
“他是你的搭档。” 
“什么?!”陈仅跳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会帮你找到珊丽苏,你们合作,分两路调查存货的下落。” 
事已至此,只好重新坐下来好好琢磨琢磨推敲推敲,那家伙一脸凶相,肯定会趁机报复,毕竟要求别人都像自己这样大人有大量似乎太奢侈了,刚才让他那么丢脸,真是失策啊。想了又想还是说:“为保险起见,我要求每天把合作调查情况汇报给上级。” 
“如果你愿意,当然。” 
“那行。”该老兄好像对费因斯蛮忌讳的,知道自己跟他亲厚的话,刻意找他麻烦的机率就会大大降低,说到底也就三个星期的任务,犯不着与人结怨,嗯……好像已经结了呢。 

第二天,因为陈仅对行动提出的有效见解令米高对他的态度稍有改观,但是对其在费因斯面前的随便态度深表不满,事后还愤愤不平:“安德烈,他也太放肆了,你怎么能这样纵容他?” 
 
 
 

 “我不是在训练佣兵,米高。” 
“我是说……” 
对方打断他:“我知道怎么发挥分部领导者的作用,不用你教我。” 
而陈仅的评价是:“木鱼脸老兄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不过,主要是我比较讨人喜欢的缘故。” 
周末下午,陈仅借故出去:“我晚上回来。” 
“去哪儿?”费因斯原本不想问,但还是脱口而出。 
“追女仔,OK?你不会干涉员工的私生活吧?”回头嫣然一笑,摇晃着出去了。 

13 

程欣没有料到会再次在校门口被这个男人堵住,并且不能再推脱。 
“我们约好这周共进晚餐的。”拉开车门静候答复。 
她轻轻叹口气:“十点,十点前请务必把我送回家。” 
陈仅笑著敬个军礼:“遵命,令尊一定会欢迎我下次再约你出去。”一坐上车时,程欣就想:我可能做了件傻事。 
那个夜晚,尽管天清月朗,很像是会惹人犯罪的良辰,但陈仅却一直保持绅士派头,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纯纯的牵手和微笑已经满足,之所以会对程欣念念不忘,很大原因是为追忆过去时光怀有的那份小情思,这样说有点肉麻,但太久没有轰轰烈烈的激情和热望了,一些本能驱使的欲念与实质上的情感很有差距,那种灵肉合一的共鸣他也会渴望,但毕竟已经追不回了。那些漂亮女人,个个爱慕他崇拜他,却收不住他到处撒野的心,眼前这个至少可以让他的心得到片刻安静,好像找到久违的感觉,一种不必设防精神放松的状态。 
难得伤感的陈仅依约在十点前送回了程欣:“如果你对我的印象仍没有改观,我们还可能会有更多几次交流用来加深了解。” 
她笑了,没有答话,摆了摆手道别。 
他陈仅就这麽背运地站在冷风里望著佳人消失在尽头,惆怅万分的样子,那形象那眼神,简直能掀起几层人浪。 

赶回旧楼通过指纹密码锁,踏了两级台阶,马上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异样的气味,猛地抬头望向二楼楼梯口,看见有自己的人守在那儿,三步并两步奔上去,警惕地上前询问:“你们上来做什麽?” 
“老大,里面有客人。费因斯先生让我们暂时在外面守著。” 
“噢?”这事有蹊跷,心里升起不安的感觉,开了门正准备进去,却被人拦住。 
“……” 
“怎麽?还不让我进去?”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是他发飙的前兆,“如果费老大出什麽事,你们负责?” 
“您别为难我们……” 
“现在是你们在为难我!”陈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闯算数,“有情况会让你们进来,继续守著。” 
客厅并没有人,费因斯房间的门倒是关著,陈仅谨慎地走过去,想了三秒锺,他的预感不佳,门内也没有声响,心里一顿,正准备采取临时突击的方法踢门直入,却猛地瞥见阳台上有人影在闪动,他警觉地沿著墙面移过去探情况。 

透过玻璃窗,陈仅看见了使他震惊的一幕——居然是翔龙组的崔铭龙!他似乎在与费因斯发生争执。 
他轻轻开启半扇未上锁的窗户,然後听见了一些令他摸不著头绪的话。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像过去一样跟在弗萨後头听你们摆布?过去了,通通过去了!” 
“如果你脱离豪门之後能收敛一点,我也不至於亲自过来找你叙旧,阿龙,你最好即早退出这场游戏。” 
“退出?”阿龙语气怪诞地质问,“你现在还想命令我?他们当初把我交给中东组处置的时候你有没有念半点旧情?!有没有!” 
“你触犯了三大条例,谁都救不了你。” 
“借口,这是你处理我的借口!你如果打算收拾某个人,就从来不会留情,你可以把手下的人全当作佣兵使唤,但他妈的我不是!我知道你烦我对你惟命是从,你烦所有人,你眼里容不下任何人,是我自己犯贱!我留在中东组甘愿受罚,你也清楚我是为了什麽!”美男子暴发起来,火势锐不可挡。 

费因斯的声音不急不徐,沈稳得近乎残酷:“我不想控制和针对什麽人,豪门也不是由我一个人做主,你当初加入中东组只是为了实现你自己,如果现在,你还想要生存下去,就尽量不要行为过激走极端,我保证过後你会後悔。” 
“从我脱离豪门开始,就已经在走极端了!是你们逼我的。” 
 
 
 

 “把自己说得再无辜可怜,也不会有人同情,阿龙,你以前可从不怨天尤人。”费因斯口气开始阴冷,“他不会保你的,你最好相信。” 
“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 
“我马上能抓到他,因为我已经知道他躲在哪里,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就没人保得了你了。” 
“这算是你的临别箴言?我听不懂。”就在这时,阿龙猛地搂住费因斯的脖子,作势要亲吻他,却被对方强力地推开,陈仅看到这情形下巴都要脱臼了。 
“你再放肆,我不会再给你面子。”说著,转头对著窗口低喊了句,“陈仅,你出来吧。谈判——结束了。” 

然後陈仅只感觉身上一阵乱箭穿射,那是崔铭龙忿恨的目光,他心里默念:大哥,人家哪里惹到你了?凭什麽这样没礼貌地瞪人?老子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呢! 
“你这家夥怎麽有偷窥的毛病?果然是入流的跟班啊。”阿龙一开口就是不屑的讽刺。 
“你他妈说话当心点。”陈仅清晰地迸出一句,不过表面算很冷静。 
“那天,要不是你的主人有意袒护你,我就不相信你在拳台上熬得过十分锺!”阿龙冷冰冰地笑了笑,意有所指,“你跟外面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别人身边的一粒棋子,豪门随时会为利益把你出卖。” 
啪一声,陈仅拉开灰蒙蒙的落地窗表示送客的意思。阿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论会造成什麽样的後果,脸上马上失色,他看了一眼费因斯,很意外,对方只说了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要不要协助我找出他,由你自己决定。” 

崔铭龙走了,陈仅看也不看费因斯,郁卒地坐到沙发上闷声不响。上司审视他沈郁凝重的神色,可真不太像他平日里熟悉的那个陈仅。 
很久之後陈老大抬头说:“我好像搅进了一场阴谋,安德烈.费因斯。” 
“不该这麽说。”费因斯神情温和平静,并在离他一米的座椅上坐下。 
“你根本一开始就认识崔铭龙!”用目光逼视费因斯。 
“现在也不过形同陌路,我认识的是以前为豪门拼命的那个阿龙,而不是现在窝在翔龙组的叛逆分子。” 
“你把我当笨蛋耍!”陈仅把头一下探到费因斯跟前,“我也算是你的搭档,你为什麽事事都不跟我沟通!让我云里雾里跟在你身後瞎转,还要无缘无故吃拳头,甚至不能问为什麽,你到底什麽意思?!阿龙为什麽曾经是豪门的人?他为什麽搞叛逆?为什麽他对你……你们说的那个‘他’到底是什麽人物?” 

“陈仅,如果这个任务令你心浮气躁,我可以批准你立即回赤部。” 
“你他妈浑蛋!我不过是想清楚自己在干什麽,为什麽在干!恕我耐性不佳,如果不需要我发问,我闭嘴,再不会多问你一个字。”他起立转身背对他,最後狠狠压抑住情绪化的冲动,轻声说了句,“我以为我们该有起码的信任。” 
“我说过我信任你。” 
“哼。”无奈地冷笑一下,举步向浴室走去,重重甩上门,拐进卫生间坐在抽水马桶盖子上兀自默想。 
原来都是骗人的,原来自己像猴子似的被人当道具耍,对计划的细节一无所知,时不时还要去冲锋陷阵当炮灰,妈的,太背了! 
正当陈仅陷入义愤填膺的敏感状态,门被人不合时宜地推开了,暂时打断他的“沈思时间”,陈仅拧著眉看向来人,却无法恢复平时嘻皮笑脸的明刺暗讽,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扁人啊。 
“什麽都不用说。”陈仅抬手制止对方接下来可能会准备的发言,“因为我现在还不想问什麽。” 

“你如果不爽,可以发泄出来。” 
“是啊,我是该找一个漂亮女人安慰一下。”他站起来往外走,却被费因斯一把拖住肩膀。 
“陈仅,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想好了?准备告诉我多少?三成还是五成?”他一脸没有信心不甚乐观的样子,“干脆什麽都别说了,省下双方的工夫,况且,我现在对本此任务也已经不是那麽感兴趣了。” 
老实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烈焰用这种态度,他本应该非常恼火的,甚至有可能不动声色地立即削了对方的一切权利,让他再无立锥之地,但是每次面对陈仅直言的坦率和狂潮般的眼神,他却屡次下不去手,甚至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惩罚他的不敬与嚣张,自己真是被他影响了大脑? 
 
 
 
  
 “如果你错过今天,我可能真的永远不会再说,你自己想清楚。” 

陈仅突然像只豹子似地撞上费因斯的胸口,然後用力将他压在了身後的墙砖上,眼里窜起两株火苗,燃得两人都有些气喘:“刚才那家夥的感官也许没错,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把别人看得太不重要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手下,你大可不必找我,因为我疯狂无礼,而且可能随时会咬伤主人,你可不要大意噢。” 
“你还真是火暴呢,不过……”他的手移上了陈仅的腰,“我并不讨厌你的直率。”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够命大?” 
“如果这样你觉得好过些。” 
“长官,你可真是个浑蛋,我——受够了。” 
我对你可是仁慈忍耐到极点了,陈仅。费因斯盯著眼前这个充满能量的男人,英俊得几乎会灼伤人的眼睛,那麽耀眼丽,有时深沈慵懒,有时直白冲动,他不为任何人工作,他只为自己的理想。这样一个人与他以往接触的人有那麽一点不同,陈仅比较像一片坦荡的阳光,又常常喜欢在阳光下制造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办起正事来却并不含糊,甚至有些太寻根究底了,让他觉得很棘手很难搞。 

他并没有在关键时刻被陈仅的气势唬住,而是继续道:“在告诉你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门都没有!是你故意不守规则,欺上瞒下。” 
“这件事你没有权利拒绝。” 
头脑里拉响警报,陈仅慢慢松开压著对方的手臂,用眼神询问他的意图,当然,那询问不是友好的。 
“我要你做我的情人。”後面还补充一句,“来真的,不是演戏。” 
只觉耳边一阵轰鸣,意志薄弱些的都有可能当场倒地,陈仅脸上迅速浮上一片茫然的阴翳:“你……脑子不会坏死了吧?” 

14 

这一次,费因斯似乎并不打算略过重点:“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可怜的陈仅因突如其来的不被期待的告白眨巴了几下眼睫毛,五秒锺後厕所内暴发出一声巨响:“啊——”随著这阵凄厉的惨叫过後,完全是出於本能地不假思索的作出反应——将费因斯重新甩回到墙上。 
“我看你是秀逗了!还有,别打我主意!”说完,就拉开门猖狂逃窜,快速结束这一场惊心动魄史无前例的对话。 
陈仅一路冲出去,再也不想回头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完了,被自己上司盯上,以一种可悲的方式,其结果只能用惨烈决绝来形容,想他陈仅风流倜傥一世,几时踢过这麽厚块钉板?几乎吓破他的胆。 
原本以为这世界没什麽事再震得了自己的心神,结果还是被击倒在地,这男人是疯子,遇上他本也不算太倒霉,但是发展到现阶段,坏处多於好处,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慌了,怎麽保持公私间的平衡成了最大难题。本来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该遇上这类“性骚扰”的,遇上也不该是这样出色的对象,害他出个拳头都要三思而後行,可偏偏不幸的是——他的确遇上了,并且对方还是深受广大群众、媒体朋友爱戴的大人物,如果自己是女人,此刻算是一步登天。 

他也反复想,如果费因斯说的是真的,那是真正不妙,自己难不成要舍命陪君子?这显然是违反常理的,虽然平时不怎麽遵守常理,但明摆著的事又不能不顾。如果这只是一道新鲜的考题,他也不是古板得连偶尔配合一下都不行的人,上次对付蜈蚣时不也马马虎虎过关了吗?这其他活不拿手,扮情人还是有九成九把握的,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事实是,上头这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压一下,顿时将自己砸个头破血流,幼小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似乎不可弥合再难痊愈。 
本来想去找人诉诉苦的,後来想想,女人们听不懂,男人堆里靠得住的更少,兄弟陈硕更是不用指望了,听说最近去了法国度假,那在这茫茫人海中,该何去何从啊,总之,自己是个到处碰壁的家夥,想想更加郁闷。就这样在街上逛了半天,实在穷途末路之下,终於拨通了褐部江威的电话。 

“喂?”声音听得出极不耐烦,可能正坏了他好事。 
“我。” 
“阿仅?”算他有良心,一个“我”字就听出是难兄难弟,语气立即紧张起来,“有事?” 
 
 
 

 “没事。”这是个令人安慰的回答。 
“老大,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三更半夜你没事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小情人。” 
“别跟我提情人这两个字,听了就烦。” 
“没事吧你?难道跟著中东组级别的要员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啧,这次我损失大了。”差点连贞操都保不住了。 
“要我出来吗?” 
“你出来干什麽?想让我躺你怀里痛哭一场啊?”陈仅又恢复恶劣本质,绕到正题上,“最近怎麽样?行动还顺利吧?” 
“进展还不错,最近褐部也已找到蛛丝马迹,正在追查其中一条线,时间紧迫。”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崔铭龙。” 
“翔龙组的?” 
“你果然比我知道得多。” 
“到香港就有所耳闻了,你现在难道活在真空里?真准备做定优质保镖啦?违反本性吧?叫苦不迭吧?”江威在那儿趁机耀武扬威。 

“嘿嘿。”自嘲地苦笑两声,“威哥,你要再拿这事刺激我,我现在就冲到你那边把你从小妞的床上揪下来暴打一顿。” 
“来吧,我正准备转移阵地赶下一场。” 
“拷。”心里不禁一酸,觉得现在豪门里最惨的老大就是自己了,“崔铭龙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这人很神秘,後台又硬,一时也查他不到,而且不是我们追的那条线,所以不好说。”江威的口气突然充满关切,“阿仅,你不是遇到什麽麻烦了吧?” 
可以说是的,很大的麻烦。“我能应付,稍後联系,真希望赶快滚回纽约,这儿真他妈不适合我待。” 
江威笑起来:“陈老大,稍安勿躁,小心火烛。” 
“行了,有消息记得联络我。”我也该回去面对现实了,流浪能流浪到几时去,逃从来不是陈仅的风格,刚才那属於突发状况,人一遇到危险都会有一些本能反应,这也不能怪他不够镇定。 

唉,还是回家洗澡吧,什麽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虽然自己已经够帅够招人,但还至於成为引人犯罪的绝色尤物,这之间是有差别的,这男人女人之间也是有差别的,所以可以推断出——费因斯确有各类心理及生理方面的问题,需要他牺牲时间精力回去做做思想工作,开导一下。 
垂头丧气地回到旧楼,这次走到楼梯口已经没人守著了,他一脚高一脚低慢悠悠地踩上去,推门而入,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浴室的门关著。一下子就火了,这人就是有办法生生剥夺别人唯一的乐趣,全世界都知道他爱洗澡,他偏偏在这种非常时期占著地方。 
陈仅坐到沙发上冥思苦想,想弄明白这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自己是什麽时候无意踩到了猫尾巴,能让鼎鼎大名的安德烈.费因斯如此痴迷不悟,真是祸不单行,早就说过,人太帅也是罪过啊。 
终於,有人从浴室里出来了,两人打一照面都没想到冤家路窄,这麽快能再碰见,不由异口同声惊呼道:“怎麽是你?!” 

这人真是无法无天了,胆敢不申请就用我的私人浴室!“谁让你进来的?” 
“你跟安德烈……在一起?” 
“话说清楚,不是在一起,是暂时因工作关系而同住一个宿舍。”陈仅非常严谨郑重地更正对方的说法,这种敏感期,话更不能说错半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干嘛跑来这里用我的浴室?用完有没有给我擦干净?” 
米高一直认为洁癖是种病,要不是刚刚教训完两个不懂事的小混混弄脏了衣服,他才懒得用那种可怕的豪华浴室,这两天倒霉,接连损失了两套阿玛尼,所以现在,他很不屑回答陈仅的问题,只是避重就轻地问:“你是不是惹到了安德烈?” 
是他惹我的好不好?!“人呢?不会是被气跑了吧?”说著,呵呵笑了两声,完全忘记刚刚是谁气跑谁的。 

米高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平常就是这样对待你的上级的?安德烈为什麽能这样容忍你!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还用说,还不是因为他……”刚要说出口,又觉得这种事拿出来炫耀铁定丢脸,还是闭嘴为妙,於是改口,“你怎麽进来的?” 
“我有通行密码。” 
“为什麽费因斯说你是我的搭档?” 
硬汉没好气地答:“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 
陈仅大声笑:“哈,恭喜我们终於达成第一个共识。看见了吗?外面好多星星,这可真是个良好的开端啊。” 
 
 
 
 
 “小子,在合作前,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米高走到他跟前差点用食指对著他,後来怕被他咬,所以没这麽做,“第一,别把安德烈惹火,任何时候都别这麽做;第二,行动过程中你得听我的,听组织汇报过,你根本没有抽板的经验。” 
“抽板”是豪门的行话,就是偷天换日偷梁换柱没事也要找茬的卧底任务,这本来是特工常做的事,怎麽也轮不到他这分部老大亲自出马,现在可都被推上台面了,无论是不是有把握,都要铤而走险。 

“你凭什麽要我把命交到你手里?”这个不能不问清楚,生命诚可贵。 
“我的代号你一定听过了。”米高骄傲地斜睨了这个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的嚣张男,“风知了。” 
“噢——”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原来是你啊,怎麽没有传说中一半的英明神武?看来传闻有时候还是不可信的。” 
一向自视甚高的米高哪里受过这种侮辱,顿时口拙,半天没憋出半个字来。 
正在相看两厌的僵持阶段,重要人物出现了。 
费因斯一跨进门,开口便质问:“你去哪儿了?” 
嘿,我还没问,你倒问起我来啦。“散散心,省得得内伤。” 
“那现在好了?” 
“好了。”两个人火药味十足地你来我往,说著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话。 
米高一见费因斯进来便不敢再造次,一直安静地观察著他的脸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上级如此刻薄地与另外一人绊嘴,真可谓是奇观…… 
“米高。”被点到名的风知了浑身一震,立即打起精神,“你明早过来与莱斯利沟通,如果可能,立即展开行动。” 
“是。”敬个礼恭敬地退出,临走时还不忘瞟一眼那个可恶的搭档。 

陈仅看又只剩他们两个,立即转身往房里去,却被费因斯叫住:“吹了後半夜的冷风,有没有考虑出什麽结果来?” 
迅速调头,冲到费因斯面前:“一,我没有当专属情人的习惯,通常都只有我主动选择情人,而不是别人选择我;二,你爱慕我不是错,但不要企图占有我,因为我不属於任何人;三,在你深情告白之前,请一定要搞清楚场合和对象,以免造成不良後果;四,外边的美人有的是,即使我过於优秀,你也不必太执著,我从来不赞成别人在一棵树上吊死。五,我暂时还没有想到。总之,你的请求被驳回。” 
突然,费因斯笑了,那一刻,陈仅倒觉得他很有男人味,嘴角和眼眉处都有特别的味道,这样的一个男人,原本很难让人拒绝,可他遇上了他,老实说,双方都有些倒霉。 
费因斯慢慢走到陈仅面前,一伸手揽住了他,将对方用力拥在怀里,两巨高大的身体一碰撞,生出些异样的火星来,大家都没有动,好像谁动谁认输,陈仅是有点怔住,一时也陷入人神交战中。 

15 

“你还真是有趣。”费因斯侧过脸咬住他的耳垂,惹得当事人一脸痴呆怔在当场,等反应过来,立即暴喝一声:“喂!你再搞偷袭,我可翻脸喽!” 
抗议无效,张牙舞爪的威胁对某人来说收效甚微,对方不但没有松手的迹象,反而将其抱得更紧:“我觉得你根本没有认真想过我说的话。” 
“那是正常人会说的话吗?我拒绝跟一个莫明其妙的上司交换想法!” 
“我可从来没这麽认真过。”当然,他不会透露自己认真到刚刚走出去抽了两根闷烟。 
经过陈仅的一番努力,两人之间终於能保持一臂距离以测安全:“好,我现在就坦率讲了——你为什麽这麽喜欢耍我?” 
“我耍你?” 
好,你要听实话我就讲,讲到你反胃为止!“你不向我透露这次行动的安排,还一次次把我放到那些浑蛋家夥面前卖弄你的谋略,翔龙组和风知了,我根本不知道是敌是友,还有那些暗中保护我们的特工!别把我当傻子,这一切都是你操控的,不是吗?” 

“你很聪明,但也有些聪明过头。”费因斯的双眸冷下来,扫一眼陈仅,害对方顿觉背脊一阵凉嗖嗖的,“如果我只要一个傀儡跟班,就根本不会选你。” 
“你的意思是说,本人还有很多发挥余地喽?”从鼻子里哼出一句。 
“除非你想提前退出游戏。” 
“我还没有蠢到给自己添麻烦的地步。” 
 
 
 

 “那就好。”两眼的温度有所升温,“我必须提醒你:请时刻铭记自己的立场,你现在应该听从命令,而不是问为什麽。” 
“我可不会被那些毫无理由的警告吓住,不管对方是谁,我只坚持对的。”陈仅觉得话不投机,准备转身回房。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唰唰闪了几下,忽明忽暗,供电系统开始出现不稳定情况,紧接著,陈仅已经扑向费因斯,一把将他拉到沙发後面用身体挡住他,像只警惕的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人捣鬼?” 

费因斯顺势从背後搂住他的腰,将头枕入他的肩窝,低声说:“不,只是断电而已,两三小时就好。” 
“你确定?” 
“我可比你了解这幢破楼。”在黑暗中,他轻笑,“楼下有供电器,你可以选择去睡觉,也可以选择让他们发电。” 
“当然要有电,我还要洗澡!”竟敢坏我大事!推开身後的一级障碍物,直奔下楼吩咐大李发电去了,留下费因斯一个人对著满手空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呵,似乎碰上对手了,还从未被人这样忽略过,而且连带自动过滤程序。 
殊不知那一日,两人各怀鬼胎,难得度过了一个无眠夜。 

第二天大早,不受欢迎的米高如期而至,陈仅顶著黑眼圈出来,一看到是木鱼脸老兄就更觉郁气上涌。 
“八点锺你就来!你当学校上课啊?” 
“如果不是安德烈的命令,我才懒得大清早过来受罪。”已经学会反击。 
“很好,这是我们认识以来,达成的第二个共识,也算是迈向默契的第一步,有进展噢。”大咧咧倒在坐垫上,“说吧,尽量缩短我们未来的合作时间,不然,很有可能会导致其他伤害事件。” 
“我完全同意。”米高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牌,“会赌吗?” 
“凑合。廿一点、十三张、桥牌还是角子机?” 
“会赌就行,过後要安排你去赌场结识珊丽苏。” 
“输的钱算谁?”这问题完全是条件反射,有经济头脑的人就是不一样。 
米高像看怪物一样看住陈仅,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痛心表情:“你——” 
“不会是算你的吧?那我会很不好意思。” 
终於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上面会负责。” 
“我说嘛。” 

“安德烈一直是蒙地卡罗赌场的特级贵宾,你有心思可以向他多讨教。” 
“原来他是一级赌徒啊,没想到。”像老夫子似地连连摇头,“三分技术七分运,我不信他总能赢。” 
“如果你总是输,就不会这麽说了。” 
“没出战就打击我士气,你这什麽狗头军师啊?” 
“你——”这个字现在成了米高的口头蝉。 
最後在陈仅的耐心劝诱和开导下,风知了大人终於决定不计前嫌言传身教,细诉整个行动步骤,听得陈仅头皮发麻四肢无力,不但要骗赌、强突、暗盗,还要适时色诱猎物,这任务艰巨啊…… 
费因斯从房间时出来,一见米高正进入激烈地讲解阶段,看陈仅一脸苦相,於是闷笑道:“有结果了?” 
“初见成效。”陈仅朝费因斯不自然地挤挤眼。 
等到注意事项全部交代完毕,帅哥已完全沦为待宰羔羊…… 

“珊丽苏是行家,她可以看一眼你的衣袖裤管便判断出你的身价,细节一定要注意。”米高不放心,非常鸡婆地提醒,然後用眼神向老大求助,“安德烈……需要请形象顾问吗?” 
“太过分了吧你?”陈仅不乐意了,“我的品味有这麽逊吗?”自己不说红遍纽约红遍庙街还是没问题的。 
米高差点翻白眼,不甚乐观地叹息一声:“後天行动,一切按计划办。” 
正准备起身告辞,费因斯却发话了:“你留一下,跟我们出去一趟。” 
“干嘛?”对於出外景这类工作,最敏感的莫过於陈仅。 
“去商场。” 
“啊!”非常不满,相当不满,这又算是什麽戏码?陪大男人逛商场?无厘头的事也太频繁了吧,所以陈仅强烈举荐人选,“这种事哪能劳驾费老大您,我看还是让木鱼脸老兄代劳吧。” 
“你——”米高又一次发声於无形。 
哪知人家费因斯已经潇洒转身去开门:“走吧。”一副不必罗嗦的样子,弄得房里另两个人很无趣。 

就这样,三个高大的男人浩浩荡荡进入太古广场,戴著茶色墨镜的费因斯加上著耀眼红衬衫的陈仅、满头金发的米高,这场景有够壮观,以致於一路有人驻足观赏,他们就犹如刚进动物园的……犀牛,供众时尚美女研究打量。 
 
 
 
 费因斯率列队人马进入高级成衣区,服务小姐殷勤至极,跟前跟後热情过头,没有任何提示,费因斯便手法娴熟地取下几套Burberry和HugoBoss装备,随意一搭,便递给陈仅,对方低手一看,嗯,算他有良心,不是黑的。 
小姐示意陈仅去试装,费因斯回头嘱咐米高守著,也推门而入。陈仅惊跳著回头:“你进来干嘛?” 
“想看你穿上我挑的衣服是什麽样子。” 
“你变态啊。”陈仅笑骂,转身若无其事地换掉衬衫套上新上衣,他也知道这些衣服的价值,所以不配合不行。 

费因斯看他这样坦荡,突然又想要恶作剧,所以走到他身後,把双手一下探入陈仅的腰际,由下而上将衣摆撸起来,温热的手掌抚上陈仅漂亮的腹部肌肉,引他倒抽一口冷气,扭头怒瞪肇事者:“你再这样我可火大了!” 
谁知对方不但没有被吓住,还更放肆地一把抱住他的头吻上去,其熟热程度与前戏齐平,费因斯只觉浑身的温度都窜上来,情难自禁地将对方抵到墙上做更深的攻击……陈仅一边转身遏制局面恶化,一边顾忌到外面的情形,两头分心,导致连连失守,吻著吻著居然也有了些感觉,挣扎之下更慌了神。以退为进,他用力拥住费因斯,将唇舌转移而下,直到额头抵住他的肩膀,才呼呼喘气休战。 
“你真他妈的……”陈仅抬头望著费因斯的眼睛,一时也惊惶,里面有太多的欲望和野心,直燃得他无所遁形,“出去。”他不得不强行撵人。 
没想到这回,费因斯倒是乖乖推门出去了,没有再耍无赖,否则,陈仅真的不知道自己和他还会做出什麽惊人之举。 

粗鲁地从更衣间走出来,还是原来的那套耀眼衣衫,粗鲁地将新装塞给一头雾水的米高,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到底想干什麽!”米高抱怨道。 
“这些都买了。”费因斯让手下去结账,迎头跟上陈仅。 
“为什麽发火?”等到赶上人,费因斯开口便是严肃的追问。 
“为什麽?你问我为什麽?”陈仅感觉自己遇上了外星人。 
“我吻了你,你感觉良好,这就值得发火?”这问题很直接,也很……尖锐。 
“啊哈!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应该感谢老天赐我一个无极情人,有钱有势有才有貌还有熟练的吻技!Shit!我不知道我们在干什麽!”陈仅已经濒临极限,一副“我忍你很久了”的样子。 
“如果你没有想过要回馈,那就根本不必烦恼,我说要让你成为我的情人,这也不是一个玩笑,我安德烈.费因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 

“那你是认为自己伟大高尚,勇於承认……爱情?呃,恕我形容得有点恶心。”陈仅用力推一把咫尺之内的费因斯,“算了吧老大,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要怎样才满意?” 
“走开,别碰我。”陈仅眉起皱开始快速移动脚步,“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我怎麽就这麽倒霉!” 
“倒霉?遇上我你觉得倒霉?”费因斯也顾不得场面了,一手扯住那个拽得不得了的男人。 
“不松手,我揍你喽?”满眼的警告,不像来假的。 
“你打不过我的。” 
“要不要试试看?” 
啪!闪光灯一亮,两人相互怒视的场景成为永恒的定格。 
移情作用立即显现,陈仅凶狠地盯住那个手拿照相机的八卦人士,勾勾食指:“你!给我过来!” 
那人想溜,但慑於眼前两男人的气势,脚竟迈不开半步,然後怯生生地问:“是陈先生吗?” 

费因斯一脸深沈地盯著那人,陈仅则习惯性地眯起眼丈量对手,确定记忆库里没这号人物之後,就有些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摊开手朝他使个“识趣点”的眼色:“相机拿来。” 
“想……干嘛?”抱得死紧,声音都抖了一下。 
 
 

 16 

陈仅这时突然和颜悦色:“你是哪家的?” 
“啊?”小男人一阵恶寒,背后渗下冷汗,明知眼前这个人素有“社交场最迷人成功男士”美誉,可刚才乍见他在公众场合以这种另类的风格形象出现,他就情不自禁举起了相机抓拍,谁知现在还看见他用这样“邪恶又纯真”怎么看怎么像在诱骗的笑容逼他自报家门,今天不知算不算踩到不该踩的人了。 
“告诉我吧,我不告诉别人。”天哪,他还朝自己眨眼睛。 
为了将来不可避免的采访关系,也为了不得罪他犯不着得罪的人,他决定豁出去了,虽然这个“成功男人”在一分钟内迅速颠覆了在他脑中惯有的光辉优雅形象:“我是……《金融时讯》专栏记者John,请多指教,刚刚我是……” 
陈仅笑着打断对方:“咦?《金融时讯》也开辟娱乐版了?好好干,会有前途的。”怎么听都觉得很别扭,有种吐血的冲动。 
“陈先生,刚才多有得罪,我不是有意骚扰您,只是想取一些您生活中的场景,让读者更了解……” 

“难道家长没告诉过你,做坏事不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吗?”看对方顿时脸色一衰神情痴呆地回望自己,陈仅只好挪挪尊步,懒洋洋上前在对方未及错愕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手夺过他揣在怀里的犯罪工具,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为了维护隐私和社会安定,吓唬人这类小儿科的事也会偶尔为之。 
“陈先生,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作势要扑上来抢夺。 
“冲动?会吗?”陈仅身高占优势,举高手轻松闪过身,打开数码相机屏幕浏览刚拍下的几张影像,突然回头对费因斯咧开嘴,一笑泯恩仇的样子,“删掉还真有点舍不得啊,我实在太上镜了。” 
难得费因斯开始不耐烦,他可不想被那人也认出来,两步上前一把操走陈仅手中的相机,在另两人的惊呼声中,迅速按下“Delete”键,圆满结束争论。 
看他把相机潇洒丢还给小记者,陈仅开始抗议了:“这是我跟你的第一张合影哎,你还真下得了手。” 
“要留影,回去跟你拍个够,拍DV都行啊。” 

心中一寒,想到那个DV可能是什么特殊电影时,连忙摆手:“还是算了,不用这么客气啦,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眼睛又盯上偷拍者,气势重新回归,“喂你,赶快走人,别没事拿个相机到处扰乱治安。” 
小男人心底无限纳闷,只是反复想:要是让公众知道这个人是双重性格,不知作何感想,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费因斯就在这时,猛地搂住陈仅的肩膀,用力拉他离开现场,陈仅还没来得及呱呱叫几声,这边已经口气阴冷地开口,基本处于零下摄氏度:“我看我们有必要回去好好分析一下形势。” 
难怪说伴君如伴虎,这大人物就是难侍候,自己还没弄明白什么事,人家就在给他定罪:“嘿,哪里出错了?我在香港这么出名,他认出我没认出你,你就妒忌?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费因斯这时已低头按下手表上的通讯传感器:“米高,马上回旧楼,计划有变。” 
“又有变?!”陈仅对费老大的擅自决策非常恼火,“你这样变来变去,我们下面操作起来会很有难度的,你还真不体谅人。” 
一路上,无论陈仅怎么聒噪,费因斯就是半天不吐半个字,直把他郁闷的…… 

像龙卷风似地狂扫进屋,当着米高的面,老大一脸阴沈地质问:“我怎么不知道你红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是你自己孤陋寡闻,怪得了谁。“呃……这个容我简要阐述一下——” 
费因斯却早已掌握大局:“他们把你当作陈硕,他们居然能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你觉得这很好吗?” 
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哇,原来你真的不笨,连我兄弟都认识,他果然红啊,也不枉他长得跟我一样帅。” 
米高的脸在抽筋:“什么?这……安德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由我解释一下吧。”陈仅在这时候勇挑重担,绝对是明知之举,“陈硕是我的双胞胎兄弟,不过他好吃亏,比我见世面晚十五分钟,所以仍要尊称我一声哥,不过他很少这么叫就是了。他是宙风集团的副总裁、总经理,能力超群,风情万种……噢不,风度翩翩,老少皆爱,在宙风掌控大权,他可是目前香港商界的新贵,出入各类名人堂如鱼得水,就因为他是我陈仅的臭老弟,所以有这么出色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32 回复:豪门焰---晓春 
 米高听得目瞪口呆,然后扭回头关注老大的表情:“安德烈,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不错,而且是直接命中目标。”费因斯也难得无奈悲观地发表此番言论,一边盯着祸首。 

“是你们自己调查不慎吧?怎么能怪我事先不交代身世!” 
费因斯恢复冷静的语气相当具威力:“我们自然掌握你兄弟的情况,但低估了他的见报率,如果他红到走到街上都会被认出来的地步,那你说,由你去执行任务,不暴露身份的机率是多少?” 
“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不知可不可行?”米高突然说道。 
“说。” 
“让莱斯利扮他弟弟,也许可以直取中心。” 
“啊!”陈仅这时缓过神来,大叫一声,“你让我借陈硕的牌头到处招摇撞骗?他知道还不跟我断绝关系!木鱼眼老兄,平时看你蛮厚道蛮好欺侮的样子,怎么关键时刻这么馊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你这样堕落下去,一定会成为破坏别人家庭幸福和睦的坏人。” 
“你——”米高感觉血压又高了。 
这时,费因斯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陈仅已经很脆弱的心灵:“我觉得完全可行。” 
“哈哈哈……”米高难得扳回一局,所以开心得有些失控了,不过看到他堂堂“风知了”老被某人镇压的份上,很难不体谅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费因斯接着的那一句话进一步也是彻底地击溃了陈仅的坚强意志:“计划推后三天执行,我需要了解你到底有多了解你的兄弟,一走出去,就不能出错。有把握吗?” 
“嗯……我打个电话同陈硕商量商量,他要是知道我到处破坏他形象,一定会杀了我的,呵呵,还有那个郑耀扬……拽得很。”废话连篇,其实概括起来即——搞不定。 
看见陈仅一提起兄弟就很“窝囊”的样子,米高心里暗爽:“老大,什么时候开始?” 
“尽快。” 
陈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他很少能这样保持平静的表情,先看看天花板,再看看茶几,再看看眼前两个逼他就犯的强人,就感觉前景一片黑暗。自己本是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对那兄弟还有顾忌的,以前在暗街,他俩是相互扮演过角色,可那属于开溜技术,经不起一本正经坐着供人研究,两个人的风格实在差太多。 
“能不能——取消计划?”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更好的,放弃,你认为可能吗?”米高趁火打劫。 

“说吧,你对你兄弟了解多少?”费因斯正襟危坐,正式审讯从现在开始。 
陈仅认命地叹道:“除了跟我一样英俊潇洒外,抱歉,我们没有共同点。本来有试过拉他入豪门,可是他根本不感兴趣。”看其它两人都一脸“请继续交代情况”的表情,他只有勇敢坚持,“他除了在郑耀扬问题上有点脱线之外,其它方面都很……完美。不好意思木鱼脸老兄,我用了这个单词,这对你这样不完美的人来说,的确是种打击,但在老大面前,我一定要说真话。” 
“你——”我哪里又惹到你啦!臭小子。 
“我要你以陈硕的身份打入珊丽苏的交际圈,然后适时疏离她,让她对你留下深刻印象,你再想办法让她相信,你要她的存货,如果成功,她会透露一些线索给你,因为她相信你的财力,如果你的确是陈硕的话。” 
这招可够损的。 
“呃……我还是得先给陈硕打个电话,你们……等等。”那个号码不知道有没有换过,那小子也跟特工似的不好找,直到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陈仅精神才得以一振,“陈硕,你还在美国么?”对外宣称在法国掩人耳目,陈仅对其行踪还有些了解的。 

“嗯。什么事?”对方一副不想多罗嗦的口气,很明显的陈硕式。 
“有事才能找你啊?真不给面子。”明明有事,虚伪。 
“再十分钟后,我要同成业代表进入谈判议程,你最好长话短说。” 
“姓郑的现在怎么样了?”套近乎。 
“他很好。”沉默,没有多提另一半的意思,等着陈仅说正题。 
唉,真无趣。“我有些麻烦,需要利用你的身份去骗一下人,没问题吧?”够坦白,连个小弯都不拐。 
“如果在宙风的月度报告里有任何一个字提到你的恶习,我一定会找你算账。”还真现实啊,“也不要让我的脸在任何一家媒体上现形,否则你会很难看。” 
 
 
 
 
 知道他是卖旧情答应了自己,陈仅愣了愣,不过老实说,喜忧掺半。看来为那姓郑的吃处分,兄弟就知恩图报了。“OK,安啦,不愧是我的爱弟硕硕啊,回来的时候会亲你一口,拜拜。” 
估计那头已经鸡皮疙瘩掉满地:“别给我丢人,否则有你好看,算我还你上回的人情。” 
“你那魅力男人的光辉形象深入人心,我可不敢随便砸你招牌,姓郑的小子要是让你不爽,你要记得立即来投奔我……” 
嘟……电话已经很不给面子地挂断了。 

一回头,看见两个满脸疑惑的人,他嘿嘿一笑:“这是我兄弟陈硕,性格帅哥,有机会让你们见……见。” 
“米高,明天我会将新计划的初步部署方案传给你。”费因斯打发米高走人,这边把正准备开溜到浴室的家伙逮住,“如果我是同你的兄弟合作,或许不会这么辛苦。” 
“辛苦?你和我合作感到辛苦?我怎么没看出来?”陈仅以大气的笑容掩盖阴暗面,“你应该庆幸是和我合作,要是陈硕,你肯定……太打击你自信心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比他善良可爱多了。” 
“是吗?他和宙风的总裁郑耀扬关系暧昧,你不会不知道吧?”费因斯一步步逼近,将陈仅抵到浴室门边,将手掌贴上陈仅的脸,“你上次冒险在其它分部调拨人手,也是为了他们?”


17 
“你已经够聪明了,但不要再逼我给你奖励。”看对方好像铁了心追问这个问题,陈仅也有点紧张起来,“我已经为这事受过处分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旧事重提?” 
“处分?你是指做我保镖这件事——算是处分的成果?” 
“呃……没有啦,你想太多了。”虽然他的确是有那麽点意思,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喂!你没事又靠我这麽近干嘛?! 
“你一定要顺利完成任务。”费因斯突然严肃起来,“为了让别人没有借口旧事重提。” 
“你这说法会让我误会你是想要帮我。”陈仅摇头轻笑,“我可不认为体恤下情是豪门的传统,又或许你是个例外?”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无法将你留在身边。” 
陈仅猛地撞开费因斯,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眼神特别闪烁,微微皱眉看著对方:“你是说要我跟著你?在任务结束之後?不可能!” 
“拒绝我调到豪门总部的人,你是第一个。” 

他的眉皱得更深了:“我现在可什麽都还没做呢,所以不想对你的提议作任何回应。” 
“你还真是个让我琢磨不透的人,你要我怎麽处置你,你才会觉得满意?” 
“不是我要你处置我,是你要处置我!”难得没形象地抓抓头发,“费老大,你到底想怎样?我就真让你这麽想拴到旁边使唤?你要这样左右为难我!” 
“我只是希望在任务结束後,你能跟我回欧洲。”费因斯很平静地观察著眼前这个已经暴躁起来的男人,他不想再拐弯抹角,追逐是他的本能但不是目的。 
“哈,你终於说出来了,你他妈一开始的动机就有问题!你的级别比我高,按规矩我是该服从你,但也不是毫无原则地受摆布,我也有权说不!” 
“陈仅,你到底对我有什麽不满,你可以直说。” 
“那可多了,说出来我也没得赚。”预备打电话叫大李送份印度飞饼上来,气是气不饱的,动怒最容易饥饿。 

身後那个高大英挺无往不利的男人用很认真且随性地语气陈述一个爆炸性事实:“我对你有好感,你——很特别。” 
“你可以喜欢同行、邻居、路人甲,任何人,但不要是我,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共鸣。”堪称绝情绝帅的一个转身,出走某人逼人的视线范围。 
如果老天嫌他陈仅太闲,给他分派点烦恼,那刚才的人物和事件绝对算是最可怕的一件,而且非常非常不好打理,他不想分析费因斯是以什麽心态看待自己,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把费因斯置於哪个位置,自从这个自以为是的家夥出现以後,他的生活可有够不顺的,不断被他额外骚扰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被剥夺了很多权利,现在那人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他在任务结束後跟他走,这不是明摆著是永不翻身的事嘛!别人或许还会欣喜若狂,毕竟被安德烈.费因斯主动邀请并不是常有的机会,但这对他陈仅不管用,他是个准备回纽约享受自由的人。 
 
 
 
 
 
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暂时与那个大麻烦隔离,一下也忘了叫飞饼的事。然後他想著如何对付珊丽苏,想著如何可以不触碰陈硕规定的底线,想著阿敌小丽有没有因为思念他而瘦骨嶙峋,想著程欣在近期没有得到他的音讯会作何感想……正在坐立难安之际,来了内部通讯信号,陈仅没什麽精神地接起来,刚才与费因斯针锋相对的气势已经全被扫荡光了。 
“阿仅,我是江威。” 
“嗯……” 
“你干嘛阴阳怪气的,是不是吃亏啦?” 
“威哥,你能不能厚道一点,有正经事就快说。” 
“居然还有一天被你催著讲正经事,刚刚我还真忘记看看太阳升起的方向对不对。” 
“我警告你,我现在不是一般地想发飙。”宣告危机一触即发。 
於是,言归正传:“我查到一些崔铭龙的资料了。” 
“噢?”有点兴趣了,“说来听听。” 
“他跟豪门有渊源。” 

陈仅不动声色,这点他是知道了,并且已经通过印证,他希望江威能提供更有利的线索,他现在是怎麽都不会想去套费因斯的话了,因为知道那人是铁嘴,不能透露的东西他一样也不会说。 
江威继续讲道:“他似乎曾经为总部效力过,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少准确度。” 
“总部?”陈仅眯起眼,“知道他具体为谁效力吗?” 
“这属於机密,不得而知。” 
“他是後来脱离了豪门自立门户。”这几乎是可以肯定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种事很难会在豪门发生,也属於一桩特殊案例。”江威也感觉到疑惑,“如果只是销声匿迹倒还能解释,可他却能继续大张旗鼓成立翔龙组。” 
甚至敢与豪门组高层公然作对,这似乎更不寻常了。“你曾跟我说过,他的後台很硬。” 
“有什麽可能硬过豪门中东组?” 
“分裂分子。”陈仅吐出这几个字,若有所思地走到阳台上,“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希望帮得上你,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现在与崔铭龙有什麽瓜葛,但阿仅,我必须提醒你,这人挺危险的,在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之前,你不要去拉导火线,你上面还有老大的。”这是兄弟同兄弟间的对话。 
“谢啦,等我……摆平这边会同你联络,你自己也要小心行事。”现在自己头都要炸了,因为摊上了一堆烂事。 
现在事情的脉络基本已经出来了:费因斯是中东组高层,崔铭龙也曾供职於相关机构并受费因斯间接或直接领导,有一定的交情,後者因触犯豪门条例而被逐,费因斯并没有在关键时刻替他说话,因此阿龙怀恨在心,而後他投奔豪门分裂分子并自立门户,以谋求另一种抵抗。而费因斯至今仍忌惮他的原因可能是跟他的“後台”有关,那天他们争论的应该就是那只幕後最大黑手的下落。 
分裂分子首脑即是这次行动针对的对象,对方正在通过各条线路扰乱豪门内外部,这次更是通过盗卖国家宝藏等手段,让政府开始将矛头对准豪门,结果也逼出了豪门最高首领——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焰”,这个具有神秘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在很令人向往的高度操纵著每一步。陈仅不只一次想能够去总部见一见“焰”,可一直只有中东组和北美组领袖才有这等荣幸,并且他们从来都是守口如瓶。 

从大名鼎鼎的杀手级人物“风知了”对费因斯的恭敬程度来看,费因斯一定与“焰”共事过,职位还不低,虽然木鱼脸老兄一副木讷的样子,那不过是物极必反的又一力证,如果知道他是如何在一个月内干掉南美三大反动组织头目,就很难不对他的手段心惊肉跳了,因此放眼全世界,敢站出来光明正大“欺侮”风知了的人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伟大的我了吧。 
正当头绪慢慢清晰起来时,费因斯却突然推门而入,陈仅回头不紧不慢地从阳台回到卧室的单人沙发上架起脚坐好。哼,还不至於到躲你的地步。 
陈仅开门见山:“我可以完成任务,但你不要再重复什麽要我留在你身边这样的话。” 
“那你可以选择跟我做一次,我想我们会合得来。” 
“啊?做……做?!做什麽?”那表情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没一分锺又破功了,陈仅真怀疑这个费因斯是上天派来克他的,自己算是够难搞了,居然还有个厉害的。 
 
 
 
 
 费因斯稳健地走近,脸上神情郑重,完全没有输了气势,连陈仅都被震住了:“我想知道我们到底能有多默契。” 

“喂……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不太好——”死死盯住费因斯的一举一动,双目已经快爆裂了,在意识到对方不是同他开玩笑时,猛觉心脏狂跳,口干舌燥。 
“你怕跟我做爱?” 
“说什麽啊你!”再逼近我可真急啦!“你为什麽一定要把问题复杂化?你不往那个方向扯是不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对,不同你做一次,我觉得不舒服。” 
陈仅的脸色沈下来,决定及时以严厉威慑住对方,老大的本色立即出来了:“如果发生那种关系,只会令我们的相处模式更加恶化。” 
“不试试看你怎麽肯定?况且,我根本不那样认为。”说著,已经开始解上衣扣子。 
“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情人!你是老大又怎样,老大可以跟下面随便谁发生关系?” 
“这你放心,那方面我并不随便,而且,你可能把我当作你的情人。” 
这人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哎,我不当你情人,你就倒贴过来,有没有搞错?! 

“为什麽你要这麽偏执狂?” 
“我说过了,我很喜欢你。”他终於彻彻底底居高临下如神祗般站在陈仅面前了,“你真觉得跟我做那麽难以接受?” 
“我不可能跟一个男人上床。” 
“可你并没有拒绝我的吻。” 
吃鳖了吧?有种做,就别没种不承认,世界早已经疯狂了。“那是因为……你是我上司。”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吻技太好了吧? 
“上司?你有这样想过?我怎麽没觉得?”听了陈硕这个结论,费因斯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横扫过他的俊脸,似有暴发的前兆,也真是被惹到了,“我是你上级你就任我吻?这理由可真新鲜。那我能不能以同样的理由说服你服侍我上床?” 
“你——”终於体会米高说这个字时的艰辛和痛苦,“我又想揍你了,怎麽办?” 
“那就来吧。” 
“你以为我不会?”说著一只脚已经踹出去,费因斯却用膝盖硬生生一挡,两人都吃痛地退後。 

陈仅从沙发上跳起来,紧跟著拳头就出去了,一时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因为空间有限,家具全被踢得!!响,虽然都不是用十分的力,但仍然有点发泄味道,每一分热量都没有白费的,半数都转移到椅背墙壁上。陈仅知道对方的实力,也很清楚一分锺後自己就会处於劣势,这个表面一身儒雅的正经商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打遍天下的一等高手,半分锺後,他已经在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不妥,但一时拉不下脸休战,结果还是在费因斯一记悬空踢的脚下留情之後正式步入和平对峙局面。 
“我认输。”陈仅拍拍裤子,直起腰坦然地看著他,这句话说得并不勉强,“我并不是想跟你斗。” 
“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我的提议。” 
“如果我的身体吸引不了你,你自然会主动放弃那些怪异的念头?” 
“可以这麽说。” 这人是真的直接,很多人至今仍认为灵肉是应该可以分开看的。 
陈仅直觉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呢…… 

18 

看对方越走越近,渐渐贴到他身上,不禁发问:“你真的知道自己要干什麽吗?” 
“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给你提示。” 
“呃,免了免了。”陈仅感觉两只眼睛没地方摆,干嘛反问啊,这人也够阴险的。 
“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 
“凭什麽说这种话!我……唔——” 轰地一声,对方再次点燃导火索,心中暗叫不好,这家夥怎麽又来这招! 
不同於女人的温柔触感,那霸道的唇,强劲的手臂,高热的胸膛,仿佛能触及内心最深处的引子,那是以往那些接吻对象都没有办法给予的惊慌刺激。自己似乎真的……不讨厌他的吻,而且技术有待切磋,还真是不分上下呢,喂喂,我到底在想什麽啊,这个节骨眼上都能开小差!现在可不是佩服自己的时候吧…… 

缓冲未过,费因斯的舌尖已经侵入他的口腔,疯狂搅乱他的抵抗。在上衣即将惨遭破碎命运的一刹那,陈仅的双手及时找到空隙,触摸到费因斯那灼人的身体,先他一步收紧双臂,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个吻上,对方也暂停主动进攻,任其占主导为所欲为,在两人就快到达极限时,费因斯在猝不及防间被陈仅一个顶撞,震到半米开外,双方粗喘著盯牢彼此,又好像两只刚打完架的顽兽。 
 
 
 
 
 陈仅粗糙地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收拢双眉,表情显得特别的冷酷倔强,猛地捡起床上的靠垫往阳台的方向甩出去,转过身一拳砸到墙壁上,呼吸还未平息,心还在无规则地狂跳。 
他反复问自己:妈的,我怎麽了,怎麽了?这下下不了台啦,我居然又跟这个男人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玩亲亲,以前恋得很疯时,也不会这麽跟人激吻,果然是被这家夥影响了…… 
以後还是少接近他为妙啊,还好只有三个星期,现在数数还剩两周了,勉强可以相处……但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不要被他带沟里去。 

对身体反应积极的陈仅来说,能有这份人生觉悟算是大大进化了一把,在费因斯之前,还没有人能这样公然挑衅他的耐力,破戒挑拨的那一段,自然是特别煎熬的,尤其是像陈仅这样偶有脱轨但基本属於在准则范围内行动的……较自律的老大。 
耳边慢慢重新响起费因斯的声音:“在你行动期间,我会离开这里五天。”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周仅剩一周了,很好,眨眨眼就过去了,但鼻子里还是哼出一句:“谁保护你?” 
“南亚组已经抽调了安全部队过来。” 
“哈,你还真是大人物呢。”陈仅将扯坏的上衣整件脱掉扔到沙发上,心里有点郁闷,自己好像被人当笨蛋,招之则来挥之即去,比起安全组的亡命之徒,自己留在费老大身边可就完全无用武之地了,“那我就不必充当鸡肋了,多谢老大这段日子的提携。”自己都没发现现在的口气酸溜溜。 
某人又忘记经验教训,不怕死地往前靠,一把抓住陈仅光滑强健的手臂,似有企图非礼之意:“我怎麽会看上你呢?” 
“知道自己有问题就好。”话音刚落,已经被对方结结实实抱个满怀,堂堂陈老大还没被人类这麽“宠爱”过,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有那麽点不著调了。 

“在这种事上勉强人可不是我的作风,也许我确实需要冷静冷静。”费因斯好像在自我反省。 
“现在认错也不算太晚。”陈仅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大家都是男人,谁都有脑子错乱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自责,只怪我魅力太大,你经不过考验也是正常的,原谅你就是啦。” 
突然发现肩膀上一阵酥麻,原来是有人闷笑引起的轻微振幅:“你还真是有趣。” 
“嘿,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真的不跟我回欧洲?” 
“你当演苦情剧啊?我认你是老大,但我不会跟著你,如果你高抬贵手,我勉强可以回赤部继续带兄弟混日子。” 
“好吧。”费因斯败给他似地叹息一声,大赦天下。 
接著目光无意间撞在一起,两人这麽近距离认真观察彼此还是头一次,都有些心惊,也不知怎麽一回事,就是觉得有几分紧张。一会儿过分亲热,一会儿又过分疏远,这的确不是有益身心的交友之道。 
费因斯微一低头又找准嘴唇下手,难道吻啊吻的,也会习惯?! 

“好了好了……”陈仅开始是想躲,但不知不觉变成揽著他的头好言相劝,“做不成情人,朋友还是可以的,你也别太伤感。” 
“你胡里胡涂到底在说什麽话啊……”费因斯暗暗觉得哭笑不得。 
“喂,我难得演得那麽投入,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嘛,氛围都被你破坏了。” 
费因斯第一次承认自己头疼了,相当头疼,可如果对象是陈仅,一切也就不是这麽难解释了,这可能是自己感情路上的第一个败笔。觉得有些无奈,於是说:“如果日後我需要你出现,希望你合作。” 
一个常常被骗局缠身的人,难免警觉心比平常人高一点,这会儿已经挑眉後退:“仅止於公事,是吧?” 
“对,公事。” 
“那没问题。”粗神经地搭住费因斯的肩膀作万年交情状,“我们什麽关系啊,对吧?日後一定有求必应。”话中大有期盼快速分道扬镳之意。 
“我们什麽关系?”言语不慎,立即被人抓把柄了。 

“啊?”好像又掉坑里了,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夥伴关系,你是我上司,你发话,我自然立挺到底,当然,大事的话自有中东组为你搞定,我给你维护外围还是可以的。”没有人会跟上司这样勾肩搭背的好不好? 
“你做我保镖是有点屈才。” 
 
 
 
 
 这话中听啊,跟费老大这麽久,这句听得是最舒服了,让他当保镖,简直就如同杀鸡用宰牛刀,实在不成体统啊。 
接著对方又加一句:“所以你的任务可不只一样。” 
“明白,好戏在後面,这段时间,筋骨也收得可以了,我会出力的,怎麽说也得保住成果回总部领功,说不定还能见到……”关键时刻及时收口,不想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似的。 
幸好费因斯未觉得有什麽异样,开始拉著他简要叙述任务重点:“装备米高会替你备齐,如果有必要,可以让青部和蓝部协助,如果需要直接联系上级组织可以让米高代劳。你万事要小心,如果情况有变,立即撤退,不要同他们迂回,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我会把握机会。” 

费因斯突然语气一转:“最後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预感又不是很好啊…… 
“以後吻你的时候,不要拒绝我。” 
老外就是老外,这种事这麽计较,成天亲来亲去还不够,还要他堂堂中国人忍受这种非人的礼节,真是一点含蓄尊重都不懂,不过看在他以往吻多了也不怎麽难受的基础上,这个要求……也无所谓了,目前来说,搞好团结是最要紧的,得罪他实在犯不著,他对自己到目前为止还算是蛮义气的,横竖也就没几天好相处了,到时说不准还要麻烦费老大出手相助的,在心里那麽三下五除二权衡利弊之後,决定——暂时成全他的“良好愿望”,人家也是折服於自己的魅力嘛,不要做得太绝了,要给对方留点面子。大丈夫亲一下也是亲,亲两下也是亲,也不跟他算来算去,显得不大气。 
“有人在的时候你注意点。”难以想象自己和费因斯吻得死去活来,然後被大李他们这帮兄弟看见的情形,那无疑是世界末日吧……自己一向维护得很好的大男人形象啊,就这麽被费因斯的那点恶习给毁了,以後还是得时时在安全距离待著。 

忽然又想到正题:“我知道有的事我无权过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离开的五天有没有危险指数?” 
“你这是在担心我?” 
这个人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啊。“关心上司是应该的,你要是有危险,我这边做事会分心,对大家都不好。” 
“那还是说明你担心我。” 
“好啦,怕了你了。我担心自己行不行?你出事等於我出事,OK?” 
费因斯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听了这话,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 
“今晚我是不是可以睡这间?” 
“可以。”基本习惯了费因斯的跳跃思维,已经能随时送上一个很友善的微笑,“我去睡你的房间。” 
“晚上要与总部高层视频会谈,你要不要参与?” 
“我?”声音提了提,眼睛瞪大,陈仅知道此时的样子有点呆,最後还是理智战胜情感,“我——不想越权遭排挤。” 
“看来你看不惯勾心斗角的戏码。” 
“虽然自己也不是什麽纯良分子,但也没有必要去趟浑水。” 
“可你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这点给人看出来可不是太有利,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不屑与那些老狐狸为伍,抱歉,我太直率了。”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顶头上司这里说高层的坏话本来是多少不明智的举动,但是陈仅却吃准对方不是个会找他麻烦乱嚼舌的,某些方面,他们还是蛮合拍的,比如都比较自恋自大,不屑算计同僚。 
“如果你没兴趣就算了。” 
听了这句,陈仅又马上改变主意,开玩笑,这种机会不探探路的是傻瓜。“哎,等等。”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忍不住,“那个,他——会参与会谈吗?” 
“他?” 
“焰。”终於说出来了。 
“你对那个人感兴趣?”费因斯的瞳孔缩了缩,有点意外的样子。 
“人总有好奇心吧?只是想见识一下豪门的统领人物是何方神圣而已。”有点心虚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感觉上,费因斯对他似乎挺熟的样子,一点儿议论的兴致也没有,甚至还冒出一句:“你见了他,反而会觉得失望也说不定。” 

不知怎麽的,陈仅有些气,他不想焰被这样随意地批评,种种猜测浮上胸口,嘴上冷冷驳斥:“我不是个喜欢将失望摆在心里的人,我只相信强者生存,焰就是强者。” 
“如果焰开口让你去总部服务,你是否还会像回绝我这样回绝他?” 
“这就不好说了,我跟他又不熟。”算是很随性也是很狡猾的一个回答。 
“要不要去见见他?” 
“谁?焰?!” 
“跟我回总部,你就能见到他。”这人绕圈子的本事真是非同一般。 
“你把上司当珍稀动物,用来与人交换条件还是供人参观?” 
“不,只是想帮某人实现夙愿。你本是有意向进入总部的吧?” 
“不,现在不想。” 
“焰邀请你,你也不想?” 
“别作这种无聊的假设,好没意思。”陈仅站起来想往外走,“你也是老大,说话别这麽草率。” 
 
 

 19 

首次被人这样教训,费因斯的心里却掀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波澜,像是从未被人触摸到的一个角落被人无意填充占据,顿时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倾向。陈仅像一面镜子,自己常会在不经意中暴露自己,他偶尔折射出的耀眼白光,灼得人眼睛疼痛。 
本来并不想这样表达,一出口已经发现这样的形式有些鲁莽:“陈仅,我能帮你现实自己。” 
“你又不是救世主,不必担当此等大任,你能成就别人,那谁成就了你?”陈仅转过头看著他,背脊已经有点僵直了,“我对自己目前的情行很满意,不劳你费心。” 
“你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想靠自己。” 
费因斯也觉得自己太心急,於是轻笑一声化解:“这麽清高,要谨防暗箭。” 
“不错,吃了你很多亏了,还想怎麽样?”边说边搔了下头,不胜其扰的样子,“老大,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身居高位也不是那麽轻松的。” 

“你知道,豪门内部的竞争机制异常残酷,就算是焰,也不能完全掌控全局,分裂分子越来越猖獗,只有全面肃清才可能达到各部的预期目标,虽然没有一项游戏是完全公正的,但还是要认真玩下去。” 
“你的语气像老头子,真耳熟,谁呢……”沈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打个响指,“对,加略葛。” 
费因斯不怒反笑:“你似乎觉得自己出力还不够?” 
“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沦落到要扮自家兄弟去鱼目混珠,下次让陈硕去扮我试试看。”陈仅吊儿郎当又晃到费因斯面前,就在这时,他眼神突然变得很邪佞,里面燃起一簇火光,有股很强烈的挑逗味道,霎时,迷惑和错愕在费因斯的脸上显现,陈仅突然用力扯住对方敞开的衣领,身体牢牢贴上去,然後迅速将嘴唇印上他的喉结,动情地一个吮吻,使对方闷哼了一下,下一刻两人已经双臂相缠,磨擦得难舍难分。 
就在费因斯快要控制不住情欲爆绷的时候,手臂突然空了,气流从他胸前擦过,无比沈闷无比惊险,目光重新焦距,直接对上陈仅清冷而又狡黠的双眸。 

“伪装——卧底的必修课,我合格了没有?” 
“是该对你更有信心了。”话里听不出半点鼓舞的样子,看来费因斯是有点抑制不住要发作了。 
好像不该在他身上做实验啊,失策。於是呵呵干笑一声:“要够逼真才能过关嘛。” 
“你的演技是很逼真,我都差一点被骗到。” 
呵,虽然这男人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模样,但他却很少会用讽刺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这说明他真的有被惹到了。刚刚自己的表现的确蛮……那一秒种,自己都以为不是在演戏,发现另一个人眼里射出欲望之光,而且是因为自己,这感觉会有点……失真。 
陈仅指指外面的客厅准备转移:“我——去洗澡。” 
“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麽想见焰?不会是只想为看一看这麽简单吧?” 
套我话?“秘、密。”给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坚定地转身进浴室。 
其实陈仅也不是“盲目崇拜”,他与焰的确有一段神交的渊源,只是另一个当事人全然不知而已,但对於陈仅来说,还是一个很有纪念价值的故事。 

豪门每隔三年会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摸拟战,被誉为佣兵组最严酷的期末考——“斯考奇大搜索”。九年前,一个参赛代号为NR-9的年轻人,以八小时三十六分五十七秒的成绩拔得头筹,创下豪门史上最优秀的搜索记录,不出四年,那个人成为了豪门最高首领“焰”。 
三年前,自己曾以此为目标,参与过这场艰苦卓绝战役,结果以十四小时二十三分二十七秒结束战斗,这个成绩是当时那个组的第一,并且刷新前一届的年度记录,但这些仍不够抚平陈仅受到的打击,在意识到自己的发挥完全没有失常时,他对焰有了一种新的崇敬。 
当时的情况是,自己在辨向测速、追踪设卡、铺垫後援环节都很顺利,在犯罪心理模拟分析这一环上遇到些阻碍,所以在穿越黑森林时绕了不少圈子,但并没有像其他队员一样深陷绝境,最後不得不放弃搜索,他坚持到了最後,并且向高职位迈进了很大一步,但让他耿耿於怀的是——他想知道焰如何能做到在八个半小时完成全部搜索,况且当年还没有配备卫星定位系统,可以随时求援。 
 
 
 
 
还清晰地记得,在过溪谷时,线索突然中断,差一点走不出来,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最後坐在原地以焰的方式去思考,如果是焰,他会怎麽做?他一定会采取最直接最有力的捷径去攻下城池,他会怎麽做?在分析了四种有效方案之後,陈仅毅然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致命的那一个,不过焰的经验告诉他,铤而走险的同时一定要学会保全自己,赢不是唯一的目的,但时间却不容浪费,也许这就是所谓强者的生存本能吧。事实证明,他押对了宝,突围成功。 
这些是陈仅一个人泡在浴缸里想起的陈年旧事,不过,焰的个人意识的确影响了自己的某些决策,令他在某些方面超越别人,或许说行事更为大胆。 
信念,这是焰传达给豪门中人的处世秘诀。说起来,还没有什麽人能让他这麽上心的,今天当费因斯说起那个会谈,特别是提到可能会有焰参与的时候,他简直是要命地动心,真算是直击他的死穴啊…… 
这个费因斯也够会算计人的,好像知道自己要什麽似的,老是害他不能自控地生出些奇怪的念头,现在居然还以“焰”来挑动他的神经,最後竟抓著那个问题中心不放,真是阴险哪。 

一个疯狂的想法蓦地跳出来——费因斯不会跟焰有矛盾吧……这样一来,自己岂非撞枪口上?自己还不想被卷入上层的纷争当中,再想想又不可能,目测他现在的忠诚度,好像没什麽问题。不过自己今晚得花十几二十倍的功力才能压抑住赶到费因斯房间里打断重要会谈的冲动,那个人终究还不是这麽好见的吧。 
焰一向行事决绝,近来中东局势有变,各派分庭抗礼,与他树敌的对手不在少数,分裂分子就已经很说明问题。陈仅这一刻开始,倒很认真地扮演起新角色来,一定要硬挺,没有别的退路。 
後来的一天对陈仅来说,可能算是一场磨难。米高一大清早又来叫门,手里还捧著大包小包,一见陈仅顶著乱发出来就悉数把包裹都扔给他:“你的,老大吩咐按你的尺寸又买了几套衣服,都是按令弟的品味调配的。” 
陈仅随便拉了条标签看价格:“哗,看来我有个败家的兄弟。” 
米高扬了扬手里的一盒录影带,把陈仅引到客厅的宽椅上坐定,要求陈仅认真观摩学习。 

“这是数月前某个记者招待会现场,後半段内容曾轰动一时,主要人物为宙风集团的陈硕和郑耀扬,前者是令弟。”米高不冷不热地叙述录影带内容,左一个令弟,右一个令弟,听得陈仅不自在。 
“你这人什麽意思啊?是不是正人君子啊?”决定在沈默中暴发,“你吃饱了撑著去挖这种东西出来想干嘛?从头到尾是豪门议事,陈硕是陈硕,你不要把他扯进来。” 
没等米高那个“你——”说出来,费因斯已经走出来安抚陈仅的情绪。 
“你误会了。米高是想让你更了解令弟在公众前的举止言谈,以便不要太早穿帮。” 
米高感激地望了老大一眼,实在怕同这个臭小子对峙较劲,因为耍嘴皮子,他每回都输,有时候很想痛扁这个小子,但屡次忍住,事後想想,他又不是那麽讨厌,只能说他有点怪胎是真的。 
录影带播放了才一分锺,视觉冲击却已经异常强烈。费因斯将眼光在屏幕与陈仅脸上流转了两回,下了结论:“光看长相,几乎分辨不出来。” 

米高却在这时不知死活地接上来:“可是论性格,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喂!木鱼脸老兄,说话客气点,干嘛无缘无故诽谤我!” 
不是无缘无故吧……“试想,如果我有个长相一样的兄弟,个性这麽差,脾气这麽恶劣,又拽又嚣张,就是那种浑身上下没有优点的人,我肯定会很苦恼,简直丢脸啊,可怕啊。幸好我不是双胞胎,感谢你,母亲。”难得米高有感而发,说完还一本正经地在胸口画一个十字。 
“欺人太甚啊。”嘴上这麽说,却意外地没有反击,因为屏幕上刚刚播到两人合力对抗公众舆论的片段,听到郑耀扬那句“我很幸运能够遇上陈硕”,陈仅眼睛都直了,原来就是在这个记者会之後,害他被四眼男追了几条街拍照,陈硕也太大胆了吧,大庭广众之下这麽盯著姓郑的也不避讳,还说这样那样暧昧的话,果然是被带坏了呀。 
 
 
 
 
 “令弟勇气可嘉,不像某人,在有些方面比较保守。”费因斯若有所指,轻笑著发表一番隐晦的言论。 
激得陈仅打了个寒颤:“你谁说啊你!” 

“莱斯利……你行不行?”切换到这边,米高越看屏幕上的陈硕越心慌,得体优雅沈稳大方,再回头看看歪在椅子里的那位,怎麽看怎麽不放心,“你要修炼到那样子,大概还要过百把年吧?其实形似就可以了,我没对你抱太大希望。” 
“切,木鱼脸老兄就是没常识,你以为陈硕那个样子舒服啊?什麽优雅沈稳,送你你要?”陈仅站起走到录影机前取出带子,回过头,眼神突然闪烁起来,“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跟我家硕硕有心电感应的,一方能做到的,另一方也能。”突然又不耐烦地朝米高挥挥手,“唉,跟你这种单卵低级生物是没办法沟通的,说了你也不懂。” 
“你——”米高又一次落入人生的低潮。 
出发的前一晚,一切装备就绪,包括微型防探测窃听器及追踪设备,武器暂时没有放在身上,为以防万一,米高已经设置了武器存放点,如果事态恶化,立即会派出特种部队支援。 
当晚来了三个陌生客,据说都是豪门的超级眼线,常常能在突发事件中各显神通。 

陈仅的第一步任务就是要与吴恭再次接触,获得大型赌场及娱乐场所的确切资料,以便在最短时间内对珊丽苏的行踪有确切的掌握。 
“想不到又要跟蜈蚣打交道,那位色大叔可不好对付,上回因为他差点……”一想到话题涉及某些禁忌镜头,看其他那麽多人在场,无意识地瞥了眼费因斯,决定明智地停止报怨。 
费因斯作最後交代:“一定要把握进度,如果心理突破不行,只能采取极端手法,但不要伤到珊丽苏,她是重要证人,断了她这条线,会有很大损失。” 
“明白。”陈仅点下头,心里沈重起来,毕竟这不是一桩小case,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干预上层的追击行动。 
米高介绍他身边一位高挑的俄国女人:“这位是萨娃,形象设计师,她会帮助你在外表上从头到尾接近令弟。” 
陈仅暗自咋舌,还真是受罪啊,不会让我穿黑色吧? 

半小时後,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陈仅,连头发都修短了半寸,当时把他心痛得要死。基本上可以用衣冠楚楚、落落大方来形容,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非凡魅力。 
“脱胎换骨啊……”米高赞道。 
“说话小心点,木鱼脸老兄。”虽然说话还是一样刻薄无礼,但配合那一身得体的西服、难得一见的冷漠表情、深沈犀利的眼神,还真是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 
费因斯走到他面前,一脸深思,最後轻声说:“效果不错,不过以前的样子比较像你。” 
“总算有个识货的了!我也觉得以前的样子比较帅啊。”听得在场人士个个目瞪口呆。


20

惊心动魄的战役打响,当全新身份状态的陈仅立在眼前时,惊得吴恭的下巴脱落又装上,装上又脱落,如此反复,看得陈仅暗自咬牙直想发飙,但最终还是以惊人的陈硕式风度忍住了,不过,这边已经在使眼色,让米高上。
经过萨娃的高超易容术打点过的风知了大人,为了事後不被陈仅抓包攻击,他只得斯文不扫地,自觉撑场面:“吴爷,希望您能指条明道,陈先生与费因斯先生也会万分感激。”
“啊,对对。”蜈蚣这时才恍然大悟地拍醒自己,为这难得一遇的诡异突变感到压迫重重,“这是应该的,陈先生——”上来握陈仅的手,“上次是我事先不明情况,不知你是豪门干部……总之,没能及时分辨出这麽高明的掩护,错将陈先生当作手下人,多有冒犯。”知道冒犯那你还不松手?!岂有此理!
“这种事,吴爷不用放在心上。有的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陈仅面色庄重地变相警告,“这次吴爷为豪门的事大大费心,我们自然是牢牢记心上的,用得到的时候,豪门也会为吴爷出力。”
那一双色眼还是忍不住缓慢地上下打量他:“陈先生果然爽快,有你这句话,吴某必当倾力协助。”
“多谢。”完美的浅笑,带著胜券在握的自信与内敛冷酷的气度,十足的陈硕。
连对面的米高都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陈仅的确有种说不出来的淡定和袭人气势,莫非这两兄弟确实有心电感应?
 
 
 

拿到第一手材料,陈仅和米高带著数名保镖龙卷风似地撤退,车子一出街口,陈仅立即原形毕露地炸裂了:“木鱼脸,你还真是不讲义气哎,刚刚那只混蛋蜈蚣占我便宜,你当没看见,你行!”
“又不是占我便宜,我干嘛心急?”米高这回可没放弃辩护,“再说你这种风骚男,早就该吃吃苦头,那种人不会错看同类的。”糟了,怎麽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山洪要暴发了。
“你再说一次看看——”刚刚还烈火熊燃的眼睛此刻被一层冰箱覆盖。
“前面,停车!”米高大喝一声,司机一个紧刹车,米高老兄已经潇洒地飞奔到前一辆车坐定,避开雷区是最明智的选择,留下陈老大在後车座郁闷。
晚上第一站——鸿达,市内最具人气、可尽情一注千金的灰面赌场。
虽是生於豪赌之家,但陈仅陈硕两兄弟却意外对赌博不热衷,并且有点厌恶,可能是自幼年起,就深受赌徒双亲到处迁徙之苦,从心底里不接受这个东西,甚至被陈硕誉为“无聊的自我折堕”,今天可是得重操家业啦。

“你好像说过,你赌技很一般。”米高入场前凑到他旁边担心地说了句。
“反正输了钱是你付账,没什麽好担心的,摆对姿势不失误就好。”陈仅不以为意地投米高一眼,“我是扮陈硕,又没让我扮赌神,你是不是香港电影看太多了?”
米高将那一个就快要脱口的字顽强地吞回肚子里,下决心要看这臭小子是怎麽“不失误”的。
陈仅先开口议正题:“你确定珊丽苏今晚会到?”
“最近五天,她每晚九点来这里,而且只玩买大小,从不作庄,而且都只玩半个小时就离开,从来不拖延。”
“这种买大开大买小开小又有自制力的人,会赢钱。”陈仅肯定地下结论,“不能轻视这个女人。”
“你脑子有的时候还算蛮清醒的。”
“什麽意思?”用陈硕的一记威力无穷的批判式必杀眼光横扫米高,保证他再无还击能力,後来想想,自己会不会演太投入了?

那天果然没有扑空,重磅女主角隆重登场,一身紫色套装,风情万种的卷发,配上一个冷淡的表情缓缓步向赌桌,陈仅现在再想起她在A片中的精彩表现可没有半丝邪念了,因为这女人实在不会是什麽好对付的老辣分子,一脚踩空可能就会被她整到。
占位方案很行之有效,迅速争取到一个最能引起珊丽苏注意又不至於太显眼的位置,陈仅不动声色地跟著珊丽苏下注,她买大小时并不是很随性的,好像有经过考虑,也并不是每局都赢,但是赢比输多。总之——一切太过正常,正常得有些奇怪了。
可事实上,这样一个著名的“内线”,根本不可能为一点蝇头小利每晚到赌场来赢点小钱,她随时操纵著上亿的生意,这显然不合情理经不起推敲,陈仅想,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她是来赌场等待什麽,或是传递什麽。第一天,浪费。
珊丽没有抬眼注意过他,陈仅认为她是故意,所以选择不打草惊蛇。第二天,亦然,这就不是巧合了。
第三天当晚,才离开一日半的费因斯却意外地同陈仅联系了。

“她很怪异是麽?”
陈仅也有些苦恼:“她一定想干些什麽,可我拿不准——她不接受任何暗示,作为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如果对帅哥和有钱男人均没有反应,那几乎等於失常,这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在等人。”
“你……怎麽能确定?”
“我有新情报,她在等那个接得上暗号的人。”
“你是说——她在等新买家?”
“确切地说,应该是她上头的大胆供货商新出的招,剩余的货又有人冒险要了,但是这次他们很谨慎。”
“那有必要在赌场一呆就是一周?”这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的,“我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但又怕错过时机,明晚我上去正面探探她。”
“最好让她相信你不是危险人物,一有变化就先退一退,珊丽苏可能会认识你,应该说不排除她认识陈硕的可能性。”
“可她却确定宙风集团不会是她的买家。”陈仅这样一分析,立即对形势又乐观起来,“所以,我的身份相对来说是隐蔽的,他们一时无法揣测我的真实目的。”
“接近她的时候,你要格外小心。”费因斯很少这样叮嘱别人,只因为这个人是陈仅,他不想他出一点意外。
 
 
 
 
 
“明白,也希望你的调查也有更进一步的进展,让我少走些弯路。”陈仅一下觉得自己一本正经了好几天,这个时候正好轻松一下,“我现在才知道,泡妞也有这麽难。如果我搞不定,我会让木鱼脸表现表现,也不好总抢他风头。”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好了,不罗嗦了,多谢老大亲自透露一级情报,我会尽量把握机会。”
“不要落单,让米高在十米内。”
“关键时刻还是得会自救,有时一米都嫌太远。”
“懂这个道理的人都拥有一身完善的生存技能。”
挂电话之前,陈仅咧嘴汇报:“老大,珊丽苏买大小有替我们赢进八万七千港币哎。”
“这麽大笔数目你先留著,日後当抚恤金好了。”费因斯难得用这样正经的语调说不正经的玩笑,把陈仅激得一愣,哈哈笑出来。
“你有变可爱噢。”
费因斯的心紧缩了一下,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这种幼稚反应。可爱?要是以前,他根本不能接受这类软绵绵词汇用在自己身上,这简直无异於挑战他的权威,也完全不能相信居然有这样一个国宝级的分部老大令他随时有种脱缰的感觉,长久试探未果,慢慢变成一种不可思议的沈痛甜蜜,牵扯著他强悍的神经。原来这辈子也要尝一次单恋。

第四天——观察期已过,立即采取积极主动。
当珊丽再次如期来到鸿达赌场时,陈仅已经决定不在原来的位置上静观其变了,而是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转移到她旁边,五局之後,他们的手在下注时“无意”碰到一起,她终於抬眼看了陈仅,但无半点回应,甚至连一个微笑都吝啬。
“为什麽你总是下小?”平常而若无其事地问她。
“没有为什麽。”继续冷静地将筹码推过去。
“为什麽我要跟著你下小?”
她很直接:“我不想认识你。”
“可机会,往往是一半一半。”
“你相信机会?我不信。”她终於扯动嘴角,“机会都是别人事先设好的局。”
“噢?”他的心顿时一寒,故意将手中的筹码全部押到另一边,“可我却深信不疑。”
陈仅预感到了危险,这个女人滴水不漏,可是刻薄的话语还是透露出蛛丝马迹,他的手心握拳,脑子里拉响警铃。
那边庄家已经在喊:“四四三,开小。”周围一片报怨声。

“你还相信?”珊丽苏这时候突然主动斜过眼,妩媚而得意地横他一眼,霎时间杀机显现,电光石火般,陈仅浑身戒备,背脊划过一阵毛骨悚然,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已经在下沈,他神色镇定地悄然後退了一步,慢慢从人群中隐没,然後跨大步往外移动,越走越急,一边按下手腕上的通讯器通知米高:“快撤!这里是障眼法——他们已经出货了!”
正要向出口急冲,周围一下子多出数十个人,看样子早有准备,也绝对不是虾兵蟹将级别,稍一目测便可以判断出他们都是职业打手,这里杂人太多目标又太散,根本不能开枪战,隐匿的高手不知道还在哪一面潜伏著,这个时候,陈仅的头脑更清醒了,平稳地呼吸,警惕而凶悍地环顾四周,接著低头说了句:“你先走。”
这样的阵势他很清楚,就是和米高合力,也未必有优势,米高的职业狙击水准在这时发挥不到半成,所以,一定要让他出去搬救兵,特工组已经开启连锁反应链,很快能到,想不到这麽快就要出下策,陈仅知道自己一定要顶住,拖到时间就能脱险,他摆出迎战的姿势。

然後又是一场恶战,赌徒震惊的谩骂此起彼伏,两台角子机被推倒,有小部分的人挤了出去,赌场的小弟得到指令,都出来阻止人员进出,强行关闭了三道出口,并迅速围出人墙,存心不搞疏散,那些高手在这时,一股脑涌向陈仅……
战斗到最後一刻,他隐约看见人群後那一个妖异诡媚的紫色笑容。
还真是坏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米高应该已经冲出去了……这是陈仅当时想到的。
当那桶凉水浇到头上,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怒了,更何况是陈仅。他缓缓睁开眼睛,朦胧地扫视一下环境,室内有两个男人,一个立在门那里,另一个提著水桶阴冷地站在他旁边。
自己背靠冰凉的铁柱,双手被束缚,低头看看,除了外套被人脱掉,手有些麻木外,还没有其他大的损伤,只有半边脸灼热,肯定有够看的……生平最痛恨别人伤老子的脸!妈的,後援动作还真慢啊,在一公里外列队祝贺我遇难啊?!搞什麽飞机!

很明显,自己被转移地方了,被人找到起码还得撑一段时间,木鱼脸老兄,什麽手枪要放在花盆里,这明显是粤语枪战片看太多了,真不利於身心健康啊,我可还指望著你派人救我脱离水生火热,今天你一定已经被我的义气打动了……然後想到费因斯。费老大,听我被捕的消息,你会不会有那麽一丝丝的难过?至少要记得等我活著回去的时候,给赤部拔专款奖励啊。陈硕,我们俩兄弟真苦命,都总是舍己救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最後大哥我还要被坏人捆到地下室虐待,没天理啊。 
 
 
 
 21
这时铁门被砰一声拉开,气势汹汹地走进五个西服男,後面跟著的是珊丽苏和另一个不知名的中年男子,後者来到陈仅面前,看他一身狼狈,表情重度疑惑地问道:“你是陈硕?你到底是谁!”
“这什麽意思?”目光冷冽,语气平静地反问,“我有把握,之前没有跟你们结怨,如果是误会,这误会未免也太大了。”
“那是你单方面以为吧。”中年人阴狠地哼笑了一下,“像你这样的小白脸,相当没有说服力,要说是靠脑子闯荡出来的,我还真是不信。”
老兄,歧视英俊人士啊,拜托!像你这种未老先衰的大叔级才应该自我哀悼一下吧?妒忌我美貌和才华并重、身份与实力相当,怎麽有这麽小心眼的男人?!像这种会得罪豪门的家夥,智商不高也就算了,还不诚实友好,真是可悲啊。
蛇蝎美人这时开口打断陈仅的腹诽:“杰,据可靠来报,陈硕目前不在香港。”
陈仅冷冷地接上:“要让别人以为我不在港,似乎并不是什麽难事吧?”
“你在这时候来鸿达冒险接近珊丽,是什麽居心?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愚蠢吗?”那个中年人杰,非常不负责任地非议人家的智慧。
“我敢这样做,就不是冒险。”陈仅非常笃定的样子,令对方拉长了眼线,“你们难道不能放开我,让我坐下来,再好好沟通麽?”

男人怔了怔,大声笑起来:“看来你不但愚蠢,而且还相当不知天高地厚。”接著,迅速扣住陈仅的下巴猛地逼近,“这麽张漂亮的脸被打伤,还真是可惜啊。你的靠山不是郑耀扬吗?怎麽会这麽不小心?”怎麽坏人都喜欢动手动脚的!
“我不喜欢被人捆在柱子上问这种问题。”充分发挥不怕死的精神,努力与恶势力抗争,以陈硕之名行正义之事,“本来是想同你们谈生意的,你们这样怠慢我,看来可以不必再勉强,生意做不成事小,但你们——”倔强地甩开那几根钳住自己的手指,“如果想要软禁我,我保证,你们之後会很麻烦。”这可不是唬人的,从道义和亲情上讲,这个……费因斯还有硕硕,应该会为我讨回公道吧。
“杰,别听他的,他一定不是加入者。”珊丽靠到那男人身边严厉提醒,“现在多方在刺探我们,必须多加提防。”
“可他说自己是陈硕。”杰再次端详他的脸,“而我也觉得,他不像是在骗人。”
“还是小心点好,现在很多整型术都很高明。”
喂,不要这麽污辱人好不好?照这理论,丑人都只要去做个脸就能成布拉德.皮特?!拷!这个珊丽苏肯定也是去韩国一条街处理过脸面问题,才这麽否定也有人属天生丽质型。

“暂且相信你是——”
“杰!”女人吃惊地盯著同伴。
“珊丽,不要紧张,我是要问清楚,才能确定他有没有威胁。”杰很有把握地将眼睛再次对准陈仅,“先告诉我们,你是怎麽找到这里的?”
陈仅的眼里放射出掩饰不住的倨傲:“互联网上有个代号为波曼的讯息,凡对你们的货感兴趣的高端买家都能够登陆,终端由你们上级控制并最终定夺结果。”说这句时,对方的脸色已经开始有所变化,“很遗憾,我就是悬而未决的买家之一,你们老大看来不买宙风的账呢。他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你们的办事效率?”
对方面部警惕起来:“我们可不做你这种危险分子的生意,宙风的目标太大了,你以为够份量就能接得住吗?”
“你们的胆量还不够哪。”陈仅的语气一转,“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宙风的实力,我们愿意出两倍的价接你的烫手山竽。”
“我们没有货,你没赶上,小子。”
“我再出一倍,追回你们已经脱手的。”
猛地,腹部被杰重重一击,陈仅咬住牙关略微弯了弯腰,妈的……
“想骗人也一定要找一个容易过关的理由!我是疯子,不会有人比我更疯,所以,我认为你的出价很不合理!”杰恶狠狠怒道,用力扯住陈仅的头发。

“你这疯子还真现实,难道你没有听说……宙风刚刚与成业合并股份?”虽然疼,但是还是要把话甩完,“能吃下……吃下你的货,可是合理得很。”
“无论你的话可信度有几成,我们都要调查彻底才能给你答复,在这之前,就麻烦你留在这里作客,既然不排除合作的可能性,我们也不会对宙风的当家太不客气。”杰轻轻拍他的脸,“但你最好有做客人的自觉,不要让我们有机会冒犯你。”
 
 
 
 
 “你已经冒犯我了。”
“我脾气坏,你要谅解。”杰无赖地示意珊丽先离开,“我还需要再同你聊聊。”
“杰!不要被他绕进去。”这是珊丽苏的最後一句警告,接著忧心忡忡地带著人马退了出去。
看来眼前这个家夥才是这边组织的头。陈仅心里已经有盘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珊丽苏这边还有货,而且正是自己在寻找的那些,已经出手的那批不是重头戏,早几天前,珊丽大概已经与买家接头,交出过一批,而後再若无其事到鸿达小赌,一方面是为了麻痹豪门的眼线,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待另外的买家正式下单确认。

陈仅暗自沈吟:江威和赤部提供的“波曼行动”信息很有用,费老大不让我动手查,我就没办法?我陈仅可不是坐以待毙任人摆布的人。
为什麽自己会选在最後一刻,决定亲自闯一闯虎穴?当然不是因为急功近利,而是情势急转後,自己根本来不及多想便作出了本能反应——混进去,如果对方相信他是陈硕,就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这是个赌,一定要搏一搏。
结果证明——他来对了。珊丽苏不是孤军奋战,後来自然有庞大的组织在撑著她,除了那个豪门追查的大人物,这边的分流就成了自己可以解决的目标,在香港有人接头,而那个可以决定买家的重要人物就是眼前这位了,虽然人家四十还不到,可是陈仅已经从心底认定对方是大叔级难搞定分子。
现在很明显的是,这个人物开始有所动摇,因为他不相信这张与陈硕一模一样的脸会有什麽掺假成分,在看了他刚才的即兴表演之後,对方已经有五成信他。但有一点跟自己估计的有偏差,就是这个大叔杰好像对他本人比较感兴趣……不至於吧——怎麽会处处有熊出没?!
“在宙风,你跟郑耀扬,谁在作主?”杰重新上下打量陈仅,“这样的巨额生意,你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加价。”

“我只是习惯实事求是,不必刻意故弄玄虚,况且我从未打算杀价。”他扯动微肿的嘴角,“你的东西只有中东和西欧大款敢接,要不就是东南亚的有收集癖的富商,而且要是不怕闯祸的大型收购集团,我敢参与,并不是偶然。”
“郑耀扬早已脱离风险投资,你有什麽办法令我相信你?”
“你已经开始相信我了。”
“我可不喜欢有人下这种狂妄的结论,这让我很不安呢。”对方在陈仅周围走了半圈,细致地审视他的表情,“在这种境遇下,还能这样镇定,的确是传说中的陈硕,难怪郑耀扬如此看中你……那外界的传言也不假喽?”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他的性伴侣?”杰诡异地一笑,轻举了下手,“噢,抱歉,我说得太随便了,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对两个男人的关系好奇?”陈仅不屑地从鼻腔里哼了声,“那你可真是孤陋寡闻。”真想直接劈了这嘴臭的,敢侮辱我家的人!你这种家夥,不是我说,阿硕勾勾手指头,你就受不了了,还在这里充圣人。
对方已经为陈仅的话不舒爽了:“你似乎有更好的方法帮我增长见识。”
“我不是想挑战,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妈的,你耍我?”杰将手肘用力抵上了陈仅的脖子,使得後者轻咳了两下,“还真没机会见识一下宙风陈硕的魅力呢,这次是个好机会。”
“我不想让自己根本不期待的事发生,无论是好还是坏。”
“你在我面前拽可没好处。”说著,突然低下头,朝陈仅的右肩狠狠咬下去,直到听到对手的呻吟,他才放开,那见血的齿印异常醒目,“过瘾吗?你跟姓郑的有没有这样玩过?”
Shit!今天遇上个变态,这下麻烦大了。
陈仅这回决定闭嘴,并且绝对不再作任何积极的对抗反应,对方是那种喜欢暴力虐待的人,血腥会令他兴奋,这种人不是没见过,为了不使自己再遭殃,立即打算以不变抵万变。肩上的伤口热辣辣地痛起来,开始盼望事情快点了结。
杰掐住陈仅的後颈,然後用舌头舔了舔他肩上的血,森冷地笑了:“有空来陪你玩全套,现在我得去调查你了,要有心理准备噢,如果发现你说假话,你可别想再走出这个房间了。”

呃……恶心,肩膀要腐烂掉发霉掉了,他竟敢舔!我要洗澡,不然烂下来,手臂都会废了的。费老大,救命啊!我可是为了你才冒险出击的,希望你接收到我的讯号,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默契,那麽,想当然的,我死定了。一直以为自己会因为风流成性而流芳百世,想不到竟然半途战死沙场,呜呼!
 
 
 

 如果上帝打算这样对待自己的杰作,那就太不负责了!所以陈仅目前仍坚信,自己可以顽强抗敌,直至全面胜利。
被捆了十五个小时无人问津後,陈仅开始发癫发狂了,从来没有这麽久都不洗澡的,惨无人道啊。胃早已饿得失去动力,直到守门的大汉端进一碗拉面,才算暂时解救了他,四肢因麻木而瘫倒在地,真是衰,还好没人看见潇洒无敌的陈仅这副伤自尊的颓废形象,虽然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等手指渐渐有了知觉,他便悄然开启鞋底的通讯器,装作无力地将头埋进手臂里,对方接收到他的输出讯号欣喜若狂:“莱斯利,你不要关闭通讯器,我们会尽快确定你的方位。”

为什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受罪啊?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我的身份还没暴露,并且还在充当他们的买家拖延时间,这里的头目是个叫杰的人,你们查一下。”
“明白。”
“有没有通知老大?”
“老大好像在接重要线路,我们联络不上。”派给他的特工三剑客之一,身手不凡的汤姆正在汇报爆炸性消息。
“什麽?!什麽叫联络不上?”陈仅几乎要暴走了,他压抑住全部的恐慌,稳住气息,“汤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如果不能,我的伪装计划就会顷刻失效!联络珊丽苏上级的事只有费因斯可以办到!如果让他们率先查到没有我的登陆记录,後果不堪设想!”


22 
陈仅这时候才真的感觉到危机降临,要如何让费因斯知道自己仍在扮演陈硕,并且需要他进到一级系统登入买方信息,并且要在第一时间以宙风的名义争取到对方上级的审查资格,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刚才那些关于“默契”的假想此时都化作无望的自我安慰,费因斯不会配合这一连串陈仅式的步调,因为自己还从来没有跟他培养过该死的“默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希望这边杰的通讯信号也能与汤姆的一样——失灵,要乌龙就一起嘛,但那机会微乎其微……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期待奇迹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作风啊。 
门在这时被拉开,杰再次带领着珊丽苏和保镖进来,陈仅沉稳地抬起头——该来的还是要来,这次是真的只有自己能解决了…… 

“感觉怎么样?”杰走到陈仅面前,居高临下地踢踢他的小腿,“可别怪我们待客不周啊?” 
陈仅沉默地迎视对方,很有气势地坐直身子,眼睛里隐隐有怒意。 
“放心,已经去核实记录,马上会有确切消息反馈,到时自有定论,冤枉不了你。”杰得意洋洋地示意手下搬一条凳子进来,“也别太失礼了,这个陈先生有可能是咱们的贵客呢。” 
“商界一直传言,陈硕的个人魅力很少有对手可匹敌,怎样才能让我们相信你是呢?”杰表情相当复杂,似乎在酝酿非常大的阴谋,“要不,在正确结果未公布之前,我们先来做个实验吧?让我们知道,你是不是真材实料。” 
“到底想怎样?”陈仅的眉头已经彻底收紧,无论是不是陈硕本尊,都已经不可能平静了。 

“珊丽,看你的表演了。” 
“那也要看男人合不合作。”女人大胆地走上前,宽衣解带,陈仅立即猜出他们的目的了,慢慢稳住心神,对方无非是想要挟他,如果宙风反悔或杀价,他们有把柄可以当筹码。在地下社会,用规矩和原则来判断事情是极不可靠的,只有以暴制暴。所以一旦落入圈套或陷阱,就要做好不能全身而退的准备,并且必须努力迎上去。 
珊丽衣冠不整地扑到陈仅怀里,还一个劲儿扯掉他的上衣,他不想跟个女人翻脸,所以任由她的魔爪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这女人摆出很多放荡的姿势,主动拉起他的手做种种猥亵的挑逗,接着,有人提着相机上来拍照,从陈仅那个没被肿的半边脸拍,用于粉饰天平。 
陈仅心想:都这年代了,还要来强暴?这种戏码太过时了吧?而且很激烈很费体力的样子,我那么懒,真不太适合。不过好歹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完美脸部形象,但在名誉扫地之前,老大最好能带着汤姆还有那只米高一起破门而入。 

这时候,杰卑鄙地对罪证加以注解:“如果把这些照片送到报社做娱乐版头条,宙风的董事们会怎么想?” 
 
 
 

 如果陈硕知道自己被拍了色情照片,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想必不会感慨自己身材太好没丢他的脸吧……这可能是陈仅有史以来遇上的最大危机——牵连了陈硕。虽然已经在反省了,但是结局已成定论,目前最希望的是全力突围。 
珊丽苏有条不紊地扣上衣扣,陈仅暗暗松一口气,原来只是前奏,贞操算是保住了。杰走上来,她就站起退到了一边。 
“现在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郑耀扬会如此看重你了,因为你够狂,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但只要是人总有弱点,我想知道你最害怕什么?”杰蹲下来,用指腹划过陈仅肩膀上的伤痕,有些满意自己的杰作。 
变态大叔又来纠缠不休啦,一个字:惨!好不容易有个美女投怀送抱,结果一旁站着碍眼的壮男在猛按快门拼命照相,很扫兴哎,害他这次摸着美人的小蛮腰一点性致都提不起来,这样很不利于身心健康啊。 
陈仅不紧不慢地回应杰的问题:“我怕你不肯放我走,或是真把这些照片送到报馆,我没你想的这么胆大。” 

“别这样说话,对你没好处。”杰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实在称不上有亲和力,“听说陈硕有很好的身手,如果不是你现在状态不佳,我还真想跟你切磋一下。” 
不必了,上次是崔铭龙的手下,这回是你,我又不是职业挑战赛的擂主,打架不要力气的?虽说现在是比较窝火,很想找出气筒,但也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更不稀罕人家打完说一句“多谢赐教”,综上所述,实在没兴趣同这种人动手。 
看陈仅没有动静,杰有点不高兴了:“你在等待审判结果?” 
“我只是在想,你们放了我之后,该如何收场。”陈仅的眼神非常强悍,“我不认为这样不诚意合作方能让买家产生好感。” 
杰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别得寸进尺,我警告你。” 
房间的电话响起来,珊丽苏代为接听,收到没几句话脸色就变了,她看了陈仅一眼,然后将电话递给杰:“郑耀扬,是直接由上面转接进来的。” 

嗯?!郑……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陈仅内心的震惊不比珊丽苏小,难道陈硕真的接收到他的心电感应?虽然承认这样的心电感应也常会莫明其妙地中断,但是也好过没有。郑耀扬不会是专程打电话来责备自己不要到处招摇撞骗吧?如果是这样,今天得横躺着出去了。 
杰的神情越来越阴郁,慢慢呈现暴风雨到来之前兆,最后只听见杰说道:“在老爹没有回电之前,在没有核实登陆记录之前,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就算他是陈硕。” 
挂掉电话,杰纠起了眉心,重新审视嫌犯:“原来你真的是陈硕。” 
“如假包换。”自己做戏的本事已经进入一个境界了,其实大致上,陈仅还算是个很诚实的男人,骗人总是不好的,不过对手甘愿上当又另当别论。 
杰挥了挥手:“阿梁,去给陈先生泡杯茶来。” 
哇拷,还真是势利眼哪,这样都行?!再说,都已经十五个钟头没上厕所了,你让我喝茶居心何在啊? 

“失陪啦,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享受,该放你走时,我们自然会配合。”转身带着人马离开,大致是商量对策去了,连室内看守的保镖也退到了门外。 
陈仅靠到墙角,叹了口气,再次接通通话器:“汤姆,联络到老大没?” 
“没有……”在陈仅快要抓狂之际立即接上,“不过有消息过来,有人让郑先生和陈先生合作,为你开脱,听说你被豪门分裂组软禁的消息,陈先生非常担心。” 
还是硕硕好啊,我都感动得要哭了。“是谁——通知他们的?”姓郑的居然也肯出手相助,真是诡异啊,他们俩打第一眼起就不对盘。 
“是豪门中东组出面的,他们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 
中东组转性了?竟然肯给赤部陈仅出头。“买家登陆记录!妈的,还有记录!你们得帮我联络到费因斯!” 
“有消息过来,记录已经被输入,豪门高层已与分裂组头目接头。” 
“啊?”这一切就超出陈仅的预计,这么精确、严密、迅捷、彻底,是谁在策划此次行动?是谁这样清楚自己的初衷,并且每一步都能做出如此积极的反应?费因斯,是你吗?在庆幸保住小命的同时,是不是应该感慨自己成了其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但无论如何,豪门没有令他失望。 
 
 
 
 
 
压抑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汤姆,知道行动总指挥是谁吗?” 
“这属于机密,目前尚不清楚。”汤姆对他解释,“风知了已经带特工组来解救你。” 
“不能硬闯。”陈仅出言阻止,“如果钱货不能两讫,追踪不到源头,我们就白干了。”豪门像加略葛之辈会舍得拨巨资来当诱饵吗? 
“老大放心,交易已经开始了。” 
“上亿美金的交易,只有焰能出面……”陈仅惊觉时,脑子有那么一点眩晕,第一次感觉自己在同焰并肩作战,心里阵阵激越。 
“事后便会有分晓,中东组已追到分裂组头目的核心,外面一直在展开大面积的搜索,几部都出动了。” 
不能再拖时间交谈,只能掐线,但是犹自处于震荡中的陈仅,久久缓不过神,原来焰知道他,一定是费因斯的转述非常到位,他的行动才能受到如此重视。看来那个看起来不易讨好、常常做出奇怪举动的费老大也是个厚道的人啊。 

在陈仅默默给费因斯同学加分的时候,他本人却在总部声控人马到苏丹追击猎物,在以宙风名义成功将巨款分批虚入对方账号时,国家安全组人员都已参与其中,以费因斯旗下的黑客实力,在网络系统上做手脚并不是难事,从陈仅被禁的第二个小时起,他就知道陈仅是嘴硬分子,绝对不肯轻易服输,一定死认自己是陈硕,有这一层的冒险认知之后,他开始决定撒全网,如果陈仅想要顺利拖延时间,只有用买货为由,他必须走到他前面。 
褐部江威听闻陈仅被拘的事立即提供线索,陈仅有向他打探过敌手在网上散布的“波曼行动”策略,费因斯立即意识到陈仅可能会有的反应,先行联络了宙风的郑耀扬和陈硕,制定了解救方案,并且与分裂组潜入苏丹的头目“老爹拉左”接上线,最大的交易额才能逼出老爹,与此同时,豪门所有外派分部人马已同时在各地歼灭敌人老巢,因为掌握他们“行踪隐匿,分组间不相互联络”这一弱点各个击破,拉左的末日已在眉睫。 

当前已经追回半数以上的赃物,还有半数散落在东南亚各地,有部分富商看出形势严峻,已纷纷将货交还给政府,另一些则在仍在观望,也害怕最终会被牵连影响声誉,到时候得不偿失,所以目前敢吃下余货并且能付清货款的买家只剩宙风,这也是为什么老爹会这样轻率出货,现在这批东西真的成了隐患。 
这个过程说说容易,从实施起已有两个月,歼灭战是在这个星期打响的,要统领全局,焰非常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还有,要让那个人平安无事。 
汤姆说联络不到他,只是借口,因为当焰开始行动时,没有人可以知道他在哪里。他拨给风知了一支最强力的部队,嘱咐米高如果技巧营救不成,就只有强行攻克。不到敌人主动放人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那个人的安全是第一位。 

当杰再次走进陈仅的房间时,对方的表情异常放松:“老爹的消息到了,你小子还算讲信用。”看陈仅还潇洒地坐在地上,杰哼哼一笑,“看来你非常笃定啊。” 
“彼此彼此。”陈仅感到疲劳,但是仍在坚持,“敢问各位什么时候送我出去?” 
“快了。但还不到时候。”杰冷笑道,“明天,货款确认转入分户账后,我们就放你走,至于货,一样不会少。” 
陈仅心中一凛,钱不可能真的入账,对方美联银行的账户已被政府严密监管了,如果他们发现一切是骗局,一定会穷凶极恶地反扑,杰和珊丽苏都不是最重要的人物,却最危险,因为他们本就是亡命徒。 
 
 
 
 23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有必要加深一些了解,毕竟你是我们重要的客人。”杰蹲下来,嘴唇几乎贴到陈仅的耳垂,“我为之前的鲁莽给你道歉。” 
陈仅只觉得耳边一阵凉风袭过,恶寒了一下。道歉就不用了,够诚意的话应该立即给我一个豪华浴房,让我好好去去霉气,不过像眼前这个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善解人意才对。抱有这个认知之后,陈仅又觉得还是放弃沟通比较好。 
这时门外有保镖向里边示意有上级的转线电话,杰使个眼色让珊丽苏去外面接听。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仅总感到这个杰对自己有那么点邪念,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在他疑惑时,杰的魔爪已经伸向了我们可爱的举世无双的陈老大。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取悦郑耀扬的?用嘴还是……”下流地往某处看,“下面?” 
不行了不行了,触雷啦,触到陈仅的大地雷!最最亲爱的硕硕,居然被这种人拿来开低级笑话,不出口恶气似乎不能气息难平啊。 

接着,陈仅做出一个令杰瞠目的事情——先慢慢四十五度侧身,然后单膝半跪,左手拖着自己的身体往前挪了半米,再靠到墙上坐好,恢复原状。基本的意思是:懒得同你这种没品的人说话,为了不被传染到瘟疫,离你稍微远一点,以测安全。 
“呵。”杰阴狠地笑了笑,“有意思。”迅速倾身,轻扯住陈仅的一把头发,“我可不怕你作怪。” 
真的要怒了,而且非常怒,如果你再不把那脏爪子松开,如果你再在我面前侮辱陈硕半句,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你想要试试看?”懒散而不经意瞟了敌人一眼,语气很轻蔑,“但我觉得你不够格。” 
“你他妈的,在我这里拽,有你的好处!”杰甩开手站起来,不易察觉的森冷投射到他脸上。 
正当陈仅的预感坏到极限时,珊丽苏手持电话推门进来:“杰!” 
“上面什么消息?” 
“还是郑耀扬,他说交易已经进入程序,要求与陈硕通话,确认他无碍。” 
“你的野情人还真是服务到家。”说着,接过电话冷酷地说,“记住,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将电话丢到陈仅身上。 

“喂?”陈仅的神经彻底绷紧了,他尽量不露破绽,平稳呼吸。 
“还活着吧?” 
你小子,敢咒我!等我回去一定在陈硕面前告你一状。“耀扬?我没事。”第一次叫得这么亲热,还真是浑身不对劲,这好比向死对头屈服向敌人投降向冤家求援,不过这次纯属是……给陈硕面子。 
“这边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可别在这之前卦了。”说得很随便。 
碍于旁边的监控不好发作,但是心里已经封自己为忍者。“我……”气得不轻啊,稳一稳火苗,“会小心,但如果晚了,就不一定了。这里的人可都不是太懂得待客之道。”后一句说得不响,但却让杰听得清清楚楚。 
“居然有机会听你的牢骚,还真是难得。” 
“尽快交易,我还想活着回去——”收拾你这个拐带陈硕的家伙。 
“这个目标并不过分,祝你好运。” 
“至少给我个期限。” 
“三天。” 
“要是你……”说到这里,电话已经被夺走。 

杰不耐烦:“我可没说你们可以话家常。” 
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很喜欢跟那个姓郑的说话啊。也不知道他怎么肯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巨大风险接通这组电话,一定是陈硕为了兄弟爱强逼他就范的,我的魅力果然还是比姓郑的来得大啊,看来陈硕把他迷得不行…… 
珊丽苏的话把陈仅的思绪拉回现实:“对方已经与上面沟通过了,交易目前看还算顺利。” 
“人在我们手里,谅他们也耍不出大花样来。”杰看着陈仅,“再等一天,如果对方敢耍手段,老爹一定会下令。” 
“杰。”珊丽苏上前一步,“这个陈硕,如果事后交易成功,继续丢他在这里有失风度,要不要转移到鸽门去?” 
杰想了一想:“好,你派人把他带过去,每十二小时注射一针低度的麻醉剂,防止他跑路。” 
“那些照片……”珊丽苏对那个证据耿耿于怀。 
“如果你觉得不安,就毁了吧。”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珊丽苏望着杰的表情异常深情,陈仅白白眼,这种关系太明显了吧?有女人倒贴,还要摆出那副死样子,一看就是臭屁到极点、无药可救的狂妄男,所以害他关在这里,这可真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个比喻应该很恰当吧? 
 
 
 
 
 
当陈仅被转移到另一个称作“鸽门”的中型酒店踞点时,豪门各高层正聚头召开紧急会议,策略围堵老爹拉左,各分部全力打击分裂分子巢穴,行动已全面铺开。 
费因斯在之前搭乘私人飞机回到西欧总议事会,在得知陈仅被禁的几个小时后,他已经坐不住了,直接用视频督促各组严密监视目标,但不要太靠近,怕引发意外。米高偕同汤姆等人已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但他尚未下令,因为不想在那个人的身上冒险。 
这边拉左的豪门通缉令已下,现在只是暗捕,苏丹政府也已澄清立场协查,在快要接近中心时,对方又提出要提前将货款打入瑞士银行的账号,而不是原来指定的六个美联银行分户账号,事态急转直下。两小时内,各组领袖已聚集到一起。豪门有个铁定的规矩,当收到以“焰”的名义发布的金令,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各组也要义不容辞地去执行。当然,这类事件并不频繁,但今天,显然平静已经被打破。 

此时,费因斯正以“焰”的身份端坐在长型会议桌的最前方,等听完各组的行动进展汇报后,凌厉地环视两排要员:“我认为自明日起必须加快进程,不能再给他们有喘息的时间,在座的有各位似乎还有些犹豫,如果这场仗不能漂亮收场,麻烦可就不只现在可以预测的这些了,如果诸位对此次行动有顾虑或是有其他新奇立场,也可以明说,开诚布公好过谨小慎微。”一番话说得很有分量,明指某些不卖力的中立分子和观望派,他随手点了右边一下,极之优雅但令众人心中一凛,“加略葛,你说。” 
“左拉行踪已经日渐明朗,阿龙最终提供的线索的确帮了大忙,但是左拉散布在东南亚各处的分支却是很难完全剿灭,如果我们来大搜索,可能会引起反抗分子或某些商人的不满,并有累及豪门声誉之虞,我有这一层担忧。”北美组的“老资格”一向有发言权,平日也敢直言不讳。 
“要从源头上压制住他们的反击,弗萨新组的特派队人员会起效。”他的眼光向中东组老大一扫,对方立即开腔。 
“这组人已经于今天凌晨启动,现在已经到达苏丹邻国乍得东部地区,翔龙组前日提供的信息的确不假,左拉正企图用整个难民营作掩护,他要与豪门一决胜负了,现在正疯狂让他旗下的人马出货,已经到达肆无忌惮的地步。” 

执行官派里奥补充道:“翔龙组倒戈,对左拉来说是个重大失误,而东亚那一块是个突破口。” 
弗萨点头:“他与港澳当地的富商有过接触,但似乎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这档很有风险的买卖已经不能像以往那样转移得神不知鬼不觉了,所以一般人不敢出手,如果将来被查,充公上缴政府,就是对自己大大不利,所以大批的没人敢接,现在有向泰国转移的趋势。” 
“现在宙风集团肯出面当诱饵拖住他们的脚步,是个好的契机,有机会智取。”南亚组组长汉森韩插上话,“我们已经依照计划同郑先生保持密切的联络。” 
加略葛这时说:“恕我直言,我觉得现在将褐部、青部的重兵调派到香港驻守目标是个相当不保险的做法,我们应该更加关注往泰国移动的那条线。” 
费因斯的眼光闪了一闪,迅速掩下疯涌出笼的不安,嘴上冷静地回应:“他们不会在这时候急着转移,让褐部、青部在原地继续守着。” 

派里奥一看老大有异样,立即报告:“风知了每隔半小时就有消息过来,刚刚收到的那条表明,人已经被转到其他地方,可能是这个强大分支在香港的落脚点,莱斯利陈可以从内部提供情报给我们。” 
“他们不会这么不谨慎。”南亚组的一级专员扎普从手提中调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人的资料,大家就不会这么乐观了。”他将画面转向大家,眼睛却看着费因斯,“这个家伙对我们来说算是相当眼熟了,杰,特工队曾经的肄业学员。” 
费因斯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焦躁,他可以让崔铭龙在最后一刻选择倒向豪门,却不能让这个杰乖乖卸甲,此人是个难缠的又有些头脑资质的疯子,并且热衷玩追缉游戏,从当初的怀才不遇演变成现在的极端分子,这过程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如果是过去,费因斯会立即下令清剿,但现在,他不愿这样做,因为就算是打贴身肉搏战,也未必能保证陈仅的安全。 
“让米高24小时留守,尽快结束实体交易。” 大概是焰隐怒的神态镇住了在座,扎普当时也只是沉默地领命退下。 

“要在政府实施冻结账户前,把人交换下来。”弗萨会看脸色,已经观察到焰对莱斯利陈的重要程度非比寻常。 
可是老加略葛却顽固发挥,让弗萨等人额角冒汗:“赤部长官固定重要,但比起整个肃清分裂异端的行动,那只能是一段插曲,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安危,而破坏整个过程的严密性,万一因拯救人质而错失一环,这将可能付出可怕的代价,我想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却只有一个事实需要陈述——”费因斯站起来,目光所到之处异常僻静,“必须保证莱斯利陈的安全,解救成功就不需要代价。” 
加略葛面上不大好看了,虽然固执己见成习惯,但也从未见过焰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心下不禁有些惊骇,侧身向手下的专员投去一眼,对方用眼神示意他现在不要去触雷,焰似乎因连日的作战显得有些积郁。 

会后,加略葛与弗萨并排走出去,前者有些不满道:“看来,我们的双重举荐起效了,那个莱斯利比我们想得更神通广大。” 
“焰不会看错人。”弗萨面无表情,“总之,如果他出事,我们一定会有大麻烦。” 
“什么时候我们要受分部的牵制了?” 
弗萨停下脚步:“不是牵制,是协助。老葛,你以后说话可别不拐弯,要挑战老大的威信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焰今天有些不寻常。” 
看来老葛也有进步,也不是完全不会看脸色了。“毕竟近期与老大相处的是莱斯利陈,焰全力维护,一定有他的理由。” 
加略葛口气生硬地吐出来:“但愿如此。你也知道,那可是个专门捅娄子的男人。” 
“如果你看过他过去的生存实战记录,可能会收回以上的话。” 
“也许我不该怀疑焰的眼光,但是是人,就难免会情感用事。” 
弗萨这时笑道:“难道你希望焰成为一个不顾下属安危的长官?” 
“但我不认为凭直觉做事是焰的行事风格。” 

24 
两小时后,费因斯登机,目的地:香港。 
这边,换了地方的陈仅比之前自在多了,在珊丽苏的安排下已经搬到一个有床有浴室的房间,在转移过程中,陈仅被绑手蒙眼,所以这个被称之为“鸽门”的据点尚不在掌控中,需要他去探索。 
等手脚一解放,立即冲进浴室去冲了个凉水,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简陋的一次沐浴,堪称耻辱。然后,极不情愿地换上了一件实在不够看的白衬衣,靠坐在床角装老实,英俊的样貌也恢复了一些,至少已消肿。 
好戏该开场了,现在是潜入内部的最佳时机。陈仅看了看钟点,初步估计进度,这幢楼似乎设有干扰磁场,房间窗都没有一扇,与汤姆的连线时断时续。 
一小时前,有人给他注射麻醉剂,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个量会造成五六小时的乏力,但他陈仅可是经过药力抗体测试的,这是特工人员的必修课,加上惊人的耐力与意志,才可能在生存记录上留下成绩。 
已经两天了,经过一番自我检测之后,陈仅已经基本掌握药性发作到挥发的时间,准确估算身体的恢复能力。 

感觉目前体内的力气正在渐渐回归,他握了握拳感觉一下。呼,差不多了,再不出马,等着三侠客和木鱼脸老兄来救,真是有点没面子,时间离他与汤姆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必须得在这之前夺回主动权。 
装作无力地呼唤守在门边的大叔:“嗨,能过来一下吗?” 
对方皱着眉走过来:“干嘛?” 
我真是一位合格的病西施啊。“感觉不太舒服,你……有烟吗?” 
那人想了一想,把口袋里的烟取了一支递给他。 
“有火吗?”这一声极慵懒极颓废,表情带点遗世独立的沧桑感,如果给个特写,肯定能杀死一片少女。 
大概上面也是交代过不能对这个犯人太不客气,所以那人也就放松精神去递火,万万想不到,陈仅在他脖侧落下一记有力的刀手,真正狠准快,直劈得他没有反抗余力横倒在床上。 
 
 
 
 
 
 陈仅从被他摆平这人身上搜到钥匙,用被单遮住他伪装,开门拐出房间才发现外面设了好几道关卡,他想,米高他们已经进来了,自己得再积极一点才行。 

独门的开锁技术在此时发挥了大半,这是一幢在山顶的三层小楼,后面是树林,三方是高地,自己被关押在顶层。二楼南侧是重地,有多人把守,他必须到一楼监控室将那些电子眼整修一下,否则后患无穷。 
即使足够谨慎,也还是与二楼经过的一名巡逻保镖撞到,怕打拼的动静引来更多的敌人,陈仅只能主动冲出暗道,从后面箍住对手的颈部,他掌握人类胸口以上的穴位弱点,如果不是正规战,他可以用这一招放倒不少,事实证明,这很管用,不必杀人,既酷又够人道。拖了那人到暗道掩藏,将他那古怪的蓝绿色外套和帽子穿戴到身上,切,这一身还真够难看的,千万别给熟人看见,否则面子里子都没了。 
接着急速往楼下移动,在避过八只监控眼之后,顺利进入机房。里面只有一个人守着,将本来别在腰间的武器快速抽出抵到那人的腰间,用足够磁性的声线开腔:“将那两只监控器打开!”指向其中两只黑屏的银幕。 

那人想反击,但发现枪支早被人熟练地卸下,接着听见上膛的声音,他没敢动:“那两只屏幕有密码设置……我不知道密码。” 
“谁在控制?”陈仅试探性地问,“杰?” 
那人以沉默代替了回答,陈仅认为自己估计得没错,这两只黑屏正是显示二楼重地的,很隐蔽的地带,连监控室的人都没法窥测。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用了些巧劲砸晕这一位,将他推到桌子下面,然后开始在屏幕上做手脚,这些活他干得挺顺手,接着他试图打开黑屏,想掌握那个隐蔽房间的内部格局,以便行动,但却没办法参破密码,这时候他想起费因斯,那个男人可是当着他的面侵入银行系统,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他,可是眼前可没有同伴可以帮到忙,还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要紧。 
他自由行动的时间剩不太多,所以必须争分夺秒,他看了看衣服胸前那位保镖的通行证,将帽檐压低了一些。没有把握可以从那道门进去,必须等待时机。 
陈仅在一个视觉死角观察,预备待机而动,这时,他试着接线。 

拷!这个汤姆不会去吃午饭了吧?而且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吃那种鱼虾加量版,也不想想还有兄弟在这边水深火热哪!喂,接! 
一个模糊的声音突然传来,陈仅立即将微型耳脉贴到耳后:“有干扰信号,你们到了没?” 
“已经……包围了。”虽然断续,但还能勉强听清楚。陈仅暗忖:可算到了,看见希望的曙光了,前提是——如果他们不给添乱的话。 
“已经顺利出来了吗?” 
真是废话啊,现在还没出房间还有什么搞头?!“你们先别靠近,我怕他们毁掉联络网,我先试着进入,如果不行,我会撤出来。” 
“你要小心。” 
“如果两小时我还没消息,你们就突入,交易开始了,他们很快会得到不利消息,到时要脱身会很难。” 
“老大!”汤姆突然很焦急地喊了他一声,听起来特别毛骨悚然,“有句话总部一定要让我们带到。” 
“有话快说。”陈仅有些耐不住了,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请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现在干正事,突然搞得跟拍电视剧一样煽情很奇怪哎,任谁听特工队神猛人物在关键时刻深情地表达离愁别绪,都会觉得受不了的吧……而且,谁会不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又不是傻子。 
“知道。”挂掉线还感觉有些莫明其妙,难道……他们已经有“陈仅即将为豪门英勇殉职”的先知先觉?还是总部等不及我的行动,就准备牺牲我直接攻入?!浑身一阵汗毛直竖,禁止自己想下去,陈仅啊陈仅,原来你也有怕被人背叛的一天,这样想真的……很衰哎。 

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气势,直接投入战斗,可能老天也可怜他陈仅窝在墙角等了二十来分钟,目标物终于出现!杰带着一组保镖,向重地之门走去。那些人的衣着与陈仅身上这套完全一样,一瞬间,一个念头产生,不容得脑子考虑成熟,脚步已经灵敏地跟上。 
 
 
  
 悄无声息地跟上那个队伍,最后面的那名保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陈仅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他快速而专业地出示了一下证件。在对方正准备细看之际,那边已进入重地,保持绝对安静是法则。 
当杰开启电脑主机,亲自输入密码,接通联络网,各方面的数据纷至沓来,陈仅以高视力窥视到一二。这时,珊丽苏突然从背后冲了进来:“杰!出事了!” 
“怎么?”杰一脸阴沉地回头问。 
“老爹的账户被封锁,交易可能是阴谋!” 
“什么?!”眼珠里快要滴出血来了,“切断网络!马上转移,我去收拾那个姓陈的。” 

急怒攻心的人通常没有缓冲的空档,杰风一般卷出去,珊丽苏到电脑前将传输的最好一个据点消息发送,陈仅在众人心神慌乱不防备之时,一个飞身,从侧面冲出,最快速度制住珊丽苏,攻得他们措手不及,保镖迅速围上,显然没有料到会有内奸。陈仅高声疾呼:“放下武器,谁都不许动,否则,不只她会没命,这里被包围了,各位。” 
珊丽苏尖叫:“陈硕!你敢劫持我!” 
“我只对真正的女人发挥风度,对那些只会玩绑架的女人没兴趣。”陈仅一字一句非常有力,“不用毁掉程序,这个难题可以留给我。”用右手按下连接键,然后重载数据。 
耳后的接听器已经即时接通,陈仅宣布:“可以登场了,别让我久等。” 
很明显,特种兵的行事速度绝对好过在场几位,前后只有几分钟的工夫,包围圈已经缩到最小,先遣部队有人先行闯进来,还有人敬礼:“长官!” 
陈仅一挥手:“让高手将系统转接到豪门。”接过一把枪就向往冲,他要去截住那个人,不能让他跑路了。 

他会走西边的阶梯,只有那里是控制死角!陈仅揣测猎物逃生的直觉,选择最佳方位追过去,翻过窗口往外搜,直到在树林入口处停步。 
“你是在找我吗?”杰冷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陈仅一惊,本能地想拔枪,对方已经先一步警告,“别动!否则,我会让你残废。” 
“你一定非常希望再见到我。”陈仅弯起嘴角,渐渐转过身。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杀了我?” 
“不,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杰越走越近,直到枪口抵住陈仅的眉心,“为什么要串通豪门?你到底是谁?” 
“我说出来,也绝对不能让你高兴起来。” 
“你找死。”杰恶狠狠地指着身后的树林,“往里走两百米。” 
即使很紧张,也仍要强作镇定。妈的,不会就这样死在树丛里吧?想自己英名一世,魅力无穷,身手不凡,才华横溢,最后竟……唉,天妒英才,蓝颜薄命,陈仅懊恼至极。 

当脚步走出两百米开外,才发现前方有部中型车,杰逼他过去。 
“我要让郑耀扬付出代价,我要让他看见他的人被我玩被***。” 
这事搞大了,这位老兄完全忘记自己是人类,如果脱不开身,等汤姆他们搜到这里……只是想不到,自己哪一点让男人想入非非?混到穷途末路的家伙还挥舞着枪口逼他就范,天地无伦,世风日下啊。 
对方的手法极之冷静,转移速度敏捷,而且还有留下逃生后路,并且能避开埋伏区,这绝非普通人可以办到,他是行家,是疯子,还非常了解特种部队的行事风格,并以耍弄对手为乐。在这种关头,他不但不立即跑路,还很有兴致地抓敌手施暴,实在——很危险。 
“脱衣服!” 
“我对你没兴趣的。” 
“你对谁有兴趣?脱——”拉长的声线非常有威胁力。 
枪上膛了,陈仅知道,不照做,对方一定会开枪,而且不会击中要害,不过会痛死。淡淡一笑,脱了上衣。 

“继续啊。”杰的表情已经开始失常,似乎想支解对手内心的恐惧。 
“你可真喜欢勉强人。” 
消音手枪的子弹猛地破膛擦过陈仅的手臂,硝烟味弥漫了鼻腔,血从肩膀下流出来,染红了半边,突显触目惊心的艳色。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如果过去是,那现在——不是了。” 
陈仅实在佩服自己还能保持面部肌肉的放松,基本上,他很想去捂伤口,因为真他妈痛,不过他不想输掉气势,他知道对面这个男人,如果遇上一个软骨头,会立即补上致命的一枪。 
 
 
 
 
 杰慢慢逼近,用枪管抵住陈仅的下腭,他是个左撇子,但右手的劲也不小,他邪笑了一下,疯狂地扯开陈仅牛仔裤的钮扣和拉链,将他推进车后座,整个人压上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在这个狭隘的空间,陈仅知道反攻的时机到了,他用尽全力狠狠将膝盖撞向男人的胯下,用完好的手臂一个左勾拳,将杰击到一侧,对方没想到他会不要命,吐出嘴里嗑破的血,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射击。 

料到他会有这一手,陈仅已贴上去打近身肉搏战,他压住杰的手臂,用肘攻击他的面门,杰不知道他的反应这么快、出拳这么狠,枪被甩出数米远,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可开交,从车里打到泥地上,陈仅一向是混战好手,他出击没有章法规律,但可以恰到好处地制住对手。 
左臂的伤已经麻木,到底流了多少血已不得而知,只知道,为了实现那句“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要浪费这么大的能量,活下去。此时,他正在经历一场最凶残惨烈的厮杀,只有一个人能够不用躺下。 
直到浑身脱力,直到视线模糊,真正是浴血奋战。最后摇摇晃晃地站住,还不忘踢了一脚半死不活的杰。 
陈仅的样子有些狼狈,嘴里却还骂骂咧咧:“就算老子……真的风情万种英俊无敌……也——轮不到你这种杂碎碰老子!” 
过瘾了,自己还活着,这是种胜利。转过身看见十米外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这时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很平静,但背景却有箫刹之气,陈仅冲他笑了笑,差点连笑的力气都用完了。男人伸出一只手臂,示意他过去。陈仅用力甩了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接着慢慢向那个人走去。 

还差两米时,费因斯抢先一步上前拥住了他,也不管他一身的脏污与血渍。 
就在这时,陈仅整个人瘫在了他身上,好像再也不打算自己用力了,缓缓将嘴唇靠近对方的耳朵:“这次……真的差一点就挂了。” 
“你实在不适合打架。”费因斯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上他的唇,霸道而强韧的,带点血腥的甜味…… 
本来就虚弱的陈仅实在顶不住对方的热情,一停下就喃喃抱怨:“喂……你不要趁人之危好不好?带我……回去洗澡。” 

25 

说完“遗愿”之后,终于安心瘫倒在费因斯怀里,看他因凶狠格斗而伤痕累累的身体,看那俊朗倔强的脸庞沾着新泥,竟有种说不出的脆弱,费因斯再次搂紧了他,低头检查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顺手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可能是碰了伤口,惹得陈仅微微不满地皱了皱眉,发出低不可闻的呜咽声,像一只负伤的豹子。 
人前,费因斯不便表露太多情绪,于是嘱咐贴身的米高,让他跟随急救组送陈仅去当地最好的医院处理伤口。 
据米高所知,老大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下部这么上心过,不但挂率亲征,还在解救时首当其冲,虽然他无法想象这个成日以气人为乐的臭小子是怎么如之前预测的,派上了正经用场立功补过,还赤手空拳制服杰……现在米高都怀疑,这男人到底属于什么品种啊…… 

在得到医院“无大碍”的承诺之后,费因斯将还未完全从药物反应中解脱出来的陈仅转移到酒店,回忆这些日子同怀里这个人度过的暧昧日夜,从来都不是枯燥无味的,在得知他被禁的消息之后,自己失常的落魄和狂躁……费因斯笑了笑,在他身边躺下,自己曾无数次接近又无数次退开,只是不想让这个强韧自由的人受到不该有的束缚,他知道陈仅想要多大的空间发挥,自己明明可以给他,却不敢给。 
陈仅的自信、义气、乐观、坚毅,还有他的自大、刻薄、散漫、率性,当那个快要倒地的他用仍然清澈坚定的眼神望向费因斯时,彻底支配了后者的意识。 
一直想得到这个人,因为他身上有很多耀眼的色彩,吸引住他,令他不惜任何代价去保存去推敲。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赤裸而火热的胸膛紧紧贴上他负伤的身体,压抑已久的欲望凶猛反击,费因斯低头吻上去,直到陈仅开始因为呼吸困难而急喘。 

这个吻越来越激烈,轻柔耐性已经满足不了费因斯心里的饥渴,他想占有他,猛力吸吮,炙烈的抚触,他将陈仅牢牢揽住,火烫的热情、压抑的情潮奔腾而出,理性已无法维持。 
 
 
 
 被费因斯的激情牵引着,随着本能,陈仅意乱情迷地享受着被压制着为所欲为的感觉,他的眼缓缓挣扎开,激昂的快感同时占据全身,禁欲已久,那兴奋得几乎爆炸的触觉带着受伤后的锐痛,有种说不出来的刺激和狂热。 
身下是平时凛然不可侵犯的嚣张男人,此时却在自己的抚摸下瘫软失控;那野生动物般充满战斗力暴发力的美丽男性躯体任自己巡视;总是清亮狡黠的双眸因自己的进攻而染上一层情欲的雾色。 
这时的陈仅性感温顺,沉迷于欲望的表情简直让费因斯无法操控,虽说真的有些趁人之危,但却实在无法遏制磨擦的热望、内心的渴求。第一次将手探入他的底裤,那灼热的邀请惊心动魄,带着异样的情色诱惑……两人都乱了,潮湿的呼吸扑面而至,翻搅的舌与灵动的手指将彼此引向愉悦的巅峰……够了!费因斯告诫自己停止,停止!对方还有伤—— 

恍惚间,感觉一只有力的手在轻抚他的额头,四肢沉重得无法动弹,但那只手掌的温度却能透过眉心散布至全身,逐渐安抚了他的戾气暴力不安痛苦,令他真正宁静下来。还有潮润的双唇相接,全身燥热的摩擦,剧烈的生理反应,一阵阵的心悸……是谁在点火?最后的印象是一双隐藏深刻忧郁的眼睛。 
这一觉醒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完全打开眼皮,他能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自己上过手术台缝线,二是昨晚做了一个春梦,而且对象是……要命! 
甩甩头,赶快摸清形势、迅速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要紧,三秒钟后,还是极满意地默默点了点头:嗯,够意思,豪门到底还是发现我陈仅特殊的价值啦,这个总统套房勉强凑合,不知道浴室怎么样。 
缓缓翻个身坐起来,浑身已经没有散架的感觉了,上半身没穿衣服,有些瘀痕清晰可见,左手臂和右肩已被绷带捆住,办事很妨碍,陈仅暗自不爽:干嘛不干脆给我在后背插一对翅膀! 

他掀开毯子准备去参观洗手间,可脚一下地,门已经被人敲开,久违的大李一脸紧张地冲过来:“老大,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我不自己下来还要叫人来抬啊?又没有中风。”顽强的老大作风。 
“赤部的兄弟们快担心死了,听说老大独闯虎穴的英勇事迹之后,我们都对老大你无比地景仰,无比……” 
陈仅打个寒战:“哎,好了!马屁越拍越没水平,快给我弄点吃的来,看我躺着就随我自生自灭啊?” 
大李慌忙解释:“老大你一直在睡,连中途从医院转到酒店,你都没有醒,加起来,前后已经睡了整整三十个小时了。” 
“哇,三十个小时!真的假的啊?”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样子,然后再看了看卧室,“我倒想知道,是谁这么好心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说到这,大李满脸金发灿灿:“是中东组吩咐下来的,老大,你这回风光了,听说总部还会直接派人下来嘉奖赤部。” 
“真的假的啊?”眼睛拉成一条线,还是十足不信的样子,平时做违反纪律的事太频繁了,对突然砸到头上的好事难免不大有安全感,想想不可能长觉一醒,这个世界就变得亲切可爱了?脑子在这时又迅速闪回一些画面,枪口抵在自己的下巴,子弹从手臂划过,与杰的殊死搏斗,接着,在倒地之前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双强壮的手臂箍疼了他,当时要不是没力气了,他肯定会咬人……安德烈·费因斯!该死的,我怎么会做梦跟他在做爱?!真是见了鬼了。 

赶快找话题岔开注意力:“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上面直派我过来待命,赤部外遣分支按上面的指令,已有半数撤回,其余跟随褐部继续执行任务。”老大果然是神人,说动物体质也不为过,打得浑身是伤,还没伤筋动骨,大李满脸崇拜地汇报,“现在就等老大痊愈,重新带队。” 
看来中东部已经全面追索分裂组余党了,左拉的末日不远,香港这一块的情报搜集看来已经完成,追回赃物的艰苦任务就由褐部接手了,江威此刻大概已经在老挝边境了吧。 
正在思索时,有人直接推门而入。陈仅一见这张脸就嚷开了:“你很没礼貌哎!” 
对方有些严肃,径直向他走过来:“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你好像不太高兴呢。”陈仅站起来迎向他,一抬胳膊搭在米高肩膀上,“虽然我们平时有点小分歧小过节、发生口角你总是输、出门时你也总当跟班,但也犯不着为那些小事而记恨吧?” 
米高直呼受不了,继续板着一张脸,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一开腔就镇住对方:“明天跟我回欧洲总部。” 
“啊?!”果然愣怔住,威力可比原子弹。 

“是中东组长官弗萨的指派,分部接令立即出发,是关于此次行动的总结会议。”这跟那下圣旨是一个概念。 
“就我?”指牢自己,惟恐出错天下大乱。 
“褐部江威、蓝部菲利也将列席,他们随后再到。” 
那还差不多。“木鱼脸老兄,既然是集体任务,我也不会为难你,就当给你个面子去一趟好了。还有,你干嘛还绷着脸?这种表情人家会误会你刚失恋的,呃——你不会真的刚失恋吧?” 
李升的汗已经有两滴滚落在地板上,在这一天中,他已经隐约获悉这位正被自家老大数落戏谑的冷酷仁兄,其实是来头蛮大的人物,而且关系直接隶属于总部,老大能跟他开这种玩笑,应该说是挺熟的,但看那位大哥的僵硬表情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米高额角的青筋在跳:“话我带到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中午出发。” 
“我还在光荣负伤期,你们肯给我安排总统套房,怎么不让我多休养几天?不人道啊不人道。”一边控诉一边用完好的那只拳头捶了几下米高的胸口。 
差点没得内伤的米高不想对伤员动粗,因此挣脱陈仅的手臂,远远地退开两步:“我会跟你同一架飞机走,不过不会是同一个机舱。”特别申明这一点。 

“长途飞机如果没有人在旁边聊天,会很无聊啊。”完全不顾米高的脸色,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费老大呢?”是幻觉还是不是?是幻觉?不是…… 
米高神情一滞:“老大跟南亚组走缅甸线执行其余任务去了。” 
“原来还有人跟我一样敬业啊。”恍然大悟,还好还好,是幻觉,我就知道! 
一个人在即将陷入弥留之际的关键时刻,眼前出现哪个人、什么形象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自己在那时,脑子里出现的人是费因斯,这个问题可就……扯不清了。陈仅承认之前是有那么一点想见到这个人,当他抬头在模糊间辨认出费因斯的身影时,心底也确实跟着一松,但是他不想分析得那么具体罢了,但那个拥抱真的很……充实。 
总部——一直想涉足的圣地,一位高不可攀的领袖,自己始终在守候和仰望,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的感觉那么真实、触手可及。 

等米高一退出房间,陈仅就陷入冥想不能自拔,自己几年的努力终见成效,他快要见到焰了。 
只是,现在却还有另一个问题困扰不休,就是那个费因斯昨晚到底有没有和自己……是幻觉!幻觉吗? 
李升看陈仅沉思的表情有些担心,老大的个性比较直率,听说上层建筑通常比较难相处,如果老大在总部得罪什么人,可就真不怎么乐观了,但能够参加总部会议,说明分部的地位已被提升,各部的权力范围将有望扩张,又不能不说是天大的好事。 
“大李,你干嘛一脸难过的样子!”陈仅缓过神,一扭头就教训走神的手下。 
李升慢慢将目光聚焦到陈仅脸上:“老大,你其实真是个好人啊。” 
我这形象可能像坏人吗?可能吗!“虽然我确实很好,但是做人要谦虚,你不要没事就拿这个来说。”想甩胳膊松筋骨,结果痛得闷哼一声。 
“老大,你的手不能乱动的。” 
疼啊。“我——去洗个澡。” 
“老大!”惊恐地扑过去拉住,“医生嘱咐过,你的手臂一星期内都不能下水的。” 
“一星期?!”哀号声起,陈老大人生之最大权利被剥夺。 


26

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左瞧右看,一边为自己身体的损伤大大心疼了一把,一边在追查每个伤口造成的直接或间接原因,实在不是陈仅闲着太无聊,而是……身上的伤痕虽不少,但要分辨出吻痕与瘀痕之间的差别倒也需要费一番工夫,最后目标锁定在怎么看怎么可疑的分布在脖子上和胸口的几粒红紫…… 
“幻觉?”再问自己一次,如果还不能得到解答,他怕自己那智商过人的头会不受支配,现在随时都有向崩溃边缘演变的不良趋势了,“一定出过大问题了。” 
 
 
 
 
 十分钟前,陈仅把房里的护理、大李、酒店服务生统统请出去,接着就一头扎进洗手间开始研究身上的印子,很不巧的是,此刻,激情的记忆排山倒海地回潮,一下子灌进他快爆裂的脑子里,冲击得他神经中枢差点断掉,真是史无前例惨绝人寰的折磨。 

跟杰往死里拼都还能撑得住,可眼前,一旦有些确认曾经是发生过什么“激烈的意外”,他就感觉耳边生风危机重重了。就像一刀子砍下来,只用了一秒钟,陈仅已经坐倒在平滑的地砖上,背倚着镶金的洗手盆子,满脑子胡思乱想恶念横飞。 
是幻觉,不是,是幻觉,不是……花瓣扯到最后一片——不是。 
越想越不对劲,他伸直腿发泄似地踢了一脚门,结果本有些拉伤的小腿肌肉一阵巨痛,疼得他眼冒金星,再不轻举妄动。那家伙果然不是正人君子啊,趁人家神志不清时做……那什么事,自己再怎么俊美挺拔有魅力,好歹也是男人吧……怎么这样就被诱骗了,简直是失策到极点。 
就这样呆坐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爬回前厅,看了一眼钟点,星期四,下午三点一刻,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到房间打电话叫车。 
当司机将车停在离学校大门两百米处时,陈仅开始等待,每周下午,程欣会来这里上补习课,他没有别的意思,此时在房间里坐着,纷乱的意识会顷刻之间淹没他,让他的烦恼迅速飙升,所以只有出来透透气,然后向这个女孩道别,有的事,可能真的不能强求。 
当然,凭陈仅一贯的思维方式,能明白“勉强无幸福”的真理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看来是真要踢到钉板上才会如此“悲观”,这次自我感觉与费因斯的事有些放纵过头了,想小小惩罚自己一下。 

四点钟,女生陆续出校门,陈仅在人群中果然搜索到了那个靓女,她还是那么得体有序规矩高贵,明明不适合自己,为什么之前会那么执着?人是不是都有晕头晕脑的时候?事过境迁的事还少吗?陈仅刚刚想推车门下车的手即刻静止了,想想现在的自己一身狼狈,人家早已误会他是不良人士,最好还是别吓唬她了。 
这时,前座的话机响起,司机听了一句就递给他:“先生,是你的电话。” 
“我?”真是有本事啊,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追到了,原来是大李担心病患失踪。 
“麻烦回酒店。”头放到车靠背上,无精打采地说了声。 
第二天,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被人拖上包机,他的情绪还是异常异常异常低落,准确地说,是还没有从“失身”的暗潮中爬出来,糊里糊涂跟个男人做了,本来以为自己对“这类事”没所谓的,但现在发现自己错了,他很“有所谓”,一想到对象是费因斯……就觉得浑身上下有那么一点躁动起来,一方面非常想找对方弄清楚当天发生的事,另一方面又很怕见到他,说不定谈判破裂,自己会做出什么不自控的暴力行为吓到路人甲乙丙。 
“啊——”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必须转移。 

想想总部的事,对!这个问题转移得并不成功,又是一件令自己稍有些忐忑的事,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会前往总部的际遇,但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例行公事般坐进机舱,还是觉得有点草率失真。考虑再三还是去后面骚扰一下木鱼脸,不能十几个钟头,自己一个人用苦恼打发不是? 
“前面会有气流,你最好去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米高上机前刚接到总部的消息,焰率领的追缉组在马耳他附近遇到一些阻挠,现正与当地政府交涉,所以米高有些忧心忡忡。 
“骗小孩子啊?”陈仅把受伤的手臂搁到米高的座位扶手上,“你把头等舱位留给我,这么高尚,我是特意过来向你表示感谢的。” 
“不用了。”米高上当次数多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比较警惕这个人。 
“就想问你一个事,很重要的。”凑近再凑近,“焰是个怎么样的人?” 
“绝对的领袖。”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是说——他的个人风格什么的……” 
“风格?” 

这个木鱼脸还真是反应迟钝,豪门没人才了啊。“我打个比方吧。”边说边在米高旁边的空位坐下,还不忘系上了安全带,预防前方气流嘛。“比如我的风格,概括起来就是坦诚大方、英俊可亲。” 
 
 
 
 
 英俊不是风格吧……米高嘴角抽动,轻轻叹喟:“你对自己还真是——了解啊。”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好了。”停顿一、二、三、四秒,“焰古怪吗?” 
“不。” 
“焰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人觉得很为难?” 
“不。” 
“我知道你不想非议上级。”亲切地拍拍米高的肩膀,“真是个好员工。”焰是个怎样的人?他不只一次想过,越走近几分就越觉得心里没底。 
自我安慰道:我陈仅一定能以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赢得焰的肯定和嘉奖,然后与之并肩作战!这可不同于时下的追星一族,自己打拼多年,无不是为了这个目标,说出来就俗了简单了,所以一直一味地玩深埋,就想哪一天到总部去揭开隔着自己和焰之间的那层纱布。 

地处西欧的豪门总部议事会所建筑比之前想象得要平实,那是一幢高大的哥特式的古建筑,从外表看来并无特别,但内里却是机关重重,设置森严,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或内部通行证人员,可能在通过百米外的铁栅门入口处就会被红外线监控器锁住,虽然不是中央情报局的阵仗,但危险的气味还是弥漫得到处都是。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深藏不露的特种佣兵、双重间谍或是像米高这样的狙击手。 
米高带着陈仅过了四道检索电子门,向他简要介绍了相关部门,然后严肃地提醒他:“如果没有批准,不能随意走动,明天我会给你通行证。” 
“这几天,我能做什么?”陈仅笑笑,单手叉腰看着米高,“不会请我来,又无事可干吧?”我好歹也是老大吧。 
“会议是五天后举行,所有与会人员暂时得留在这里,上级自然会有安排。”回到走廊,他推开一扇窗,指给陈仅看这幢楼对面两百米处的另一幢建筑,“你们就住那里,这边,是工作区。” 
“看来这一次,我是确确实实到了豪门的总部。”陈仅暗自有些兴奋了。 

“这里只是全球联系处,真正的核心,也许不是你我这样的级别可以触及到的。” 
喂,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很打击人自信心哎。虽说这是事实,还有很多肉眼无法看到的部级,可能在某国建立了地下王朝,一个庞大组织,如果不是狡兔三窟很难稳固地支起来,不但要积极应付政府及各方压力,还要小心不被其他组织盯上。 
焰一直有几个特殊的身份作掩护,据传雄厚的家族背景也是他立业的根基,这就是为什么他能顺利走到最上层的主因,而他当年的记录却也是令人忘尘莫及的,这加速了他的成果,能让人心服口服的领导者,才能令众部团结有力。 
突然想起之前费因斯提出要带自己到总部发展的话,陈仅又感觉有点胸闷,故作轻巧地自言自语道:“不用你带,我自己也来了。” 

一小时后,米高获得惊人秘件,焰的车在埃及过境时遭枪击,行凶策划者是分裂组的余党,左拉用高价吸引当地的反动集团进行恐怖袭击,这个行径相当不耻,焰的安危暂不详,直到再三小时后,总部接到消息,焰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推迟了过境时间,以障眼法模糊了对方的视线。 
陈仅自然还不知道有这段惊心动魄的插曲,他回到房间休息之后,就立即接线试图与褐部联络上,想探听江威的近况和汇合时间,可是讯号极不稳定,屡试屡断,最后他只能在房里打转,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看来褐部现在是追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了,外部网内部网统统没反馈消息,这情形是相当反常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南亚组组长汉森韩是这场追踪行动的指挥官,有这样的人物坐镇应该不会出问题。那费因斯在哪里?是直接被派遣到马耳他和苏丹,还是在随同褐部作战?种种疑问一时盘踞在陈仅心里挥之不去,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一个会享福的人啊。 

当然,陈仅没有无聊太久,十八小时之后,傍晚七点刚用过晚餐,就有人来请他去另一个房间等候费因斯长官,有事密议。听到这个名字,他有些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跟着去了。 
原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家伙还好好的,而且还有工夫一回来就招见旧部,还真是器重赤部啊……镇定,一定要镇定,那天的事情就当不知道,就当没发生过,可那天到底有没有……做到最后啊?自己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难道——是我上了他?!这下死了。 
 
 
 
 
 要是自己真想弄明白那晚的事,而斗胆问出来是不是有上自己的长官,后果肯定是极其严重的,这回费因斯一到总部就让他去见面,不会就是专程找他算账的吧…… 
自打前五分钟,突然脑子里产生了这个具颠覆性的也较容易让自己接受的新念头之后,他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个与酒后乱性同一级别的死不认账,谅这种事,他费因斯也不会往外申诉,就全当是内部调解消化了。 
有这么一层分析,本来就胆大的陈仅,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到人家的房间也不客气,到边上去磨咖啡吃,半点不肯委屈自己。带他来的两位高管也很识相,乖乖退出去守门,还说有需要可以叫他们,简直像是重新回到五星酒店。 

随意打量了一下室内陈设,只能用“沉稳、简洁、高雅”六字来形容,土耳其手织地毯就在自己脚下,深咖色调的墙壁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可能是好奇心驱使,也可能是种本能,陈仅的脚步自动向浴室移动,在拉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吹响了悠扬的口哨——“正点。”这是他对浴室的最高评价。 
看费因斯这么有品味的份上,暂时就不准备对他咄咄逼人了,也准备搞好同事关系,随便有机会用他的浴缸,看来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想起之前费因斯还因自己对浴室的偏执表现出不屑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扎实的享乐派,饱汉不懂饿汉饥,原来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能是连日被绷带和伤口所困,下水成了被禁事项,陈仅感觉浑身已经生虫,而且就快要从皮肤里爬出来,如今,这样大的诱惑就生生地摆在他的眼前,他又不是圣人,若是不从天意似乎有违常理,除了手臂上的缝线外,其他落水应该不会有问题,凭自己和费因斯的“交情”,用他的浴室自然是小事了,在公事未开展之前,让他的私欲得以发泄吧,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放水开工了。 

当超大浴缸的水没过胸口,那真是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把左臂搁到边缘,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 
水是恒温的,也不知浸了多久,待浴室的门被拉开,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对方,然后懒懒说了句:“Sorry,好像睡着了。” 
费因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叹为观止,如果换作你,坐了十几个钟头飞机风尘仆仆赶回来,等处理了一堆公务,匆匆回到房间来见预约好的那个人,结果却发现对方在你浴室里泡澡,还泡得忘乎所以乐不思蜀,要是对方不是陈仅的话,他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第两个人会敢这么做,而且做得那样理直气壮。 
“你认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共用一个浴缸了?” 
听出费因斯口中的深层涵义,陈仅的心里微微凛了凛,掬起一把水扑到脸上,水从发丝上坠落,沿着面部滴下,加上他慵懒沉醉的表情、肩上手上雪白刺眼的绷带,竟显现一种另类的性感。费因斯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反应,要命的反应! 
“你的浴室从现在开始能不能让给我?”等终于恢复清醒,慢慢伸手去够浴巾,费因斯已经三两步走进来。 
 
 

 27
最后,还是快陈仅一步取到浴巾,他的胸膛有力地起浮着:“你至少得先给我一个自动出让浴室的理由。”
“似乎还要代价呢。”伸个懒腰,无望地看着人家手里的大毛巾,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你认为我答应你会没有目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愧是老大,说话还真是直接嘞。”说着,眼神蓦地沉下来,睡意全消,灼灼地盯着居高临下的费因斯,“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提哪个要求你不能接受?”他在超大浴缸边上蹲下来,嘴角带着一抹坚决和隐忍,很有威迫力,这让陈仅不由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往后靠了靠。
然后费因斯宣布:“我要你。”停顿两秒钟,“很过分?”
“你不是已经得到我了吗?”拷!我想动粗了,我真的想要动粗!忍耐,一定要忍耐,“我可是你最忠诚的属下。” 保持微笑和镇定,微笑,好——
对方轻哼了一下,特别酷:“我不缺忠诚的属下,我没指望谁都对我忠诚,我要的是你。”
“如果是要我的灵魂,抱歉,那种东西,是男人就没有;要我的心,我已经分给了我的美人们。”陈仅笑得很可恶,“难道是我……的身体?如果我这样理解,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是把我踢出去了。”
费因斯的眼神愈加危险:“我已经给你很多次机会了,你知道。”
“是我太迟钝没感觉出来?”要绕,那就继续绕。

“陈仅!”费因斯已经将自己逼到极限,“你以为我会放手?”
“哈,这可是我听过的最无礼要求,我——”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应该有权拒绝吧?”
“你在我的房间拒绝我?”两人的目光纠缠得难解难分。
“在放弃浴缸和献身之间选择,我还是选择放弃浴缸,当然,这可能是我人生中做的最痛苦的一个决定。你知道,通常情况下我会选浴缸,何况是这种顶级的设备!但是,现在对我来说,你——是个危险人物,我应该躲开。”他摊开手臂,“麻烦你把毛巾递给我,我可不想裸体上岸,太失礼了。”
“不必介意,我今天也是难得失礼。”费因斯说完这句,已经站起来宽衣解带,直瞪得陈仅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抬手阻止:“喂喂……老大,你还是保持礼节比较可爱一些哎。”
“我可不想再做君子了。”
水面出现轻微挣扎引起的哗哗声,有人似乎有意开溜:“你……不是来真的吧?嘿!大家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
以上,可算是陈仅和费因斯两人相识以来,所作的最有深度力度的一次谈话,句句直捣中心,没半点含糊,不过,双方都是有点厚脸皮的抵赖。

在这封闭式的潮热空间里,感到异样的不只一个人。费因斯的欲望早已经叫嚣着四处流窜,此时正狠狠在血管发肤间奔腾,他需要获得一些安抚,需要眼前这具漂亮的躯体诱导他完成大胆的任务,需要亲手驯服这强有力却又不羁野性的男人。长久等待的抚慰,使他的耐性日益丧失,尤其在经历那些生死火拼、严酷倾轧之后,对眼前这人的渴望久到几近洪荒,快要烧到皮肤抵消意识,费因斯的战斗力完全暴发出来了,渴望承受真正强劲的冲击、真正激烈的占有……
当他露出精壮完美的胸膛时,陈仅倒抽一口冷气,当前者开始解皮带时,后者已经开始将身子倾向左侧,准备撤退。
就在这时,右臂被人用力拽住,条件反射似地使力反攻,竟然没能挣脱,陈仅猛地回头瞪住费因斯,口气却透露出困惑和紧张:“老大,当真就不好玩了。” 
“我不是在跟你玩。”
费因斯就这样一脚踩进水里,也不管未完全解开的裤子被浸湿了裤管。索性半跪下来,用膝盖压在陈仅的腿,为了不让他的左臂下水,还直接用手掌将他预备反抗的拳头压制在了浴缸边的瓷桌上,他们同时粗喘着看着对方,精神都是前所未有的集中,浑身紧绷,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惊世之举。突然空气像是瞬间凝结,谁都没说话。

费因斯这时倏地靠过去,一把揽住陈仅的肩膀,深深吸住了他的嘴唇,全部的膨胀热望在此刻炸开来,火花溅得到处都是。陈仅当时是懵了一下,没有做足反应,所以在吃痛之后,猛烈地在唇上与之作战,不过,潜意识里已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同样是男人,陈仅自然知道对方的状况到达第几级,反抗势必两败俱伤,不反抗,那就只有被吃的份,虽然不讨厌费因斯的吻,但那是长期培养后的习惯成自然,并不代表他们还可以……发生其他关系,如果任其所为,后果不堪设想,即使身体已被对手高超的技巧引得有些蠢蠢欲动,但那不是放纵的理由,对方是老大,还是与他旗鼓相当的男人!妈的,老子要疯了……
在陈仅陷入人神交战之际,费因斯正仔细感受那肌肉均匀结实的胸膛紧贴着自己,体温急骤上升,拥着潮湿火烫的身体,有几处瘀伤点缀,加上那刺目的白色绷带,竟显得异常情色,鼻尖是那特殊的男性味道,带着沐浴后独特的香,今天的陈仅带着致命的诱惑,令他很想……犯罪。
大致已经感觉到费因斯的备战状态在不断升级,陈仅彻底失去了主张,平时的聪明才智这时也发挥不大出来了,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样的情况下抢下一条可笑的毛巾围着腰间落荒而逃,那可就太衰了,堂堂赤部老大在总部高层公寓走廊裸奔而名声大振,那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陈仅真不知道该怎样摆平这荒谬到极点的危机,比如面前这一触即发的男人,气势强到令他退缩,比如自己身体里莫明其妙点燃的欲望,呼啸而过,几乎席卷了全部的沉着。
一吻完毕,两个湿漉漉心怀鬼胎的男人继续开始较劲。
“你真的想清楚了?跟我亲热可不会太舒服。”边喘大气边笑嘻嘻调侃,谅谁对上这双充满情欲的异色瞳仁都会感觉有点寒吧,陈仅心头一震,马上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还是说,你想来段激烈的前戏,比如——打架?”
费因斯完全搂住了他的腰:“现在的你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你就来强的?!太没品了吧……对一个带伤人士发情,很不道德啊,一定得跟老大说清楚,我对男人之间的事可还是纯情得很,千万不能让这人把我往沟里带。别再抱住我了,很热……“要不,我们商量一下,改天再决定——”
费因斯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沙哑,他的食指抚上陈仅的下巴:“你害怕和我做爱?”
陈仅的表情已经不能再松懈了:“不想尝试而已,我一向没什么好奇心。”
“今天不妨试试。”火热的气息喷到脸上,陈仅的心竟莫明一热又快速沉下去,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很清楚,现在不光汗毛,就连头发也都竖起来了。
这时的费因斯欲火更炽,控制着自己指尖的滑行,小心地开始探索,生怕惊吓到猎物。轻柔的抚摸对男人来说往往最有杀伤力,陈仅终于明白在不反感的前提下,两个男人也有无限可能性,这是他不想承认的,不知道咬了几次牙,勉强保持清醒安排对策,结果却发现对方已经攻城略地。

“老大,不要冲动——嘿,你摸哪里?!”陈仅打个寒战,身体敏感地抖了一下,真是踩地雷,有一段时间没跟美人们“交流”了,现在居然被个男人整得心神不宁,真是耻辱,“我们……还是冷静一下,你可能想听我的汇报,关于这次行动——”
“闭嘴!”强忍住难耐的磨擦,掌心在光滑的腰间稳定地缓缓地撩拨,原始本能被完全唤醒,从腰腹到大腿,鼻尖到肩颈,鬓角到眉心,稳健而从容,好像他们以往常这样做似的。陈仅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这充满激热的男人与一直以来相处的那个安德烈·费因斯联系到一起,即使对方是曾多次有意无意地发出不轨邀请,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执着而直接。游弋的手掌越来越发烫,温情的触碰在下一秒钟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昵,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难以控制。
“我不……喜欢男人的,你快放开,否则我真的要翻脸!”好像被人打到头,陈仅突然忍无可忍,实在不想对上司开火,费因斯可是自己唯一合得来的同盟,如果一个弄不好,前途黯淡,想他冰清玉洁、万夫莫当、势压群雄的大好男儿,不会就在今天窝囊地英勇就义了吧……
“要不要打个赌?”费因斯打断他的神游。
不会又想拐我吧?“你到底想怎样!游戏结束了。”要不是看你是熟人,我早就发作了。
“如果你在十分钟内没有反应,我再不来惹你,还有,这个浴室也归你。”无疑是赌上身家性命了。
 
 
 
 
 咦?在谈条件了。“当真?”
“我从不食言。”
手一得到解套,立即将对方挡开,而且连推带踢的:“让我想想,三十秒。”

被一个男人挑起情欲,感觉蛮难堪的,他可不想以身试法,赌还是不赌?如果不赌就是对自己没信心,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丢脸。什么局面没遇见过,每场都能化险为夷,虽是人家的地盘,便还是要相信自己命大无敌,加上这浴室的使用权实在诱惑,真是……棘手啊。
“三十秒到了。”
这家伙吝啬的时候还真是吝啬:“好啦好啦,我同意。”这场没裁判的赌事后想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看费因斯扬起嘴角,陈仅快速补充:“但我只赌五分钟。”
“八分钟。”
“六分钟。”够意思了吧?
“八分钟。”你!
……

浴缸里的水流失了一半,当费因斯的手指再次掠过陈仅的腹部和大腿内侧时,突然感觉到手下的肌肤一颤,微妙的变化令施者更加放肆,陈仅暗自跟自己的理智作战,叫苦不迭,这个赌还真是亏大了,而且事后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实施报复。
望着面前那张故作镇定的脸,费因斯轻轻勾起嘴角:“我会让你享受这八分钟的。”
“别说大话。”指了指钟示意,“老大,已经过了半分钟了。”
费因斯撑起双臂站起来,脱起长裤,陈仅基本是眼观鼻鼻观心,没心思研究对方有多暴露,反正自己是没遮挡了,刚才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更不会觉得,绝对不能示弱,在这种紧要关头,意志是相当重要的。
被水打湿的身体有着很好的手感,费因斯的身体不由得又热了几分,亢奋的感觉随着水珠撞击时发出的声响,血液顷刻之间沸腾了,氛围一下子显得格外煽情。陈仅无意中抬头,正好对上燃烧着情欲之焰的英俊面孔,那副没有任何缺陷的男性躯体,散发着令人欣羡的能量。

重新伸手拥抱这个难以掌控的人,一股异样的温热涌进费因斯心里,他终于可以在这八分钟内表达他全部的贪恋,这个无时不刻都在给他和豪门制造意外的人,深吻他的喉结、胸膛,水已经退到不能淹没他腹部的位置,费因斯一手围住他的腰一手揽住他的臀轻捏,舌时而徘徊在他耳垂,时而攻入他的唇,一次又一次。
陈仅快被逼上梁山,无奈兼咬牙切齿,但为了那该死的八分钟之协定,他必须跟费因斯来个彻底了断,这一吻过去,他感觉到眼花:“墙上那只钟是不是走慢了?”
费因斯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含混地回应一声,就在他颈项上施力,突来的刺激感让陈仅轻喘了一下,虽然还不至于立即弃械投降,但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要不要换地方?”如果不说话分散一点注意力,自己一定会死的。
“不,这样感觉正好……”腰上的手又使了使劲,轻拖了他一下,两人的身体贴合了,暧昧到爆。被轻咬挑逗,但却没有侮辱成分,一阵麻痒从各处传来,陈仅皱眉闷哼了一声,费因斯又一次动情地封住了他的口,细心描绘那分明的唇线,手下的动作越来越粗糙。疯狂的纠缠,令陈仅莫明一阵慌张,本能抬起用以抵挡对方的右臂,却在触到那具火烫的肉体时转化为导火索,再也隔不开那近到极至的纠结,无法比拟的吸力换来对方一个狂热的拥抱,身体再没有空隙……

头脑轰地一下,有力的碰触将身体深处的饥渴彻底勾引出来,不同于女人的细软轻柔,那充满攻击力的强劲,仿佛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威胁快逼得他支持不住,以往的性爱从没有过这样的刺激,纷乱的念头使陈仅闭上了眼睛。
千万别就这么栽了,太没面子了,看来越来越不妙啊……


28

可就算不对劲也是于事无补,在对方有力的拥抱和节奏热烈的爱抚中,无意识地推拒退避更像是变相寻求进一步的接触,那已经绷紧到极点的坚挺欲望一再靠近,紧顶住他的腹部,引得陈老大差点想杀人。
费因斯上下摩挲着陈仅偶尔颤抖的身体,时而用齿轻噬胸口的敏感处,时而用舌在颈部逗弄或猛地来一记吮吸……眼前一个过分热的吻就足以令陈仅奋起反抗,大咧咧骂开了:“你想让我缺氧而死啊?”
“老实说,舍不得。”
“我是疯了才会和你——”又来一个比刚才更辣的吻,缓过一口气还不忘把话说完,“打这种赌……”
 
 
 
 
 感觉到费因斯轻轻地舔上了自己的下颚,那唇柔软温和得吓破胆,带着浑浊的明显的情欲气息,就算是不解情事的,大概也能领会其中的暗示意味。“停!”陈仅本能地抬手再次阻挡,“别赌了,我们这样……很奇怪。”又不是脑子秀逗,怎么会落入这个陷阱的?这事发生得太离奇荒谬了!陈仅有些难堪地偏开头,心乱如麻,他可不想中途因屡次受到过度惊吓,而竭力想从浴缸里爬出去,自己好歹也是智勇双全,因为“那种事”败下阵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费因斯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建议似的,继续试探着滑下,徘徊在他的肩颈,湿热地舔舐,急欲牵引出对方身体深处的激荡。陈仅顿时觉得呼吸受阻,全身进入一级预热状态,脑子混沌起来。当费因斯含吮他的耳垂时,迅速燃起莫明的欲火。陈仅突然恼怒起来,奋力推开费因斯,可是对方却用更大的力气搂紧他。
“我不玩了!放开。”语气很严肃。
“你认输了?”老大的语气中正酝酿着某种极烦躁的情绪。
“不是,是到时间了。”陈仅咬住牙关不肯放松。
“没有到,你想蒙混过关?”
眼线无限拉长,这是暴发的征兆:“老、大,是你耍赖!你这种做法……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没反应?我又不是冷感。”心里再加一句:况且还是处在性欲旺盛期的大好青年。
“我难道顺是为这张脸这副身材动念?怎么才算耍赖?是这样?”费因斯吻了他的耳下,如低吟般念着咒语,“还是这样?”猛地咬住他的后颈,对方还来不及发出闷哼,就已留下一道鲜明的齿印。
“拷!”陈仅终于大喊一声,“你变态啊!”

费因斯知道,眼前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是否能得到陈仅,完全取决于现在,如果心软退让,那可能就换来一个“永不交集”,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已令他认清一个事实:陈仅从来对危险有所防范,他会接近你,也会立即撤退。
这场赌局的全部筹码,就是陈仅对自己的一份特殊信赖和好感,再有就是这一刻的情动。他确定陈仅能够在前几分钟任他所为,就绝对是给了他特权和过往形成的情感惯性,无论陈仅是不是能够坦然接受,这时刻、气氛、协定,都是他唯一能得到他的机会。
今天,他一定要得到他,让陈仅成为他的专属情人!
“陈仅,不要问我理由,就当是一种体验,只有你和我……”
妈的,谁会相信我和一个强悍的男人泡在浴缸里脱不了身,而且这场仗的起因是自己跳进他家居室的浴室引起……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在对上费因斯极其执着的眼神之后,陈仅开始渐渐压下刚刚还在狂窜的怒火,自己都有些吃惊,暂时解释为——被气过头了。因为自己太有魅力而招蜂引蝶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他的女伴也是从来没有三个月断档,但是被男人这样纠缠也属首次,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惹上他这个大麻烦,噢不,应该说深有自知之明的对手都知道他陈仅高不可攀,所以量力而行自动规矩守礼,可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不在此列。

费因斯像是快开跑的引擎,一遍遍地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唇慢慢下移,一路点染着爱欲的痕迹,然后再原路返回,所到之处滚烫炙烈,激得陈仅整个人都像被什么电到,生生吞下脱口而出的警告,眩晕中,有种想抛开一切沉溺其中的错觉。
两具赤裸而高热的身体贴在一起,一切压抑在这一刻早已按捺不住蜂拥着出笼,费因斯越吻越激烈,陈仅拼命喘气,心想,这男人是想把我吃个干净了。
当嘴再次被堵住时,陈仅的胡思乱想当到顶峰,自己还真是一个傻瓜,居然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不但被他夺去同性的“初吻”之外,脑子还屡次被他这类过激行为搞成一团糨糊,如果让他得逞,这往后的日子怎么混?
蜻蜓点水似的方式已经无法满足费因斯内心的狂渴,他像在宣布所有物一样的猛力缠住陈仅犹疑的舌,吮吻翻搅,威力无穷,手臂越收越紧,陈仅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劲力道,将自己压个结结实实,一向强大、凡事主动的自己竟然就像瞬间丧失了反抗力。
“陈仅,我看上你了,我要你为我留下来。”费因斯孤注一掷,发出郑重的邀请,一遍遍咬着陈仅的耳廓重复着,想瓦解他最坚硬的那道城防。
 
 
 
 
 “你完全发疯了,老大。”浑身颓然般松弛下来,狠狠闭上眼,想将一时的迷惑驱逐出境,任由费因斯四处点火也想保持无动于衷。

费因斯突然靠上来,热情到浑身一阵激颤,两人下身紧贴,并开始了耐心且情色地摩擦,感觉一直维持着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恣意享受灼热的身体无间接触的快感。这欢愉的交接终令两人再也耐不住汹涌的欲念,呼吸全都打乱了。
“今天,给我。”擦枪走火,缓慢而霸道的节奏。
“已经超过八分钟了。”有看钟,但忘了起点是哪个时刻。
“你有反应,你输了。”
费因斯专制的动力震魂摄魄,让陈仅感觉到危险的降临,今天看来要一战到底了,老大对他已经不像他之前以为的只是某种程度上的游戏,而是确实想要网住他,让他有受控的准备,这可不是好的开端。
被费因斯的激情一路引领着,欲望的深渊在眼前展开,理性丧失意乱情迷,享受这种没有义务的快意,压制、放纵、屈服、为所欲为的感觉,痴迷于一个比自己更厚实的胸膛,呵,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
占据全部意识的进攻,抚摸和亲吻似乎也成为最自然不过的事,把他抱在怀里,兴奋得几乎爆炸的感受久久裹覆住自己,身下的人本是那样野性而充满力度、挺拔无惧,嘻笑时令人恨得可以,凛凛发威时又令人难以亲近,此时却在自己的手臂里陷入迷茫。
摸遍这个让人捉摸不定无法控制的男人,平日里那故作迷糊实则犀利的双眼因此时痛苦的情欲而浮上一层水雾,似乎在极度矛盾的懊恼中无法自拔。现在的陈仅性感得不可思议,清晰的五官和难得肃穆的表情使他看起来有种特别的诱惑,这让正沉醉其中的费因斯几欲发狂。

过度激烈的对抗——精神上肉体上的戒备与抗衡,使得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疲惫的渴求,费因斯手上用力一托,整个人压上了陈仅,在对方正要将非议脱口而出时,吻他倔强的唇、英挺的鼻梁,倨傲的眼睛,优美的下巴,浑圆的肩膀,漂亮的胸膛,完美的腹肌……这使陈仅忘了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欲望再也禁不住哪怕再多一分的挑逗,呻吟逸出口腔:“喂!你是想……害死我。”
“你是我的。”语气里的执拗再也掩饰不住。
当坚挺的触感直抵陈仅大腿时,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不会吧……”
费因斯霸占住那只受伤的手臂,下一秒却被猛地吸住了大腿内侧的敏感地带,陈仅无措起来,他意识到一切将不再简单。当温热的口腔触到男人的脆弱中心,陈仅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惊呼出来,不会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欢吧?即使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此举前有明显的犹豫,但还是做了,看来他对这种主动服务也很生疏,不算有技巧,但缓慢而有力,有很干脆的探究精神,他正等着那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敏感暴发的一刻,没有人能抗拒让这种一位高高在上控制全局的上级做这种事,即使对象是男人,欲望永远有它致命的弱点。

拷,当他陈仅圣人啊?!身体已经被带动了,这男人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牙齿几次磕疼了他的要害处,可自己从不知道,有这样一种慢节奏,这样一种禁忌的偷欢,这样一种不合情理的生发,能带来这样奇特的体验。他那双游走全身的手,时急时缓,像在安抚他惊骇的情绪。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忽视他的老练手段,老实说,之前的禁欲已经起到了完美的呼应效果,对方是调情高手,再抑制不住低沉而短促的喘息,慢慢缓出手掌摸到那颗俯下的高贵头颅,并且附到他耳边吹热气:“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快要投降了。
“我们在做爱。”
费因斯又滑下去将其吞入口中,异常温柔的抚慰令陈仅恍惚起来,从未与男人如此袒裎相对,用双方的体温摩擦生电,将其冰冷的戒备消融,直到双方的呼吸变得急促炽热难以控制。费因斯强忍住身下横冲直撞的欲火,加紧了攻势,过分的刺激使双方加诸在对手身上的压力越来越明显,直到高潮来临的那一刹,陈仅感觉到长期经营的友情合作崩塌了……
他沙哑着声音,弯下腰在费因斯耳边邪气地低语:“你是不是一直想干我?”
随手擦了擦嘴角残余的尚温热的体液,双目幽深而狂热,配合对手的质问大方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起,就想干你。”
 
 
 
   
 
 “你真是个混蛋。”
“我可比你想象的要清醒得多,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做,而你不知道。”
“我们现在的行为没有意思,老大,这只是一种发泄。”
两人的脸越来越近,近到鼻尖相抵呼吸相融,火药味和情欲味都在骤然上升。

就在这时,费因斯一把拉住陈仅的右手,将它引到自己正激颤着寻觅出口的下体,那高热的温度和惊人的尺度令陈仅像被烫到一样惶恐地松手,可在前一秒又被费因斯牢牢按住,手掌覆住手背开始快速动作。从头到尾,陈仅都关紧嘴巴,把一切不适和紧张吞进喉咙,因为之前费因斯有给他做过更……疯狂的事,所以他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性事上放不开,毁了自己的风流美名。
手心的触感越来越无法拿捏,要不是有费因斯的手掌制压着,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两个身经百战的领导者现在却好像两个傻气的在室男,相互绷得像弓弦一样的欲望,在对方有效的揉弄挑战中脱僵变轨……
费因斯难耐地微微皱眉,拥住陈仅的腰,一下托起他,陈仅不得不跪坐起来,整个人将费因斯压在了浴缸边上,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干了,只剩下满室蒸腾的湿气和两人的热汗,可那只手还在沿着脊椎骨往下探,在陈仅结实的臀部抚揉。随着下面的节奏越来越快,相互的制约感令这场性事变得相当微妙,呼吸早已经不再循着规律,在看见费因斯一脸沉迷的表情时,一波高于一波的浪潮使他看起来无比性感,眼前猛地划过一道光亮,陈仅的腰际一软,立即感觉到澎湃的激情不期而至。这一边,已忍不住低吼出声,热液激涌,渗过对方的手指,打湿了彼此的意识,周遭回归最原始的氛围。

就着一直压在费因斯身上的姿势,陈仅低头看了看指间的精液,那激颤的灼烧的雄性触感仍残留在手心,双方相抵的身体竟同时轻微抽搐了一下,暂停后的敏感度空前高涨。
“呃,该死!”今天豁出去了——
猛地扑过去,两个人紧紧搂住,口里溢出本能的呻吟,不自觉地随着对方的动作相互磨擦,手势在不知深浅地刺探,理智已经成了最不可靠的东西,挑逗的力气很大,毫不含蓄,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情欲未消的两人,拼命扯着对方的腰,将膝盖挤进对方的双腿间占据有利位置,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肉体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费因斯的食指突然滑入他的后面,陈仅整个人僵住,震惊地瞪住费因斯,声音好不容易听起来比较镇定:“你想干嘛?”不会要占我大便宜吧?以为我白痴啊!这种事……还是懂的。
费因斯不理会他,直接弯下腰,换个姿势从背后缠住他的腰,用舌尖去试探他敏感的私密处,持续地猛攻。快感猝不及防,欲望再度抬头,甩了甩脑袋想保持清醒的意识,但发现一切已是徒劳。太阴险了!太狠了!这煽情的手法分明是想要迅速拉他下水。
因为不想吃陈仅的拳头,费因斯也没敢妄动,只是慢慢调整一下将身体贴上去,交叠的身体全是热量与激情,陈仅将手肘撑在浴缸边缘,费因斯伏在他身上轻轻蠕动,他们粗重地喘着,像两个毫无防备的婴儿,情欲全面失守,热望凌驾一切。
两人的腰部完美地贴合,结实的腹部与臀肌小幅度地轻擦着,这样亲密的接触似乎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们像两只饱受战斗考验后返回巢穴相互疗伤取暖的野性生物,跨过禁色的白墙,那挥霍不尽的精力也难以满足真实的饥渴。
“我要进来——”
“什么?”


29

猝然响起的痛苦闷哼令费因斯强忍住满盈的冲动,不敢再贸然进发,想等待那接受自己的身体能够稍微适应一些,但紧滞的程度完全超出过往的性爱经验,本想一冲到底的奢望在半途就已被拦腰截下,万分窘迫。
陈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时都往下面涌去,那阵激痛伴着极度的羞耻令他不禁颤栗恐慌,他没想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直接近乎粗暴地进攻另一个男人,也没想到自己是那个被上的——
立即决定以暴制暴,奋力地往前挣,谁知竟被身后的人抱得更紧。“拷!费因斯你给我……拔出去。”他的脸烧得肯定有够看的,“该死的!啊!”
费因斯一咬牙,一记狂猛的冲刺,惹得陈仅几乎暴走,他的冷汗都下来了,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疼的,跟人真枪实弹拼小命也没像现在这么狼狈,他大口大口喘气,手指掐得费因斯的手臂出血,而过分强烈的刺激和快感令费因斯异常震惊,根本无法保持静止和冷静。
 
 
 
 
 
看警告无效,陈仅用仅存的力气挣出右手用肘部向后撞去,费因斯这次确实有被袭击到,却仍没有半点退让,像要安抚一只冲动的小兽,手臂的施力更强大了些,这惹得陈仅郁闷得吐血,他一发狠,伸手去够莲篷头,拧开了凉水兜头兜脑往身后和自己浇下来,可事与愿违,花洒不但没有能使双方更镇定,反而加速激化,疯了一般的抗衡折断了那根一直保持水平线的杠杆,费因斯低吼一声,让所有感觉再不加掩饰地出笼,并开始了狂乱的原始的征伐,似乎想要把每一根神经末梢的冲动清晰地传递给对方,激烈的肉搏反倒更撩起费因斯的进犯欲望。
本能的血性和征服欲一旦挑起,他就毫不犹豫地箍住陈仅的肩膀,扳过他的脸用力吻上去,足以蹂躏和摧毁一切的力道,一次次地重重吮吸,感受到对方忍无可忍地回应啃咬,几乎要以牙还牙般尽情地发泄。
疯了,全他妈疯了!被对方和自己的反应惊住了,陈仅突然感觉到自己无处可躲,费因斯的进攻相当放肆,而自己又是无论如何不肯讨饶的,现在气都要气疯了,还管其他什么!已经搞不清楚脑袋里还是否有残存的理性,后方强烈的需索总是在他无法设防处折磨他,事态早已朝着最危险的方向发展……

感觉自己被他最柔软的地方整个吞了进去,听着那急促的呼吸声和低声咒骂,费因斯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激昂和满足,陈仅忍着不适,仍在与身后那绝对优势的家伙做着殊死争斗,炽热而紧张的身体一阵阵地颤栗,强烈的刺激使两人失神地嘶吼,当陈仅终于挣脱束缚爬上岸时,已经是筋疲力尽,几分钟的纠缠像有几个世纪之久。
最敏感的部位居然有了不该有的回应,此刻在侵略者面前一览无遗,费因斯难捺地也跟着出了浴缸,陈仅陡然地惊跳加重了彼此的喘息,他试图起身阻止费因斯的行动,却反被按住脚踝,后者正用最火烫的眼神望着他。
“费因斯,你……”这个名字真是恶灵啊,缠得他头脑发涨,想阻止接下来狂潮却已经来不及。
下体在湿润温热的唇边磨擦着,舌尖在周围霸道而无规律地巡视,陈仅颓然倒在冰凉的青瓷地砖上,关上沉重的眼帘,过度的挑逗令他浑身再次绷紧,他间歇地吞着气,再无法推开半压住他的费因斯,快感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感官。

气息早已紊乱不堪,蹙着眉的他有点恍惚,像要确认这样疯狂不伦的体验是真的,他把自己置于浪顶,在费因斯制造的无数次欲望狂潮中跌宕辗转,没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放纵。
但当费因斯的手指再次意图侵入时,陈仅又僵直了,本能地蹬脚踹人,力气又恢复了不少。“老子是男人!”他一翻身滚到台阶上,一时的惊慌连自己都说不清,心里想的是:怎么能被这个男人摆平?怎么可以?!自己不会真的被影响了吧?我一定是被下蛊了。
总是得不到完全满足的费因斯,目前呈现沉迷情欲中的癫狂状态,思慕的人就在眼前,刚刚还在怀里,自己一次次埋入他体内尽情享受狂欢,这一刻他又挣了出去,明明已经接受了他,为什么最后一刻还要脱逃?到底要如何才能真正得到他?
已经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执念作祟,费因斯再探出手拉住情绪已极不稳定的暴躁对手:“要怎样你才肯留在我身边?”
“你他妈想强迫谁,放开!”
手劲更大了:“你在豪门,你就要听我的!”
“我告诉你,你没资格!”
“我当然有!”费因斯也从未这样激烈过,“豪门众部不是说:焰可以改变一切吗?今天我就要来证明,他们说得不错!”

耳边像炸开一个响雷,被镇住的陈仅半天没有了抵御能力,像被抽空了气力,所有的反应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一摊水一坨泥,他就只能瞪大眼一脸无辜震惊地盯着眼前这张充满情欲和霸气的脸,那深潭般的眼睛像要吸去他的灵魂一般,里面正萌动着危险的火苗,火势在无限蔓延中。
突然,胸口窜上什么东西开始无休止地折磨陈仅的神经,将他逼至绝境,却又不让他释放。等到恢复些神志,人已经向费因斯扑过去,那声音压抑住颤抖和狂躁,矛盾得几乎滴血,那试探式的单音听起来惊心动魄:“焰?”
 
 
 
 
 陈仅的激烈反应超出费因斯的预料,自己气极时吐露身份居然能让这个一向胆大包天的人如此失态,为什么自己说出来了?是想验证什么?让这个张扬的男人因为他的身份而臣服?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还是做了?是怕自己最终镇不住他?呵,真是笑话,堂堂的豪门焰也有镇不住别人的一天。
费因斯此时产生一种不确定的不安,于是顺应对方的问题轻巧地避开重点:“你不喜欢我的中文名字?”
“你怎么可能是焰?”自己的声线似乎要断掉了,这男人是焰?是他以为神将一般的首领焰?!噢,该死!没人拿这个来开玩笑,没人会拿焰的身份开玩笑。回想起这个家伙出现的每一次,都那样蹊跷,还有那个总部老大们都还要忌讳三分的木鱼脸,想来“风知了”为其打下手,来头一定是不小了,再加上弗萨、加略葛举荐自己参与此次行动与他随行,摆明是同级职位,而能让中东组出面、由安全组和特工队保护的“要员”更是凤毛麟角……太可笑了,安德烈·费因斯就是焰,一个拥有贵族血统、辉煌战绩的领袖,我居然和这个人相处了这么久还不自知!或许焰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太过崇高了,以至于排除了任何身边出现过的“普通人”,疏忽的下场居然是被长久以来的偶像给上了——还是在他家的浴室里。这大概是他陈仅这一生当中摆的最大的一个乌龙吧。

本来在看到陈仅一脸茫然的样子,费因斯几乎有些沮丧了,但在陈仅主动触碰他肩膀逼问的刹那,被两人的身体反应刺激到,欲火重新以惊人的速度回升高涨,即刻引爆。费因斯抱住了他不放手,在他肩头烙下一个深深的吻,陈仅边喘边拉开彼此的距离:“我看还是别做了……”
费因斯再次靠上去,指尖缠住他的发丝:“为什么不做?我是焰,你就没兴致了?”不是吧,你不是焰我也没兴致的好不好!
费因斯缠得更紧,有种誓不罢休的气势,轻咬他的颈,怂恿意味十足:“你真的不想要吗?”
“不想……”
“你还真是固执啊。”
“我看是你偏执狂吧。”
看到陈仅眼中流露出的克制与松懈的对抗,不禁戏道:“你怕我吃了你?”
没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渐渐变得危险,而挑衅的人却再一次将他压倒,并且打算覆在他身上尽可能不被踢。陈仅吐出灼热的气息,平静地说:“你不是已经吃了吗?还不擦干净嘴闪开。如果你继续挑战,一定会后悔的。”
“不够,怎么都不够。”费因斯的舌已经狂野地侵入,霸占他的口唇、他的意念、他的心跳,“你不是没胆量再来一次吧?”
“老大,你的激将法太烂了点。”

这一次的交锋跟之前有些不同了,当两具预热状态的肉体再次交接,那一霎的震颤,将种种欺瞒、秘密、倾慕、伤痛都掩埋在彼此深沉的对视中,其中有大胆的审视和探究,也有迷惑的蠢动和妥协,两人的鼻息越来越近,以一种奇异的的频率交换呼吸,逐渐密合,真正发泄似地啃噬,直到没有力气发飙压抑下怒火为止。
慢慢的,呻吟伴着渴望,在禁忌的快感中近乎痛苦地煎熬,陈仅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是宿命的驱使将自己送到这个人眼前,费因斯此刻看起来是梅菲斯特的化身,坚决地摧毁他的意志,让他突然有勇气承受接下来的事,让他用这种强烈而极端的行为驱赶自己退缩的念想,现在要的就是淋漓的参与感,让焰的火花溅到自己,接近暴戾的激情较量,自己都搞不懂身体为什么突然躁动起来。
听费因斯在耳旁叫着自己的名字,短兵相接厮磨交缠,难耐地摩擦带着最深刻的悸动,盲目地索求,股间再次被试探,这一次除了矛盾的紧张外,还多添了一份混乱,当费因斯挤入他健美的双腿将坚挺再次毫无防备地猛然推入时,那紧窒的内部所反射的抗拒不言而喻。
“啊!”还真是得寸近尺啊,陈仅有点后悔一时放松警惕。
一开始就是疾风骤雨般的掠夺,安抚陈仅的火热的手心,附带着凌厉张狂的浪头一下包裹住陈仅的身心,前方的快感销魂蚀骨,像在竭力抵消后方那难以名状的挫伤,能够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一个男人如何从抗拒到接受,从接受到失控痴狂。
 
 
 

 
费因斯早已被巨大的满足感包围,他俯身去吸吻陈仅的喉结,却使身下的角度更深入了几分,引来对手的一声闷哼,他的内部柔韧而温润,与他本人的感觉很不同,没有攻击性,只是依照本能吸附着如刀刃般的利器,释放极品的滋味。
只有全力把陈仅的燃点维持在顶峰,才可以使自己的欲望能在这具迷人的身体里肆意持久地驰骋,这是一种心爱的陌生的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往下身冲去,费因斯也止不住仰起头发出低沉的嘶吼:“啊……陈仅,你太棒了!”
迎接他的是更猛烈地抽送,那句“我不行了”,怎么都说不出口,嘴硬和不肯示弱的下场真是不太好,陈仅终于为此吃尽苦头。
“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剧痛演变成另一种知觉,被撞击的身体深处,有越来越不可测的麻痹感窜上来,强烈到几乎酸软,就这么顺着血管四处奔腾。陈仅惊骇地发现,费因斯记住了哪些位置可以带给他快感,引起他激烈的反应,每一下动作都挑中几个敏感点,使他的肌肉轻微抽搐。和开始时的痛苦不同,时急时缓的节奏和惊人的耐力,挟裹着一波波震荡直击得陈仅气喘不休。

这时一个鲜明的认知浮现:碰上高手了,只怪床第时运不济,如果不来点配合,估计自己非挂了不可。
本来想翻身的,结果发现自己对一个像费因斯这样英挺高大的男人还暂时激不起反攻的勇气,太具挑战性了,自己久经沙场的经验毕竟只限于女人,眼前这个不折不扣还带着权威和实力的男人,任他再有兴致一时也没有行动反扑,真是伤脑筋啊。
整个世界都像旋转,陈仅猛地一阵激颤,喉间的声音像被瞬间封住,他突然紧紧搂着费因斯的脖子,发狠似地力气,可这丝毫没有减缓费因斯冲击的频率,技巧地挑起熊熊欲火。极度粗鲁而又沉着的节奏,是陈仅在这种特殊的角色互换下唯一感觉到的事实。在不能完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被卷入新一轮的战役也不可避免。
紧密结合的身体,在一个只有双方的空间里忘情,汗湿的发覆于额头,使陈仅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性感,汗水打湿地砖,与刚才从浴缸里溅出来的水溶在一起无从分辨,火热的舌没有停止过纠结,快感持续积累,当它到达爆破点时,费因斯紧紧揽住陈仅的腰臀,身体加剧运动,仿佛被抽干似的轰烈,腹部一阵潮热,挡都挡不住,两人几乎在同时当到高潮。

费因斯将指尖的温度抹到他的小腹上,细致地一寸寸抚摸,像在专研一件艺术品,那麦色的肌肤散发着情色的光泽,曾诱发一场最畅快的性爱。一直视情爱如草芥的至高领导者从来不知道,认真而彻底的沉沦是如此美妙的感觉。
而对陈仅来说,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过程也太刺激了点,如果时间允许倒退,他宁愿希望不要这么快知道对方是焰,也没有被他带进欲望的深渊,欲火剿灭之后,是深深的懊恼自责,本意是要和焰并肩作战,而不是搞到床上去交流经验。太糟了,简直糟透顶!
四肢瘫软,故作平静:“我还以为你想弄死我。”
“我只是想让你永远忘不掉我。”
“拷,我从来不会忘记仇人。”
“我们有什么仇?”费因斯转过脸看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笑得有多温柔,豪门中人还没有什么人有幸看焰如此宠溺的微笑,不过当事人神经比较大条,没有领会其中的深意。 
 
 
  
 30

这下可真是万劫不复了……这成了陈仅现在唯一的残念。
极致的快感过后,刚打完一场恶仗的“疲惫两人组”只有瘫软在地板上彼此凝视的份儿,当然,如果陈仅的眼神用“茫然地瞪视”来形容会更贴切些。其实要在此时承认费因斯就是自己神交已久的“焰”,实在是有够沉痛的打击,并不是说感觉对方形象不符、级别不够,而是陈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过去针对性的粗糙交往和眼前完全脱轨的现实接触中,渐渐丧失对未来的信念和对焰的距离感,他觉得快找不着自己了,也不能确切掌握眼前的焰是之前想象中的、数据报告里显示的,还是短期相处过程中的,又或者是现在正在交锋的这个人……
一切都变得太混乱了,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让陈仅这一向崇尚简单的人种思索此类重大难题,真正是大不人道的事。就算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在焰面前耍帅立功,也不会料到会是那么狼狈凄凉的收场,而且根本就是没开场就输了个彻底,外带摔个四仰八叉形象全无,永无翻身宁日,谅超人也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失败吧。

费因斯先起来往自己和他身上胡乱用热水冲了一通,陈老大坚韧不拔地闭着嘴闷声不响,坚定贯彻——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等想坐起来挺直背以示威武时,却发现这一简单的举动已经有实施难度,明显是刚刚的战况太过“激烈”所致,其不良后果之一就是挫伤了不该伤的地方……嘴角一垮,脸色越来越灰败。
费因斯也在这时重新注意起陈仅肩臂上缠着的绷带来,那层层的纱布早就被浸湿了,他蹲下来用手轻拍了陈仅臀部一下,很自然地提醒道:“别感染了,出来我给你换一下绷带。”口气大方温文儒雅,完全兑去了恶狼的表皮。
陈仅因其亲昵的举动差点蹦起来,毛躁的下场就是牵动了某个特别敏感的部位,于是立即呈现呲牙咧嘴、满眼哀怨状,尴尬了五秒钟,生硬而快速地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我没事。”
没等到确切的迎合行动,费因斯已经先探出一只胳膊擅自用力将地上的人架了起来,陈仅身体一腾空便顿了一下,但倔强的本性令他不肯有丝毫示弱的外部表现,一开始还反射性地想要推开旁边那根大支柱,但是人家非常坚持,他终于也收起攻击不那么抗拒了,并且还临时使坏,将整个的重心都压在那人身上。

没走两步,脑子里就像有两位仁兄各抓着缆绳的两极扯过来扯过去,本来包裹住的伤口却在隐隐作痛,两脚也似踩在云端上有点发虚,身边是一具足以同自己抗衡作战的躯体,那源源不断的热从相触的皮肤输送过来,却无法缓解神经的紧绷。
陈仅觉得未来的每一天都不可能比今天更可怕,费因斯在事后的冷静令他觉得大大失策,虽然拼命告诫自己要保持住镇定和风度,不要因为这种“意外事故”而破了功,可一看费因斯一副自然随便的样子,肯定是游戏高手无疑了,自己堂堂老大,在“那种事情”上耿耿于怀似乎太小家子气,就当被枪打到,没死就过了,下次严密注意,别再在这个人面前放松警惕。
他暗暗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错误如果重复犯,就不只是错误那么单纯了。可是无缘无故惹到了一只雪域狼王,真是无语啊……
一场疯狂失常的性爱,外加角色大反击所受的强烈刺激,陈仅已经被震得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坐在那张King Size大床的床沿上,身体任其赤裸着,已懒得遮一下,反正早被看光吃光了,还用装什么姿态。四肢闲散,一双眼睛却盯住围着浴巾在房间里进出两次的费因斯,周围是破天荒的寂静。

那矫健强劲的肢体,身体比例黄金分割,每一寸肌肉都均匀完美地分布,结合中西方混血的优势,拥有一张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和的英俊面孔,宝石色的深褐眼眸常常透露出危险的讯息,染上情欲时甚至会变幻颜色,笔挺的鼻梁坚毅的唇线,和对男人来说过于性感的下巴都在佐证一个事实:焰不但是天生的领导者,更是一个具备惊人魅力的女性杀手。
陈仅可是从来没觉得哪个男人帅得足以超越自己(陈硕除外),所以目前这么客观地一打量,这人还真是还能看看的,只不过性格难琢磨了点,行动反应也非常人所有,相当恶劣棘手的人物啊,性情怎么都跟自己之前想像的焰有重大出入。不否认,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今后不要频频出现在此人的眼皮底下自讨苦吃,理想是小,保命是大。打定主意后,他稍稍安静下来。
 
 
 
 
 潮湿的绷带拆下时牵动伤口,惹来当事人微微皱眉,幸好此前那位医生的手艺不错,扎得紧实透气,伤口没有再次出血,但从费因斯娴熟的包扎手法来看,怎么也算是名不错的……护士。
等打上最后一个结,半跪着处理伤口的费因斯终于抬起头与他平视,两人目光一对上真可谓是天雷勾动地火,热辣辣地疼。陈仅心里想,老子是不是着道了?怎么会突然怕起来?

“之前我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费因斯先开口,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的自觉。
“你有过很多建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装傻,不装傻是傻的。
谁知对手的耐性也是出奇好:“留守总部。”
“多久?”居然感觉一阵阵惊悚,“一年?”
费因斯只是目不转睛看住他,一点不放松,以沉默应对。
“难道三年?”拷!不会是五年吧?!头脑清醒后就会想起,总部从来不留同一班底超过五年时间,各组各分部轮流在总部和分部驻留,形同届选,为了防止内部腐蚀,每年从分部提拔上来的干部只能在总部留一年,除非有特别优异的表现或立大功征服上层人员,以获得晋升,竞争机制和内部等级相当严格,并不是可以随便突破的,像过去陈仅的目标一样,豪门中人有不少以最终调入部为荣。所以之前尽管费因斯有多次提到让他随他回总部的要求,陈仅都只当他是即兴演讲,做不得数的,即使是焰,也不能不顾原则胡来。
“那——你能留多久?”
原来还有的做选择题啊,但——“我决定回纽约。”

“好。”费因斯豁得站起来,挺平静的语气,“如果你坚持。”
“谢啦。”不客气地躺倒在床上,今天还真是体力透支累毙了,经此一役,看来是几天不能再开荤。
可能还是不甘心,费因斯不动声色地问:“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你是因为什么不愿留在总部?” 
“你。”如果说,之前是因为焰而想在总部得到晋升机会,现在则是因为焰而自动退避三舍,前后的变化真是辛酸哪。
“还以为我会是你留下来的理由呢。”
“你高估自己了,长官。”突然又像想起什么,猛地撑起身子,“啊,我这么说,不会被革职吧?”无论表面装得对这个人多不在乎,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怪异的感觉。
“不只你一个人这样说过。”费因斯沉着脸自嘲道。
“谁跟我一样不要命?”有点好奇而已。
“左拉。”
“哈,你还真幽默啊。”重新躺下,望着漂亮的天花板,“你真的会让我任务一结束就返回纽约?”
“高层会议会有新任务安排,我不会干涉他们的裁判。”先稳住对手要紧。
“私下不能透露一下?”
“你认为呢?”在他旁边的那半边床坐下,“我不会逼你,你自己考虑清楚。”因为知道对这个人用强的,收效甚微。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占一半领地睡了,其实陈仅的本意并不是同焰老大同床共枕,而是形势所迫,衣服都没用了,身上也是斑斑驳驳凄凄惨惨,旧痕新伤加在一起还可真是奇观,还是不要随便出去吓到人比较好。
疲惫感终于肆意侵袭过来,睡意朦胧间,陈仅抬手摸了摸后颈,那咬痕一定很清晰了,甚至到现在还带着酥麻的刺痛,不管了……醒来之后,但愿问题不再是问题。妈的,今天还真是背,可其实自从遇上费因斯以来,自己的逍遥日子可算是走到头了,宿命的遭遇啊……
凌晨四点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的腿脚还架在人家身上,并不是很雅观,但那人似乎也不介意,还缠住他那只尚未阵亡的手臂。上下骨头有些酸,陈仅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不是不行了,哪次做爱之后也没像这一次那么“体验深刻”,因为顾忌对方是焰,所以没有使出顽强的反击,允许一个男人对自己做到那种程度,仅仅是因为他是焰,还是……
感觉到身边的温度在有技巧地撤离,凭着警觉的习性,费因斯倏地睁开眼睛看向左边,即使在黑暗中,他仍能准确辨认那双看似慵懒实则精锐的眼睛。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陈仅突然开腔。
“嗯?”
“八小时三十六分五十七秒,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陈旧但至今未能有人打破的斯考奇搜索记录,连费因斯也不得不佩服陈仅的跳跃性思维,真是个令人费解的男人,但……很有味道,一种特殊的味道,让人想一试再试。
 
 
 
 
 他轻笑了一下,刚睡醒的声音低沉而性感:“三年前你不也破了记录吗?”
“那是单组记录,跟你差得远了。”用手肘撞了旁边的人一下,语气有点不满了,“喂,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别那么小气嘛。”
费因斯接上去:“凭线索可以找到捷径。”
“不可能,我试过,根本没有捷径。”
“每三年的设置模式都会变动,没有可比性,你不必介怀。”
“我相信原理是相同的。”他认真起来,表情严肃时像换了一个人,“我的行为和逻辑分析有缺陷。”
“你不是FBI派出的间谍,不必研究那些。”
“可我以为豪门老大应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你的生存记录很优秀。”
“那并不说明问题。”
“你到底想干什么?”费因斯也觉得自己的耐性常常有被他磨光的危机。
陈仅语出惊人:“今年的斯考奇搜索,我会去参加。”
“没有一个做上老大的还愿意去吃这个苦头,再说今年是两人组项目,你确定你找得到搭档?”
“这不用担心,我有合适的人选。”凑近了点说,“而且也是个自愿吃苦头的。” 

听到除自己之外,陈仅还有其他可信赖的人,费因斯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觉——嫉妒,他为此烦躁起来,想将那种不安的情绪压抑下去,却发现比想象的要难。
陈仅坐起来,又恢复以往的轻佻:“有谁想到我跟豪门的领袖在床上谈论斯考奇。”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天天这样。”
“谈论如何有效破解斯考奇的阵法?”
“我是说天天在床上。”
陈仅的双眼又拉长了,头往后缩了半尺:“你有的是情人,绝对不差我这一个,焰的口味不会单一吧。况且,我还是比较喜欢找女人。”
“你的感觉不是不错吗?”
“噢,那个啊!”这是他人生最重大的失误,“男人总有些时候不太小心嘛。”
“如果时间对,即使是别的男人,也能让你有感觉?”
“开什么玩笑?!”
“我们做了,而且很满足,这是事实。”
“可我被上了!很伤自尊哎!你以后再敢这么碰我,我一定不会再留情,就算你是焰,我说到做到。”
“你想上我?”
陈仅听了这句,睛眼撑到极限:“我还想留着小命回纽约,老大,你可别没事陷害我。”

“我不舍得把你放了,但又明知道留不住你。”费因斯眼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他沾点邪气的笑,气质却又能那样纯粹,坚毅背后的温润,懒散背后的敏锐,放纵背后的纯真,玩世不恭背后的强势攻击力,都令他感觉无比得振奋,止不住动情,经不住眼前鲜活的诱惑,费因斯倾身压上,在陈仅眼中划过惊异的那一个刹那从微张的双唇中突入,紧紧锁住他清爽柔韧的舌,凶猛地吮吸,激狂地掠夺,心在一阵阵地收缩,怎么就对他着迷了呢?
陈仅突然感觉到舌尖苦涩,那痴缠的滋味伴着莫明的颤栗,有那么重的禁忌和危险意味,那是焰的特质——令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真是要命的感觉!

31 
这个炽烈的长吻令脑子险些又混沌起来,猛地推开身上那强大的对手,好让自己迅速恢复清醒,至少得挽回点之前造成的劣势,可对方似乎并没有配合他的意思。 
陈仅烦躁地叹了一声,用尽浑身力气抽身,又在第一时间翻身将他暂时制住,呼吸急促地盯牢费因斯:“我不想这样!听懂了吗?别再碰我。” 
可他的回答却是:“难道你喜欢别的方式?例如——” 
这时,感觉他的唇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掠过,末梢神经好像被什么东西挑起,陈仅敏锐地捕捉到一种极度克制下的情色,费因斯在他唇上又轻碰了一下,再轻吻,深吻,接着就在他口中细腻地搅动,吸住他的舌在自己温热的口腔里逗弄,浑身的细胞再次被调动起来,激得他无处躲藏,而脑子里也只剩一个评语:这个吻可真是……绝了。 
跟这个人相处,还真得随时提高警觉,否则难免越陷越深。现在的老大还真不好做啊,上要跟比自己更老大的人在床上打恶仗,下要带着一帮子兄弟上刀山下火海,是不是得考虑明年转行啊?可只要一想到要穿西服出入办公楼,真还不如罚他一直在豪门被压迫剥削。 

竭力压住又被撩拨起来的某些未知情欲,那感觉还真是堵得难受,好像瞬间被人控住了一样,在性爱上,陈仅一直是占上风,今天吃了亏,又不能动拳头,对方又曾是自己的“指路明灯”,多少有种报恩圆梦的心态在,只是没料到,难得的柔软一下,人家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事后让他连后悔发飙的机会都没有。 
 
 
 

 用手掌抵住费因斯的胸膛,刚刚一刻的激昂让陈老大有那么一点不适应:“我承认你的技术很过关,但浪费在我身上,会不会很奇怪?” 
真是自己跟自己有仇,惹到大人物还企图在床上摆事实讲道理,结果让对方又一次被他难得认真的眼神电到,连多对视一会儿都会觉得是极大的考验。所以费因斯提议:“你不觉得我们除了同伴关系之外,还应该加一层——别的关系?” 
“疯了……”让陈仅说出这句话可不简单,从来都是他把人搞疯的份,“老大!你可以跟任何人上床,而我——也不缺床伴!各色香肤蛮腰、技法高超的妞儿等我挑。”像完全没有觉察到对方隐怒的神色大肆挑衅,这绝对符合陈仅的特性。 
“可跟你上过床,就不想跟别人上了。”费因斯光用这一句话就把陈仅吓个半死,让他成功收起适才的得意忘形义正辞言,没敢再出言不慎。 
“老大……你这样说,会让我误会你要——”赖定我。不过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来。 

“你真不考虑一下?” 
这什么表情啊?威胁也太明显了吧?!刚获允诺的友好和平、自觉自愿的原则顷刻之间被推翻,所有问题一下子回到原点,这人也太高明了吧?不愧是老大中的老大啊,连自己这个平时耍赖耍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人都甘败下风,果真功力不凡。 
“让我……回自己房间考虑,OK?”什么叫缓兵之计,这就是! 
盯着他的脸,判断此话的可信度,大手一挥:“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我记得我的楼层和门牌号,不用麻烦了吧?”又不是小孩子,半夜让人送回房间,搞得好像……有什么特殊关系似的,影响不好啊老大! 
“你还没有通行证吧?”一语惊醒梦中人。 
“木鱼脸说明天会替我办。” 
“没有通行证,你出不了门口这条走廊。” 
难怪来的时候也有人带路,陈仅放开某男,推开毯子和枕头准备撤退,结果刚要起身,就被人从背后抱住。费因斯将唇凑到他后颈上,在之前被他咬伤过的齿印上深深一吸,那灼热到颤抖的亲昵,使陈仅微微一寒,心突然异常激烈地弹跳起来,简直有点怕对方都听出来。再不闪,真要出大毛病了。 

陈仅一个扭头,嘴唇正好擦过对方的鼻梁,那叫尴尬啊,好像自己主动似的…… 
猛地站起来:“有衣柜吗?” 
费因斯往后瞄了一眼,陈仅裸着身子潇洒着踩着床单冲过去,前者才不无自虐地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眼光果然够可以啊。 
第一次对暗色衣服没什么意见——一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那满柜的名牌居然没有一件能够看的;二是由于大半夜,走廊上似乎也没什么照明设备,所以这红与黑也没什么本质区别,锦衣夜行这种蠢事他是不做的。 
费因斯看陈仅一身闲适的白衣黑裤出来,忽觉眼前一亮,难得的稳重着装令他看起来别有……风情,不禁又有些蠢动起来,不过表面上还是很正经地指了指门:“雷蒙在外头带你出去。” 
“谢了。”只想尽快逃离现场,掩盖罪证,所以走过去的速度跟跑无差异,刚要开门,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搞得像临阵脱逃似的,所以恭敬地停了停,折返几步朝卧室里一脸威仪的人看了看,如果说还有男人称得上性感的话,眼前的费老大绝对是一个,当然,他还没打算对他那身漂亮的肌肉下什么评语,以免对方自我膨胀得厉害再会对他实施什么不必要的“迫害”。 
只想表明自己的最终立场:“如果有需要,公事上的,我一定为你效力。”转身开门,“其他的,就算了。” 

门口那个雷蒙,面部僵硬,对从老大房间出来的人目不斜视,这多少解除了陈仅的心理压力。在用别人的通行证过了三道关卡之后,他又顺利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甩上门,他就扑到通讯器械旁进行时空接线,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联络到谁,本来照他的习惯,肯定是再进浴室享受一下泡泡浴,但是说真的,现在却一点心情也无,像有蚂蚁在啃着骨头似的,没处发泄,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发泄什么。大李在旁边就好了,可以给他找个五个陪练让他爽一爽,就是再把左臂给打废了,也要让这股闷气顺利冲出体外。 
 
 
 
 
 
 
 走到客厅茫然地转了两个圈,开始脱身上还沾着某人味道的衣服,把它们胡乱丢在沙发上,再回到房间换自己的衣服,然后面朝枕头一下倒在床上,要不是一阵通讯信号在一分钟后响起,及时挽救了他的生命,他很可能已窒息而亡。 
大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一个飞扑动作,带上耳脉沙哑地咆哮:“我还当你光荣遇难!” 
“托你的福,暂时还幸存。”对方明显吃了一惊,“难得听你这么不爽的声音,过瘾啊。” 
还真是……了解他。“你要是再他妈说风凉话,我就让留在你那儿的赤部兄弟倒戈。” 
“别,我最怕内哄,老大饶了我吧。”就算没看见江威的脸,也知道他笑得很贼。 
陈仅渐渐恢复正常的语速,不过说的内容却全不是那么回事:“老子这次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这么说不知道够不够含蓄,当然,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蓄”。 

“什么事让你心急火燎地满世界通缉我?头次晋见总部就吃炸药了?”江威知道,陈老大的情绪化向来是出名的,“我这儿信号很难接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叫凄惨啊,你这么频繁联络我,上头会起疑的。” 
“雪上添霜”可一直是陈仅交友时的额外馈赠:“我都没开口,你就找我诉起苦来!我好容易接通你,你同我拉家常?!” 
“我错了,老大。” 心里却想:又不要你付电话费。 
陈仅一向是大人大量的:“听说你也要到总部会合?” 
“是,两天后就回来了,这边已经基本完成肃清。” 
“看来汉森韩有两把刷子。” 
“上头那帮人哪个没留着几手绝的,等关键时候用!我们就这么天南地北地跟着,好过没事可做。”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威有了特别不详的预感,头顶似有乌鸦成群飞过。“别这么严肃,会吓死人的!什么……问题?” 
“我们是不是兄弟?” 
“是……”答得很心虚。 
“我有什么要求,你不会忍心拒绝我吧?” 

“又是……什么啊?上回派人去救你亲戚,我已经很倒霉了啊。” 
“亲戚?你说郑耀扬是我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要不是陈硕喜……哎,干嘛打岔啊?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讲义气。” 
“好好,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这回要是再要我赴汤蹈火,我也会考虑一下。” 
“有那么点意思了。”陈仅满意地清清嗓子,“今天我很郁闷。” 
这跟接下来说的事有关系吗?“嗯。” 
“不过,一想到还有你,我就不是很郁闷了。” 
居心叵测,心口不一啊,什么时候他们的友情发展到这样热烈的程度了?能想到他不郁闷,准不是好事。“嗯。” 
“你模拟犯罪行为分析和追踪测试的成绩很优异。” 
这仿佛是N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是老骨头了,没那时候的特异功能了,不过也姑且听着,看看他到底又有什么阴谋活动。“嗯。” 
“你最近任务很频繁啊江老大,是不是有一种找回逝去时光的良好感觉?” 
替组织卖命,有什么良好不良好的,这人分明是故意误导我。“嗯。” 
“如果要保持良好感觉,是不是只有通过拼命温习才能达到最佳状态?” 
“不要再绕我了,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也行。”陈仅面带微笑,一刀插入哥们儿的心脏,“跟我去参加半个月后的斯考奇。” 
“啊——”惨叫,真正的惨叫。 
听者不以为然,边翻手边的备战档案,边笑咪咪懒洋洋地说:“你只有两个星期时间健身,不要让我失望噢。” 
按住胸口,极其受伤:“老大,我跟你组队无疑是灾难性的组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会是什么后果?” 

“参与者是代号制,失败也不会被公开,况且我们这种黄金搭档怎么会失败呢?你说这话还真不可爱哎!我还指望着你跟我去破记录呢。” 
口气突然孤疑起来:“阿仅,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只听说你手臂有点伤,不会连头都被打坏了吧?” 
“你两天后按时跟着南亚组滚回总部就行,其他的作战计划就交给我这英俊神勇深谋远虑的男人吧。” 
“阿仅,你放过我吧。你这是吃力不讨好。” 
“你坚强一点,稍后见,好好健身。” 
 
 
 
  
 “我一定会被你害死。” 
“这句话,你曾经用过很多次,可你一直活得很好,可见这不会成为事实。”陈仅笑得那个开心啊,突然,情绪又上来了,几分钟前困扰自己的问题重新浮上来,于是用他那想说就说的粗神经问,“江威,你有没有遇到过……男人对你……”唉,算了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还不如问我家硕硕。 
“喂,话不要说一半好不好?” 
“像你这样的,照理也不会有人对你有兴趣,当我没说。”怪只怪自己太有魅力了,“如果你回来后,被我发现你近日脑子变钝、肚楠重现或适应力下降,我一定要你好看噢,保、重!” 
“这……”后面的话,对方都已经没机会说了,因为自己已干脆地切断线路。重新躺倒在床上长吁短叹,满脑子都是:他是焰他是焰他是焰焰焰…………接下来可怎么是好?原来想要混日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第二天下午,高层神秘的紧急会议之后,陈仅受到接见,居然是中东组的弗萨,而事先揣摩上司心态的事他是从来不做的,那样无疑是加重脑力负担的不明智做法,该来的还是得来。 
陈仅一直怀疑弗萨是阿拉伯人,从他的黑色卷发和深色皮肤判断,他一直有着惊人的耐性和克制,此人拥有海军陆战队的少校军衔,从来不表现激进也从不中立,在豪门阶层中占得最有利的高位,不得不让人佩服。 
敬个礼坐下,看了看十米外的两名保镖之外,这个会议厅没有其他闲杂人等,陈仅有点意外,不过马上就镇定了,笑得异常温和有礼,如果是熟悉他的人,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的:“长官,您找我?” 
“我也就不转弯了。”弗萨轻笑了一下,有点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有效忠总部的意愿?” 
被卖掉了!被费因斯卖掉了——他说过让我考虑的!居然找中东组首领给我施压。在没有搞清楚对方来意之前不能露出破绽,让他们逮到机会找麻烦可就不好应付了。


32 
“能效忠总部是本人的荣幸。”微微欠身面带微笑作谦虚状,所谓“要装就要装得像”,这是陈仅应付上级的一贯宗旨,“但自知资质尚浅,恐怕很难顺利进入议事会。” 
暗着推辞呢,看来这赤部老大比自己想象的要有头脑得多,弗萨不动声色:“今日高层例会上,有人举荐你加入特别行动组,率队打头阵,进入苏丹参与总剿灭战。” 
陈仅眼睛里那丝惊异一闪而过,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手指几秒钟,再抬起头时,表情已经很严肃:“长官,我以为这样的机密应该在内部执事会议上公布,而不是——”看了看会议厅的布局,“这里。” 
弗萨掩下欣赏的成分:“你认为我太儿戏?” 
“不敢,长官。” 
“我想刚才,我并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行动的细节,这需要豪门各组的配合和策略案的最终通过。”弗萨站起来,踱到他跟前,“莱斯利陈,在正式授权你执行此项任务之前,你不会得到相关内幕。” 
“是我失言。”陈仅终于也憋不住了,“能冒昧地问一下——是谁举荐了我?” 
“提这个问题是出于负责感的鼓舞还是受好奇心的启发?” 

陈仅这辈子都没有接到过这样艺术的反问,能通过举荐议案起码要有三员以上与会人员公开表决,这个常识豪门中人都是有的,怎么会偏偏举他?!心里暗暗念着那些给他争取立功机会的“好心人”,不经过他本人同意就乱举手,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斯考奇之后陈老大准备要休假一段时间的吗?随便破坏人家的假日很不道德哎。 
“你应该相信组织识人的眼光。”弗萨不疾不徐地说出举荐名单,“执行官派里奥、中东组策略师伍迪、南亚组专员扎普、佣兵组特派员卡西欧,他们研究过你在豪门的档案和与分裂人员交锋时的数据资料,认为你是冲锋的一级人选。” 
那些……都什么人啊?!这句话很想问出来,但最终陈仅还是选择闭上嘴,反正这个决议跟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现在寄希望于此行动在斯考奇之后,否则,他那伟大的新备战方案就全盘泡汤了,再要过三年,他可没那耐性。一念及此,陈仅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那个左拉是真不好逮,这种重活都派给他,本来他认为会由焰亲自带队,豪门准备让他这分部老大挑大梁还真是不习惯?明明被器重是好事,可怎么越来越有种一步步逼近陷阱的错觉? 
 
 
 

 到总部来就没怎么安宁过,还跟费因斯……那什么了,真是稀里糊涂一盘账,把他这向来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精明人刮得一滴油都不剩。 
当然,凄哀忧郁的状态,他陈仅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很少有的,男人嘛,有什么事大不了的,除非是有人要阻止他的原定计划! 

一离开会议厅,陈仅就被沉默的保镖领到E区保卫部,米高朝他走过来,看来已是恭候多时:“怎么这么慢?”让他风知了等人还真是头一遭。 
又不能透露被中途带去“参观”会议室这一环,所以陈仅不咸不淡地说:“两位兄弟带我去随便逛了一下会所。” 
“他们可没你那么无聊。”照例板着脸,按了操纵盘上的几个传感键。 
居然批评他这人见人爱的豪门精英分子、精品单身汉无聊!你这一回来就偷懒坐监控室的家伙才比较无趣吧?陈仅上前几步,一屁股坐下,成功霸占了米高的专座,还把脚架上了操作台,米高的脸立即挂下来了,华丽丽地吐出一个久违的单音:“你——” 
某人显然不以为意:“别再耍酷摆pose了,再装模作样也还是那个超级木鱼脸。我那通行证什么时候好?现在足不出户,很难受呀,这边的规矩还不是一般得多,把我憋出病来谁负责?” 
米高告诉自己不要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否则会折寿。“十分钟后,跟我回实验中心进行影像摄录、视网膜比对和指纹鉴定。” 
有个事情要问清楚:“如果使用通行证,每次的行走路线都会被记录?” 
“不错。”米高看出陈仅脸上的黑线,不禁有些得意,看你小子还敢不敢乱跑。 
没劲啊,这不是跟那猫挂个铃铛四处走一样蠢?换汤不换药,还是不自由!这规矩谁定的?没创意兼没人性哪。不过豪门的怪人多了去了,眼前的木鱼脸还算是正常的。 

去实验中心的路上,陈仅若无其事地问:“我一直想问你,焰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米高瞟了他一眼:“你很快会见到他,用不着套我话。” 
这木鱼脸连说谎都不会,眼睛飘来飘去想唬谁啊?我早知道你和他合谋把我骗得惨兮兮。 
一天半后,陈仅获得了南亚组已抵达总部的消息,他一阵兴奋,迅速发出各类信号让江威自觉来见他,但似乎刚着陆的江老大无暇应付他,述职会开了整整一天,而被邀同席的陈仅,只能远远冲着威哥挤眉弄眼,明示暗示,让他识相点,今晚自动上门讨教。 
直到第三天傍晚,江威终于出现在陈仅的落脚处,这时的陈仅正在研究新式军火的构造,一看视频立即开门把他拖进客厅。 
不过令江威惊讶的是,陈仅没责备他的意思,在江威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时候,对方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幻想,而且很显然,他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就等着你开工呢。” 
“我才拿到通行证,哇,不用这么隆重吧……”一看客厅里满地的地型图和装备分解图,江威感觉一阵无形的压迫感,这小子平常懒懒散散的,可只要一投入就有点过。 
“如果这次还有陷阱排除这一环,两个人就不能用常规方法作战。”迅速导入主题,平时废话连篇的人一下子这么正经,还真是诡异啊。 

“你是不是跟人打赌了?而且是赔率很高的那种。”脱口而出。 
“什么?”有人不耐烦地反问,“你说什么东西啊?” 
“这次这么执着,是不是跟人打赌了?赢了斯考奇有什么……什么的。”看陈仅越来越阴沉的脸就没好意思说下去。 
“你到底要不要讨论正题?你这样很不尊重人呢!再说乱七八糟的,我翻脸噢!” 
“好好,讨论讨论,我舍命陪君子也不只一回了。” 
“威哥,你很罗嗦哎,跑了一圈东南亚,脑子真是不大灵光了,是不是在泰国勾到靓女了?” 
江威悲观地想:自己还真倒霉,话给人说了去,还要出精力出时间,到头来如果失败还得被“队员”送白眼,还真是怎么看都不划算啊。 
这一边,几天都忙于公务而没有露面的费因斯刚会见完几个高军衔的军官和欧盟理事,返回到总部办公室,执行官派里奥就向他汇报了这周的会议程序,当费因斯最后“顺带”着问起“问题儿童”的情况时,派里奥不禁笑出来:“这位先生可是相当活跃啊,三天就创下124次通行记录,即使进入A区要登记在册也照走不误,勤到内务部差点因他的通行次数超标而预备将其划为可疑分子,要不是你事先关照过我,他准会制造麻烦的。” 
 
 
 

 
那人还真像只野猫,好奇心甚重,完全不让人省心啊。费因斯按了按额头:“他之后还有重要任务,不宜过多在A区逗留,尽量拖住他。” 
“还有一项记录值得一提。” 
“嗯?” 
“褐部江威最近天天出入莱斯利陈的住处,常常一待就是数小时。” 
“噢?有这种事?”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把江威的资料调一份给我。” 
派里奥并没有冤枉我们的陈老大,他在这期间的确爱上了两个场所,一个是射击场,一个是军需装备部,即使后者需要窜过内务部进行身份安检,也在所不辞。在数日内,就以讨巧的俊脸、甜美的微笑征服了无数女技术员,不但没被轰出A区,还像在此地生根发芽。 
陈仅知道那个人很忙,听说最近在接见盟友,短期内不会出现,基层会议从来没能见到他,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的牵动,但是他迅速忽略了。在以为危机解除前,那个人却不期而至,那天江威前脚才出去没五分钟,他就到了。 
陈仅看着站在门外的费因斯突然无言以对,多日隐藏的情绪像突然又被人挖出来,稍有些不舒服,他抱起手侧了侧身让“客人”进来,然后不大礼貌地甩上了门,虽然他一贯如此,但敢对焰甩门的必要是异数。陈仅猛地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现在他显然没有第一次表现得那么从容不迫了。 

参观了满屋子的作战图,费因斯突然笑了:“你倒是不甘寂寞。” 
要收起证据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得僵硬地说:“长官来我这儿有何指教?” 
费因斯看他态度生疏,很有些不满:“几天不见,话都不会说了?” 
还不是被你害的!我倒是想好好讲几句像样的话取悦一下老大你,就怕说出来又被讥诮当把柄,身份转换之后,现在的自己就犹如那砧板上的鱼,随时待处理。 
“你想拉江威去参加斯考奇搜索?”很直截了当揭穿他。 
看来他不在的几天,自己的行踪可没有半点脱离这个人的视线范围,果然被监视了,不过他还是依照本能行事,心里倒有些知道费因斯不会想做得太绝引他反感,总之,自己在总部光明正大,没什么能被指责的过失,就算之前吃了老大你这么大个亏,我也没说要同你算账!这人比人啊,就是不一样,自己有气度多了。 
“如果你认为没必要,也请不要劝我,我主意已定。”再加你那个千斤鼎任务过后压上头,只要能留着一口气,总会给你卖命的。 
可这时,费因斯的话却令他吃了一惊:“今年有水战,江威和你都不擅长那个,破不了纪录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明天就是对外公开大搜索行动整体和分类项目的确切日期,以你和江威目前的成绩想要过关也许没问题,但要闯纪录,根本是天方夜谭,难道那枚银鹰勋章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费因斯没打算委婉,因为委婉对陈仅来说,没用。 
某男大刀阔斧地收拾起一地的“垃圾”,纸张弄得哗啦啦作响,像在发泄似地劳动,费因斯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令他牵念又头疼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野性生动却又出人意表,如何能让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而不是那堆杂七杂八的人事上,那他的感觉会好得多。 
五分钟后,陈仅走到费因斯的面前,有点拽的样子,话里却已经有了些服贴,骨子里还是抗拒不了焰的意见:“依你看,我没有胜算?” 
费因斯也就是喜欢他这份坦率,市面上太多阴沉耍手段的人,因此他纯净又世俗的矛盾特质令他产生奇异的依恋感,令自己也没办法摆姿态去强压:“如果发挥正常可以进五甲,再上,你不必抱太大希望,今年有佣兵组协助设障,闯过去如果没有点技巧,一天一夜也出不来。” 
陈仅知道费因斯说得是实话,而且他的话配上他的身份竟然该死的有说服力!明知道这次去斯考奇是为了实现过去对自己许下的一个承诺,但如果那个灾难性的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是不是还要坚持……其实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想向一个人证明自己的实力,而那个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一直以为陈硕比较固执,想不到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难怪江威都说他是在自找麻烦,昨天居然还说:“如果败下阵来,别怪兄弟我连累你。”真是未出师就在倒退,士气不振啊。 
陈仅难得地叹口气,然后问:“我快有新任务,是吗?” 

“你认为是我的指派?”费因斯摇了一下头否认,“弗萨私下见过你的事我知道了。陈仅,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在公事上刁难你或者偏袒你,这个决策并不是我下的,是历次出任务后的指数参照后的综合结果,很科学,他们认为你合适,而我,也必须遵守豪门的规矩。你以为我会通过让你出战的方式来达到长久留你在总部的目的?不,我从来不想你去冒险,一点都不想,我想你知道原因。” 
这费因斯突然之间这么坦白,还真让一向习惯跟人对抗的陈仅有点轻度不适,本来他可以佯装不在乎地讥诮两句作结,但他说得那么诚恳,好像自己是他多重要的人似的,陈仅最容易被那种煽情的台词打倒,因为越煽情越难接茬。 
最后,他选择把手里的图纸丢进沙发,避开话题,到旁边去冲咖啡:“这儿竟然禁酒,禁酒!谁能相信?豪门内部严谨得像神学院。”说出又觉得好像有点老虎口里拔牙的惊险,连忙加一句缓冲一下,“我没有批评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有话你就说,我不会介意。”费因斯走过去,从陈仅身后一伸手,夺过他的咖啡杯,就着他的手往自己嘴边送,另一只手已经圈上他的腰,“很奇怪,我头一次这么想念一个人。” 
 
 

 33 
“老大,我觉得你的话越来越不容易懂。”为了谨慎起见,一开始,陈仅的姿势保持不动。 
“你一直在追赶我,想要战胜我,事实上……你已经做到了。”一个炙热的吻深深地印在他颈侧,唇舌追逐着动脉直达耳根,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紧,情欲引发的冲动排山倒海地袭来,一时间攻得陈仅也有点措手不及。 
真是场不折不扣的炎难啊,陈仅皱眉低叹,几乎有点难堪,差点给身后的人一记必杀式白眼:“你对我能不能不要这么的——热情过度?” 男人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感觉?就不能再收敛一点含蓄一点? 
“不!”一把扣住陈仅的下巴,唇热辣辣地封住了他的嘴唇,两具高大的身影迅速交融,昏暗的光影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迷惑与情色。脑子有些懵了,这确确实实是属于情人间特有的吻,不会误判,那无意中相撞的眼神也是那么惊心动魄,到底是尚未从上次“受挫的一夜”中恢复,还是内心早已失了衡,再也找不到原有的准心? 

虽然手掌已经成功探入陈仅的衬衣下摆,但费因斯知道,再做下去势必又是一场恶战,据他故有的认知分析,手臂中这一刻还紧拥着的人下一秒很有可能会愤起反击,不能不防,陈仅就是典型的压得越凶反弹越大的类型,如果一个吻只能稍稍缓解内在的积郁,而其他诸如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仍不能得到圆满妥善的解决,这对当事人来说是很残忍的煎熬。 
放下手头那个已经见底的咖啡杯,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让陈仅很快沉淀下来。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被身后这个男人摄住了心神,从第一次知道他开始,自己一半的努力几乎或多或少同他有点关联。如今,他就在身旁,热烈的拥抱、忘情的接吻,有违常理的亲近令他觉得灵魂都产生了动摇,好似在生命的根基处突然被注入一股温泉,饱实了松动,填平了怀疑,在抗拒与默许间,随他走入一个隧道,而出口却还没有看见。 
在终于打算抬手抗议时,费因斯已经自动跳开半尺,身后瞬间流失的体温,皮肤上残留的余热,都在提醒陈仅,他刚刚经历了熟悉的“肢体接触”。 

一定得说点话题跳脱现在的暧昧氛围:“斯考奇一役,我不打算放弃,即使不能赢。”况且这几天堆积的战斗情绪也需要有合理渠道宣泄和纾解吧。眼前这人的冷静剖析差点令自己的求胜心和拼搏指数下降到负数,还真是伤脑筋啊。 
费因斯尽量不去注视那双正在默默观察他的黑眸,压下满腔疾走的欲望,用冷静的声音说:“能这样想就好,我并没有想要阻止你去参加斯考奇,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豪门不会让一个即将加入特别行动组的长官参与大搜索测试,因为接下来会面临严酷的实战,你如果在此之前就在斯考奇中负伤,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得向我保证你的安全。” 
只有在场人士才知道对方说这番话时语气有多么郑重,陈仅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我哪有那么逊!好啦好啦,我保证四肢健全地回来,OK?” 
明知道这个男人真性情,没什么可以阻挡他的去路?即使他用一个不负责任的邪笑引你入歧途,也不会想去拒绝?费因斯点了下头,像要说服自己去相信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而另一方面,对陈仅来说,焰却更像是一个抓不住忘不掉的愿望,只要靠他近一些,便可能得到赤裸裸的安慰,但现在,他靠得太近,近得引起那么一点不够真实确切的惊慌。让陈仅为难的事可不多,这算是一件,只要两个人相处,并且莫明其妙有亲密举动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 
他们之间确实已经有些问题了,为打破时常升级成怪异的气氛,他指了指茶几:“你——有空帮我把那张地图上画红圈的位置做些解释吗?我以前在那几个区域浪费过挺长时间。” 
“我看看。”费因斯似乎也松一口气,坐到沙发上摊开地图,之前他非常担心陈仅喜怒无常,平时他的反应往往都很直接,不好掌握,一旦执拗起来怕自己也强压不住他,但不可否认,他这点特质难能可贵。 
这一晚是他们最和平的一次共处,有点惺惺相惜的小肉麻,陈仅多次发现在战术处理上他们有着惊人的默契,即使心底都有些激动,但两人都点到为止,谁都不再去触底线,几刻钟之后,空气中都仿佛流动着异样的情愫,那是种同伴的知悉感,很是奇妙。这算是陈仅想要的效果,也是费因斯煞费苦心想要经营的状态。两个人当时心里都在想:这样的平衡能维持多久? 
 
 
 
 
 
这一研究,就研究了整整三小时,陈仅也开始为费因斯的几套方案心折,原来奇迹般的纪录除了顶级的应变能力、擅用武器和丰富的实战经验外,还要有结构精密、细胞发达的头颅。 
逞强好胜和审时度势是完全不同的,突然觉得之前坚持的作战执念已经变得不太重要。 
“你并不看重成绩。”陈仅下了结论。 
“不,我想赢自己,而最终的成绩正好比别人强一些,这是生存规律。” 
“多谢赐教。”老实说,说这句话时,态度算是有史以来最诚恳。 
“你不必顾忌我是谁,我希望你能保持现在的样子。” 
“我拍你马屁,你倒不希望?” 
“那……也好。”只是不敢奢望而已。 
这回轮到陈仅很没形象地大笑:“如果把你分成几个看,有些地方还是蛮……”第一次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好,索性把后半句吞进肚里。 
费因斯无声地笑笑,然后问:“你最近常去射击场?” 
“你调查我?” 
避开重点提议:“明天下午一起去。” 
“这么有兴致?我还以为你从不娱乐。”大概全世界也只有陈老大会把摆弄枪支公然当作娱兴节目之一。 
“老实说,射击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喜欢玩玩。”费因斯不以为然地说,后一句说得倒是挺正经,“其实当作玩最好,太认真,枪会端不稳。” 

陈仅听了突然笑起来,闷笑,之后随意坐倒在地板上,放松地摊开手脚,曾经负伤的肩膊搁在了沙发扶手上,没有刻意修饰的潇洒姿势令他看起来魅力非常。他的身子就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腿边,却丝毫没有警惕心可言。 
费因斯稍稍俯下身子,用手指隔着衬衣抚过那扎着绷带的左肩,声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下周是不是就拆绷带了?感觉如何?” 
陈仅听出他的关切,收敛起笑容,这次不是因为排斥而是因为一阵无由的紧张:“不要紧,不会耽误正事。”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仅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你能不能不要一句话里这么多意思?我的国文水平可一向不怎么好。”任自己想破头也不明白,费因斯怎么会一头栽到他这口没前途的井里,找实验室里那些金发洋妞还比较合理吧?就算老大他有“特殊癖好”,也有大把的人选可供挑选,自己不过就是帅了一点、爱现一点、马哈一点,也没理由对他这么执着吧……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焰的自尊心和攻击力不同一般,如果哪位不幸成了目标,结果可想而知,可再喜欢他,也没想过要同他发展成什么“奇怪”的关系,再说,为了不辱没情场杀手的美名,怎么也得撑到底。 
不可否认,被这样一个人追逐,偶尔是会有种特殊的快感,但冲动过后,换来的却也是无尽的惶惑,一种无法掌控未来的失落感。他太具威胁力,即使你没有用手去触摸过他的功勋,却也会被他的盛名镇压住。 
那一晚,费因斯在零点前走人,十分识趣,这让陈仅不由地对他更多几分好感,一向最厌恶别人给他强加枷锁,如果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十匹马也拉不回他的想法。不过那晚陈仅失眠,真是见鬼了,平时睡得比猪还好的人居然也会失眠…… 

而第二天,难得中午就主动去陈仅处“签到”本以为会被表扬的威哥却被轰出了门:“今天我有安排了,晚上有时间我会呼你。” 
“啧,阿仅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调休日’。”江威夸张地怒斥,“下次你可别指望我会配合你的时间。” 
陈仅边穿运动衫,边嘻笑着交代:“要留这儿也行,只要你不嫌闷。新的徒步式单兵作战识别方案我放在桌上,你自己研究,顺便再做五百个俯卧撑,感觉你最近的臂力退步了,至少要比我这伤患好吧,要是五点我还没回来,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负责供应晚餐。” 
“无情的人哪。”这是江威唯一下的评语,再看陈仅一脸兴奋、不思进取的贼笑,准是泡上了A区技术部的美眉。 
当陈仅熟门熟路进入射击场,却发现室内安静得可怕,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空旷的回音,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被清场了。如果练习者是焰,绝对不是没那个可能。 
领枪的窗口还是坐着熟悉的大叔约翰,但这一次大叔并没有配合他取枪:“长官,您的武器在前区射击场。” 
 
 
 
 
 “噢?谢啦。” 

待他毫无障碍地穿越三个室内射击馆之后,进入主射击区,场中那抹挺拔的身影正是费因斯无疑,他今天一身轻便,完全卸下了平时的隆重派头,让人眼前一亮。 
等陈仅走到离他十米远的位置,费因斯一扬手,一个金属重物便以完美的抛物线路线落到陈仅手心:“喂,小心走火。” 
费因斯笑:“等上膛后再怕她不迟。” 
“的确还是小口径好用。”目测手头这支差不多五点四毫米。 
从容地向陈仅介绍这武器的特点:“挪威的新货,不过有经过专家改装过,后座力感很好,准确性高,滑架的循环节奏强有力,射速惊人,你可以感觉一下。” 
装上子弹后,陈老大比划了几下,爱不释手:“这次特别行动组的先发部队会用什么枪?” 
费因斯挑了挑眉:“最先进的XM8突击步枪,如果有必要,还会启用理想班组武器系统,扩大支援火力的范围。” 
豪门真是财大气粗,陈仅咧开嘴,瞄了瞄准心:“左拉可真值钱。” 
“他和很多地下兵工厂有密切的联系,要彻底端掉他可不是容易的事,他现在已经在开始搞暗杀组,我自然成了他的终极目标。”费因斯平静地道出缘由。 

上数言论显然已经超出了上下属之间的讨论范畴,费因斯完全把他视作最为亲密的同僚,并已经到了随口叙述公事透露机密的地步,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反而有种意外的轻松,好像与他谈论公事是天经地义似的。这与弗萨上次向他故意透露情报相比,竟然全无压力。当听到有人想要暗杀焰时,他可以确信,对方无疑已经下过手了。 
“对于穷凶极恶之徒,行事应该不会留余地吧?”边端详枪支膛线边像是不经意地提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透着股寒气和杀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关切有了太多的主观情绪在。 
“就算是警告也过头了,他们一开始就动用了榴弹发射器,把三辆重型防弹车炸个粉碎,不过我事先有料到他会使这招。” 
“亡命之徒确实不能姑息,应该启用单兵装备,将突击队员、轻载和机械化部队的功能发挥出来,必要时可能还用得上空降兵。”陈仅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异常严肃,嘴角常挂着的那丝玩味突然消失,眼神灼灼燃烧,凌厉的气势和英俊面孔构成非常有威慑力的场景。费因斯知道,有这样眼神的男人是无法控制的,但是如果将其纳入核心,他将会发挥重要的作用。 

在费因斯的百米射击成绩达到十耙九中时,陈仅遥指着红心怪叫:“我似乎记得有人说射击不是他的强项,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运气好罢了。”口气平淡,不像说谎的样子。 
陈仅为了不丢脸,带上护耳,端起手来聚精会神,十个耙位除了一个有些偏差外,其余都很到位。 
等陈仅走回来时,费因斯说:“应该把你调去狙击组。” 
“狙击组?!要我给木鱼脸打杂?我宁愿和门口的老约翰争岗位。”熟练地动手换另一组子弹,“我并不喜欢用枪指着别人,也不喜欢有人用这冷冰冰的家伙指着我。” 
“看不出你还主张和平。” 
“我也才看出你是焰。”明显发现自己说话不再谨慎了,不知是好是坏。 
“有幻灭感?” 
陈仅暗地咬牙,他绝对是存心的,以这种可恶的问题下套让我跳,真是不厚道。“当时有点惊讶而已。”要不要再加些外交辞令? 

想不到对方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斯考奇令发布了。” 
“对,目标单兵作战,两人一组。” 
“我没想到伤后的你还能创造十中的成绩。” 
“我的右手没有受伤,而且我也没有十中,一弹有误差。你想表扬我就说些抽象点的,别那么明显。”敢情人家表扬陈老弟还要用虚幻的意识流形容词。 
费因斯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如果我留在总部的话,这两周每天的下午都会抽一小时过来射击场。”真实的意思就是,每天至少有一定的时间和你独处,变相的说法是“约会”。 
陈仅想了想:“好,如果每天都有尝试新式武器的特权。” 

34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磨擦,胸膛蓦地起了一番波澜,除了面对费因斯,陈仅还真是很少尝试这种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惊险,更要命的是这种惊险还是经常性、自发性的。其实别的他倒不在意,最担心的是费因斯对他习惯性的亲昵行为,每次的“切磋拉锯”过程都让他紧张得头顶冒烟。
 
 
 
 
 后来的一周两人可谓是在烈焰和冰川中来回徘徊,各怀心思,相处局面多次出现复杂混乱的紧急事态,比如费因斯会突然从陈仅背后扶住他的手臂要自动“教”他“新”的射击法,结果导致后者受惊吓,子弹偏离耙位,得到有始以来最耻辱的低分。又比如在几次使用步枪做匍匐瞄准的训练时,陈仅会突然被一个“不明物体”压住,手这么一抖,这杆枪里就注定要浪费一粒子弹,最可恶的是那个“重物”还口头申明,那个“压”的动作只是在做“掩护”演习,再没常识的人也可能会意识到另一个人有“故意捣乱”的嫌疑。总之,豪门军火库储备量再充足,也经不起这么糟蹋!
不过费老大的确言传身教毫无保留,就也有那么几次,被两人莫明其妙就变得暧昧压抑的气氛逼得想要落荒而逃的陈仅,在无数次的自我调试中才能慢慢进入自然状态。在七天过后,他的确开始适应这个男人的存在,他在战略防御方面的精辟见解令人吃惊,而且他的经验丰富,做什么事都显露出领袖本色,这对陈仅来说很理想,因为费因斯基本上是个没什么麻烦的“伙伴”,相对以前的合作者来说。

但他们的关系却一直很微妙,相互欣赏扶助,四目相交时,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经意的躲闪,不过并没有不舒服的成分,毕竟和焰相处的时间是宝贵的,这是陈仅极少的认知之一。
说实话,这期间陈仅精神方面算是挺享受的,费因斯除了偶尔“小打小闹”地来个Kiss、拥抱什么的,基本没有更越轨的举动,折合下来,两人的相处时间大大超过每天一小时,费因斯甚至有多数“夜访”的行为,虽然也只是很单纯的聊天或静坐性质,无论动机和本质有多隐患,表面看来危机还是能够暂时解除。
最值得表扬的是费因斯主动亲授各类新知,向他非常专业地介绍武器、综合头盔、无线电子、软件、防护服与单兵设备等子系统,令他屡次破例没有在半夜赶人。有时欣赏爆绷到近乎敬佩的程度,但双方的相处模式却与这种敬佩格格不入,放松的状态反而让两人产生一些幻觉,比如陈仅以为他和费因斯之间应该会发展成其他关系,除了那个他避之不及的名词外,其他关系似乎更符合他们。

某天在室外射击场,费因斯给了陈仅一个惊喜,叫了七个突击队的狙击手参加自拟式“伏击战”,只用专业手势进行暗语交流,穿上防护服进入“战区”,这些家伙可都是职业玩家,陈仅和其中三个人一组和另四个人对抗,费因斯在外围观摩分析战况。十分钟后,陈老大击中第十一个目标耙后抽身到外围,在快要成功撤退时,他遭了暗枪,其实后方在前一刻已经出现松动,队员赶不及过来解围,他背后中了一颗石灰弹,算是“光荣负伤”了。
陈仅下场,边脱防护服,边笑吟吟替自己开脱:“这衣服还真管用。”
“你刚刚犯了两个错误:你不该让后背区域虚空,而且在离掩护墙还有三米的位置就射击,这很容易造成防御漏洞。”费因斯皱眉提醒他,“如果以后你再中弹,我会要总部减少赤部的开支。”
“嘿嘿!”这次的反应很大,并且追着人家抗议,“老大,你怎么这么霸道!我中弹不是应该预支疗养费营养费的吗?怎么还会减开支?!混口饭吃不容易,于公于私我这未来的功臣就算是申请加薪也不算过分吧?我是最喜欢多纳税的公民,老大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还有,又不是我自己愿意被打中,那个打中我的人才比较可恶吧?”听到减开支,陈仅头痛兼头痛。
可循循善诱也没用,此刻费因斯的脸色是这些天来从未见过的阴沉,也是在刚刚陈仅中石灰弹的时候,他感觉到头脑里有一根神经被人生硬地扯断了,一种陌生的痛感直击胸口,当初听见陈仅被困的消息,他也有这样的知觉,不顾一切亲自前往一线救援,他想起那时倒在他怀里眼神却仍然倔强清澈的陈仅,他承认,只那么一瞬间的工夫,他完完全全被他迷惑了,像遇见一个珍贵的生物,在这个周身都没有温度的世界注入一股神奇的力量,令他振奋不已,突然感觉有个人从此与他有了某种不同寻常的牵连。

“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也无所谓出不出力。”他必须给他点警告。
 
 
 
 
 陈仅想了一下,觉得在“死不承认错误就减薪”和“勇于承认失误争取获取宽大处理”之间明智地选择了后者,并且举手示意:“好啦,我刚才是有那么一点走神,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况且我有穿防弹衣,理论上不会有事,也可能是场地还不够逼真吧,以后我会注意。”这也算是……承认错误?
“斯考奇类的模拟战才能让你投入?如果对方打的是你的头,你就完了。”
费老大还真是个不够乐观向上的人啊:“我从来不逞能,我觉得自己能胜任的事情,就不会想太多。”
“你最好不要再有机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困境。”
陈仅心想:没有什么困境是必要的吧?老大!我这不也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嘛。不过有时候费因斯严肃起来,再加上点气势,还真是挺能唬人的,自己好几次想出口的话都被无情地镇压了,不过这种情况多半是自己的理论准备还不够充分的前提下。
江威最后莫明其妙“被甩”很多次,而且在上午多次力量训练过后,陈仅竟然向他提出:“我还有事要办,你先走。”接着就往射击场去了,有时是故意磨蹭着不走,神秘兮兮都不晓得搞什么名堂!明明是他拖自己下水的,怎么好像还是他比较心不在焉?如果没把握为什么还要执意参加斯考奇?阿仅还真是越来越令人费解了,虽然他一直以来就很令人费解,但最近特别的严重……可初看他的状态似乎又没什么问题,希望是自己多心。
这一头,公事也随之而来。
就在一周后的一个清晨,陈仅接到了明确的加密文件,并在第二日的议事会上被任命为特别行动组长官,指挥带队,组建代号为“第一序列”的部队进入主区域进行首轮突击,计划一日半后,会有其他佣兵组接应充当后援。本月二十日暂定为封闭式特训的第一天,直至全队达到作战默契,并于下月十五日正式出发前往埃及边境进入苏丹,而豪门已与当地政府达成协议,可见政府也对那一区块的“外来毒瘤”深恶痛绝。入驻主战区的第一步是要将难民区平民全面安全地撤离,豪门还将负责人员转移和物资供给。

这也让陈仅确认了斯考奇和突击任务之间不再冲突,有些欣喜,虽然从那天开始,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再与费因斯进行“一对一交流”了,但他现在又有一点做老大的气势了,每天清晨的战略议事会议令他精神高度集中,虽然经常会发表一些让高层人士咳嗽皱眉的大胆提议,但也不失为急攻的好策略,弗萨看加略葛好几次脸绿,不禁也因这“新血液的影响力”而暗暗发笑。
现在下午时间换作与江威一起配合练习,毕竟时间不多了,在费因斯那儿得到的一些启发在实战中确实起到了些作用。眼看着斯考奇临近,陈仅的神经越来越紧绷,最后的那个晚上,他突然有些泄气,他跟江威这两个各有各忙的“哼哈两将”还真像是去凑热闹的,他们的合作综合指数成绩让他对胜利不再抱任何希望,费因斯的分析一点也不错,他和江威像两把剑,在攻击方面很强,但其他方面有弱势,想到过去那些日子对大搜索行动的期待,突然觉得自己的执念还真挺可笑的。
突然想陈硕了,自从在香港借由宙风与豪门的合力平复了那场恶战之后,他们只有过一次电话联络,本来就是不拘泥于形式上亲密的兄弟俩好像一下子离得更远了,之前对郑耀扬的敌意最主要是出于对兄弟的独占欲,感觉陈硕完全被那个男人改造,连他这大哥纯纯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也有些想赤部的兄弟们了,现在的他好像孤军奋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升级了,还是被贬职了,总之,他好像成了冲锋枪,哪里需要哪里上,真怀念过去自在风流的生活。
等一觉醒来,三年一度声势浩大的斯考奇大搜索正式启动,来自豪门的各组精英人马聚济一堂,几乎全副武装的人马同时出现在各个出发区待定。

离进入模拟战主区域还有半个小时,但当陈仅发现江威没来准时报到时,立即陷入暴走状态,所有人都自动退开几米旁观,以免被火星炸到,当监督官向他出示最后一张警告牌时,他几乎有摔掉头盔走人的冲动。
“那家伙在搞什么飞机啊?!”试着用通讯器联络他,却无人接听。陈仅在原地来回走了起来,这里离总部有十几公里,如果赶回去找,时间上势必不允许了,陈仅知道江威这个人还不至于会不打招呼就闹失踪,肯定是哪一环出错了,或许他遇到了什么麻烦脱不了身,可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也未免太倒霉了吧,早不失踪晚不失踪,斯考奇当天来这套,真要被你害死了威哥!
 
 
 
 
 “JC组是否放弃参赛?”监督官再次催促他进场。
“我想我应该问过我的搭档才行。”陈仅耐下性子讨价还价,“再给我十五分钟,噢,也许十分钟,我猜我的搭档早上拉肚子,你知道,人有时候会出那么一点小意外。对了长官,您看电影吗?”
“那些好莱坞的东西?”监督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高大、装备齐全的男人,“如果你指的是《教父》。”
“那太好了,这说明你是个相信奇迹的善良的人。”他指指计时表,“他会在最后一分钟出现,电影都这么演,请再给我些时间。”
“不。”显然是个难缠的监督官,“不行,你还有最后三分钟,要是你的搭档赶不上,那就请三年后再来,这是规矩。”
“啊,该死!”陈仅转身边解开头上那沉重的但性能卓越的头盔和防护眼镜,边往装备处走去,他需要冷静一下。江威遇上什么事了?为什么不遵守承诺?把他这一个人像傻瓜似地晾在这儿!

当他最后一次走过去与监督官交涉时,对方显然准备让武装人员把他轰出去,这个小组不但无组织无纪律,还藐视长官的良好建议!
“你这个古板麻木的德国佬!”陈仅最后用中文大声抱怨了一声。
“就算德国人惹毛了你,也不该歧视他们。”一声低沉悦耳略带揶揄味道、有镇定人心作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仅不由往旁边跳开半步,回头瞪住来人,就算武装过的脸被遮了大半,却也掩不住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凛凛气魄和英武精悍,那一身迷彩穿在他身上真是超级有型,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战斗力,那才是军官的感觉。
监督官上下打量了费因斯一下,后者递上参赛证件:“JC组报到。”
“你小子拉肚子时间也太久了点,再晚一分钟,你的搭档会用枪解决你。”长官不无讽刺地说道,“进场吧。”
费因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刚刚的陈仅在监督官面前造了什么谣。而这时的陈仅也忘了惊讶,心头那把无名火也给迅速压了下去,并彻底被那句“拉肚子”的玩笑给捧乐了,居然焰也有一天会被人叫“小子”,还真是过瘾啊,哈哈。
“虽然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欢迎我,但你至少该对你的搭档友善一点。”看着陈仅早已笑歪了的嘴角,费因斯无奈地说。
“难道还要奖励?就因为你在最后一分钟赶到?”这回换作皮笑肉不笑,“你把江威弄哪儿去了?”
“南亚组有出勤任务,他被临时调派。”
“哈,临时调派?这词可真是耐人寻味啊,我喜欢。”陈仅可一点都不信,“我怎么就没有接到临时调派的任务?”现在最值得同情的人应该是江威吧,他在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就被人挪掉了,现在的他一定在心底哀号——阿仅会杀了我的。
费因斯淡淡的,没作什么解释,沉默地与陈行进主区域准备开工。直到扛起武器包,费因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信任我吗?”
陈仅轻扯嘴唇,自顾自向前走了,最后甩了一句:“老大,你能不能不说废话。”


35

进入A-2作战区,各组分别从不同方向出发,JC组的起始点被安排在西南位置,首先是要走内线穿越森林到达岩区,而第一场阻力是来自移动的伏击组人员,他们不会近身,但会不分时段设置障碍拖延各组的时间,每组要解救起码两个区的至少十名“人质”,如果小组中有一位成员不幸“中弹”,将视其中弹部位做出科学评估,伤员小组将会被扣除一到五小时的作战时间。而本次大搜索哪一组能在最短时间内安全到达目的地,就有可能向纪录发起冲击。
准备正式开跋时,某人突然发问:“我本来是想要破你的记录,但如果你也参加,这次的成绩算谁的?”
“算我们的。”
陈仅一挑眉思索了几秒钟:“听起来好像相互占便宜似的。”
“如果成绩很烂算谁的?”费因斯一本正经地反问。
“你的啊。”陈仅理所当然地瞟了他一眼,好像费老大问了个弱智问题,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费因斯发现他叼在嘴角的那抹兴味十足的笑,原来他是在玩,认真地玩,用他的实力和魄力,那就陪他玩个尽兴吧,谁让陈仅是自己的软肋,一戳即中。
 
 
 

 
五分钟后,两人进入森林,这边的地势颇高,杉树参天密集,伏击者很容易隐蔽,所以要处处小心,他们开始停下来整理装备。
一拉开军用袋,逐一检查武器,渐渐地,陈仅眼皮有抽筋迹象,额头的青筋也开始暴跳:“拷!你信吗?这里面唯一可以用的只有两把八年前产的被改装得没有伤杀力的捷克步枪!而且膛里只有十发子弹,他们当我们在玩家家酒?”
费因斯蹲下来查看,一脸若有所思。
陈仅摘下红外线护眼罩,接上通讯器与装备处联络:“长官,JC组有疑问!”
可对方的回答是:“五分钟后,会发布公告。”
沟通失败后,陈仅一头雾水地盯着搭档,很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叹世事无常的感慨:“谁来告诉我,这算是几级状况?”
费因斯翻了翻行囊,冷静地总结:“我们的光电组件不足,弹道计算器、激光测距仪和数字罗盘系统全都失灵,只剩测雷仪和照明灯可以用,肯定不是偶然。”
“我想还是要继续往前走吧?”抱起手臂,陈仅也感觉蛮头大,“老大,我们应该不会这么背吧?”想想他们勉强也算是“黄金组合”了,没道理的啊……如果说费老大突然出现替下江威是安排好的,那手头武器统统报废肯定不是他的主意了,这种画地为牢自掘陷阱的事是人都不会做的,到底是……

这时,腰上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一声鸣响,接着扬起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先生们!集体投诉失败!在此次大搜索中,你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高科技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得靠自己!上级临时决定不再由LRF/DC提供距离和方向信息,这是为了考验你们的判断力;GPS系统也暂时关闭,要测试士兵遇到突发情况的反应能力,就必须这么干。忘了说,这次大搜索退回到原始作战状态,目的是要发挥各位的极限,当然,为了公平起见,路障我们已经相应减少。好了,小伙子们,相信我,有困惑的不只你那一组,如果想要解释,长官们将在目的地恭候大驾。要是想放弃,现在调头还来得及,如果想要光荣回归文明社会,那就继续前进。各位不觉得今天的天气状况异常明媚吗?这是上帝在助我们一臂之力。送上最后一句话:如果你们能在天黑前穿越所处的第一区域,又没有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你们将很可能创造奇迹,祝各位好运!”啪一声切断。
陈仅机械地转身对着费因斯,难以置信地挠了一下耳朵:“你听见这家伙说什么了吗?他居然要我们赤膊上阵,搞什么啊……”
费因斯突然笑了:“《作战章程》给我。”
“不会有人在出发前读这个的。”虽然陈仅怀疑过贸然与费因斯参加斯考奇的后果,不过现在既然已出发,他就不打算回头了,翻出那个小册子递给费因斯,“目前看来,还不算糟。”
“果然是他的手笔。”费因斯摊开手册对陈仅笑笑,“威第拉中将,战绩赫赫却又爱整蛊的老派军人,喜欢玩点恶作剧,常常让手下的士兵吃尽苦头,他总是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磨练人的意志,所以他的部队一直被誉为‘铁蹄下的勇士’。原来我参加的那一期斯考奇就是由他策划的。”
陈仅怔了一下:“你是说,不运用任何定位系统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破关找到人质?”
“对,只能靠地图找。”

这次主办方决定再次“反朴归真”,负责策划此次大搜索行动的正是著名的威第拉中将,所以当士兵们发现满包的废料也不必太沮丧,那只能当装饰的头盔至少还能堤防从天而降的鸟粪,当然,况且大家手头还有一张手工精致的羊皮地图,参赛者只须保持镇定,继续大步前进……够命大就行。
费因斯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要是实战,不可能每次都会有这样先进的设备供士兵使用,如果不是经过训练的特种兵,根本无法调到奢侈的作战装备。”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去执行什么任务,都只能获得一把打鸟的猎枪?”陈仅头皮开始发麻。
他的“杞人忧天”令费因斯笑起来:“这倒不必提前悲观,豪门例外,我至少可以在军火库给你走个后门。”
“那你好人做到底,再慷慨一点,给我整队的人马都给配上完整的单兵装备,我不能带着一支菜鸟特种部队在人家地头上看着地图乱转,又不是要和施瓦辛格一样扮未来战士。”陈仅事先说明,绝对不逞强,既然费因斯有意给他提供方便,他也不想客气,本来作战这种事就是要上级大力配合的,老实说,在作战以外,焰还算是个信得过的人。
 
 
 

 费因斯忍俊不禁,这个陈仅经常给他带去惊喜,敢说敢为,是头一个真正意义上能令他完全放松的同伴。他轻拍他的肩,口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亲昵:“别去管这次的结果了,尽量上吧。”
陈仅背上废物袋:“行,把这包东西还给威第拉作礼物,可别辜负人家培养年轻士兵的一片苦心。”
“我想他会喜欢的。”费因斯微微扬眉,迈开脚步,一股兴奋感突然袭上来,使他原本就尤为醒觉的大脑更清明了几分,感觉体内升腾起从来没有过的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情绪,全因为身边这个人。

而跟在离费因斯身后五步远的陈仅,此刻的心情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与焰并肩作战的夙愿,只是此情此景跟自己想象得大不一样,既没有千军万马前呼后拥,也没有在众人之后旁观,现在是单独,单独与他在一起,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和空间,不可思议的契机。
真不知道自己是太幸运还是太倒霉,总之,冥冥中有过一次邂逅之后,他们之间的纠葛就没完没了了。
“往东走,三公里外有灌木丛,那边可以避开埋伏。”费因斯给出第一个建议。
“但那里植被密集,很容易被划定活动区域,穿过去根本不可能。”他们开始一边前行一边争取获得统一意见。
“穿越灌木丛不是唯一一个方法,披荆斩棘太耗时间,那边可以趟水路过去,如果走西南方向,势必要绕过河道多走五公里,那边有几处盲点地带,遭伏击的机会会大大增加。”
“对,不该冒险,我们手头加起来只有二十发子弹备用。”陈仅摇摇头走到他身边看地图,“你说有多少个组愿意选择走没有把握的捷径?”
“至少你我敢。”费因斯淡笑着指着自拟路线,“直接穿过去,可以节约起码一个半小时。”听起来挺让人心动的,可是这个提议无论怎么看,都过分大胆了,坚决不等于大胆。
“你有几成把握?”要他这个一向习惯单兵作战的人重视搭档的建议,真是个很……美好的转变,谁让对方是焰呢?不给点面子好像说不过去。
“五成。”
“这机率……很高。”陈仅无奈地指了指前面,“好,往东。”走了大概一公里,看着越来越茂密的植物,听着各类昆虫的鸣叫,陈仅脚下一顿,回头看向费因斯,“老大,凭什么你认为有五成机率?”
“经验、直觉。”
陈仅大叹一声:“我比较愿意信任前者。”天哪,就不要这样刺激人了,会呕死的,自己算是服了他,这简直是野生动物般的直觉嘛,普通的士兵怎么可能相信……直觉?!乖乖,那是什么东西?
“已经进入戒备战区,要格外小心。”费因斯提醒陈仅,“有三个暗置堡垒会不间断搜索异常。”
“他们守着部分人质。”陈仅眼里的战火熊熊燃烧,要开始了!

费因斯首先进行地势勘查,陈仅示意他去拆除四周围的几处暗雷,这东西要是引爆一颗,轰得灰头土脸不说,马上按“阵亡”算,他们在前后找到目标后逐一排除危机,谢天谢地,还有个探测器勉强能用上。
通过夹攻和包抄,他们摆平了第一个暗垒,那里是全系统控制,没有人守驻,因此费因斯快速袭击了主射击口,陈仅到后面去处理附属机。
二十分钟后两人会合,成绩不错,陈仅向费因斯举举大姆指,继续前进。
就在他们逼近第二个暗垒时,陈仅突然感到脚底一空,暗叫不妙,没等挣扎,人已经沉到地下去了:“Shit!”还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紧急自救,避免手脚扭伤。
对于这个插曲,费因斯一开始是有些紧张地到大坑边缘朝底下看,一看他没事,反倒气得笑了:“你干嘛破坏别人的铺设?”
“说什么啊!拉我上去。”
一分钟后,陈仅回到地面上,拍拍身上的尘土:“这坑捕什么的?”
“野猪。”费因斯不打算给他留面子,“是当地猎户的设置,想不到你躲得开枪口却躲不开陷阱。”
“你是在嘲笑我的智商与野猪平级吗?”陈仅不满地瞥了老大一眼。
快速移动后,在另两个暗垒耗费了比较长的时间,他们先布局踩点,再寻找缺口突入,在进攻过程中他们惊喜地发现,这边有人!有人就意味着他们会获得更多的子弹。
 
 
 

 两人达成共识:“混战时千万要小心别击中人质,否则功亏一篑。”

费因斯先进入主控区,与几名士兵正面交锋,陈仅在外围破坏监控系统和红外线枪眼,随后上去支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用最后一发子弹击中了正打算向费因斯开枪的一名士兵,他俩精准的命中率是前期射击训练的充分体现。
当士兵撤退,一切归于平静时,费因斯才回头看住陈仅,那眼神充满了温柔的激赏,陈仅将目光稍稍调开,然后到假人身上做记号,然后拾起报话机:“长官,JC组在一区完成解救任务,目前已有四名人质获释,over!”
枪又满膛,信心也足起来,陈仅为费因斯的判断力和策略执行力折服,他觉得焰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能在固定区域内安排出最合理战局,控制大势因势利导,牵制敌方的火力,逐步击破对手的原定构想。
而费因斯却在陈仅身上看到无穷的暴发力和敏锐度,还有对进攻节奏的精确把握,将自救和施援时间控制在最有效范围内,绝对是个完全可以托付重任的搭档,那种同呼吸同心跳的激情油然而生,迅速淹没了他的城防,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去相信一个人,完完全全的相信。
“干得不错。”费因斯压下所有的思绪,镇定地上前与他击掌。
陈仅看着椅子上绑着的“人质”,松口气笑道:“前面就是灌木丛了。”
就在两人到达前期目的地时,西南方向传来几声枪响,费因斯肯定地说:“那边打起来了,如果我们刚才选那条路,可能不得不参战,如果火力不够,难免会吃大亏。”
看着眼前那条说深不深,说宽不宽的湍急河道,陈仅有点发愁了:“可现在我看不出我们有占到什么便宜。”要游过去谈何容易,“我知道你是想要告诉我,你那八小时三十六分五十七秒的成绩是靠巧妙避开集中障碍物实现的。”
“硬碰硬有时是最不智的行为,如果可以巧取千万不要豪夺。”费因斯点头,这也是他一贯的行事方式,但这一招用在陈仅身上收效甚微,所以他只能双管齐下。

“河道周围有监控眼,一下水就会被扫射。”陈仅知道费老大不会忽略这一点。
“所以要潜水。”
“水下我可能会拖你后腿。”
“跟紧我,别让水把我们冲散。”
陈仅一边用防水袋将身上的可用装备打包扎紧,然后随口说:“如果你上岸后没发现我,就到下游来找我吧。”
费因斯脸色一沉,相当阴郁地盯着他,三两步上前来用索绳缠在两人腰上。陈仅怪异地看着费因斯的举动,不解地惊呼:“老大!我开玩笑的,干嘛绑一块儿啊。”
“我可不想看你淹死,我有经过潜水特训,一定带你安全上岸。”
“我水性不错的,喂——”看他俩身上那根相隔三米的索绳,陈仅的心底突然划过一丝奇异的震颤,这是焰表达心意的惯常做法,紧紧拴住,丝毫不放松,直到登上胜利彼岸。这就要所谓的同生共死?不必这么隆重吧……
一下水,陈仅就意识到情况超过预计,水底不但暗流密集,而且水质浑浊有粒状异物会激痛皮肤,身上的装备很沉,似乎要将他们拉到河底。下水后不能再喘气,这是费因斯再三的忠告。陈仅的水性一直是不错的,但要一边前进一边憋气几分钟,对他来说还是相当困难,他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走完这条捷径。
意识越来越混沌,胸口窒息般地疼,水突然灌进面罩,他机械式地不断跟着前面的人挺进,他确信这条河没有他之前预料的那么宽,他们很快就能够上岸,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到?
一口水钻入鼻腔,酸涩而血腥的味道,恐惧开始从四面八方挤迫他的神经,不行了,他陈仅可不想成为这河底唯一一条男美人鱼,这种河只能住河怪,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帅到爆的人啊,喂!费老大,你能不能再快点!我真的快……不行了。 
 
 

 36 
看来焰坚持渡河是高估了他的水性,要是就这么白白牺牲了,能不能要求他负全责?好歹也要追加一块烈士勋章吧……不过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背运戏码真是几年不遇,本来以为至少可以跟他并肩战斗到底,想不到中途就挂掉了,只能说天妒英才、蓝颜薄命!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么难看的方式结束一世风流,甚至还来不及告诉陈硕,他现在至少已经能容忍那个姓郑的了,他们也是时间碰个头讲和了;还有焰,这人还果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啊;远在纽约的阿敌和小丽,再不能照顾你们了,想要吃牛肉就问你们大李叔叔要…… 
四肢已经在不听使唤地下沉,只能凭着本能向前伸展划动,被浑水冲垮的动作根本没有平衡可言,在意识到腰间的绳索在拼命扯动着他前进时,一股莫名的镇定将他沉入河底的心又重新捞了起来,那么一丝光明的冀望,即使在对抗自然力的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但仍令陈仅获得了振奋的力量,他咬牙坚持,很努力地配合着前方那人的前进路线,没有退路了,一定要撑下去,不能连累他的……搭档。 
费因斯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重力越来越往下,紧张地回头看了几次,拼尽全力向前游,水势似乎越发激狂了,仅管整个精神高度集中地对付着无情的湍急,竭力保持着在水下的冷静判断力,绝对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但在心底却仍忍不住喊道:陈仅你挺住!我从来没有错估过,你别让我失望,一定不要让我失望!陈仅,陈仅…… 

当接近河岸越过监控射程时,费因斯猛地冲破水面换得一口新鲜氧气,再次毫不犹豫潜下回返,将陈仅定绑到身边,从背部将他的头托出水面,幸好陈仅很合作,完全没有挣扎不驯,所以两人合作,同时划水上岸。一到陆地,陈仅就栽倒了,他果然只适合浴缸,而不是要命的河海。 
水太浑浊怕他的呼吸道堵塞,费因斯迅速而熟练地清除他口鼻中的泥沙,然后将其腹部垫高,胸部及头部下垂倒水,陈仅吐出几口水,费因斯终于放下心来,再将他平放在平地上,解开他的衣扣和腰带,那渐渐趋于正常的脉搏令费因斯刚刚还很紧绷的神经莫明地平稳下来,接着,他跪下来为他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摩,其实陈仅已经醒转,所以那人工呼吸显得有些多余,也渐渐成了吻…… 
费因斯并不是不清楚自己是在救人,但是那淡色的舌和柔软的唇好像化解了身下这人全部的戾气和冷淡,使他看起来那样无害而又充满引人犯罪的魔力,自己的吻从来没有这样怜惜而珍爱地落在任何一个人唇上,除了这个让他烦恼不断的陈仅。 
陈仅用了十秒钟时间辨认嘴上那柔韧温热的触感是源自何人,他与费因斯目光终于焦聚于鼻梁上方一厘米的位置,对方双唇中呼出的热气正抚弄着他的脸,费因斯一看他睁开眼睛,动作立即滞住了,像做坏事当场被逮到的小孩,居然腼腆地偏了偏头。就如同明知道一件事是已经得到默认了的,但并没有完全“合法”,所以每做一次都需要有环境的配合和当事人的支持,偷吻就好像有点……不像是他费因斯会做的事,但事实上,他的确做了,而且欲罢不能。 

还好另一个人的头早被水搅混了,未予以追究,不过几乎也是条件反射似地一阵紧张,他边推开费因斯的身子边撑坐起来,象征性地咳嗽了几下,迷糊地甩了一下脑袋,为了挽回点面子,于是用挺酷的声音说:“我没事。” 
费因斯站起来,没说什么,去边上取出唯一一瓶备用饮水,走过来递给他。陈仅干脆地接过去倒了一些嗽口,感觉好多了,还好没有再糗大。 
“不能继续走了,在前面休息一下。”费因斯把陈仅的军需包甩到自己肩上,然后向他伸出一只手,“走吧。” 
陈仅没有接受费老大的好意,而是自己起身,掩饰性地随手拨了一下湿发,那敞开的领口、松开的皮带,和脸上不断滴下的水,使他看起来有一种特别颓废的性感,费因斯胸口一窒,避开目光,陈仅已经强作精神开口:“我没那么虚弱。”幸好有一股强硬之气顶着,否则,真不知道在焰面前会有多失态,差点溺水已经够衰了,要是再表现失常,还让不让他混啦! 
 
 
 
 
 走了一里路,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陈仅嚷嚷:“老大,你说的‘前面’是哪里?” 
“就这里。”说着,果然停了下来。 

陈仅眼前都快发黑了,马上立定,用牛车拖他他都不肯走了。 
费因斯回头看他:“是我草率,不该让你强行渡水,明知道你没有水战闭气的经验,其实很少有人能这么快恢复,你已经做得很好。” 
陈仅没搭腔,心里想:没看我都脚踩棉花了吗?不用这么早表扬我,一会儿自动升级为“累赘”,有你这好搭档受的! 
低头看计时器,不知不觉已经是正午。费因斯熟练地捡了树枝生火,然后把土墩铺了一下摊上背包,然后转身对站着一边的同伴说:“把衣服脱了。” 
“啊?” 
费因斯已经开始解自己的扣子:“如果你想穿这身衣服坚持到岩区,我没意见,但如果中途倒下,得不偿失。” 
这一身的湿令他们非常不适,陈仅更是一路上打寒颤,刚刚那冰冻的河水灌进胸胸口的压迫、细石划过皮肤的刺痛令他心有余悸,他踢掉鞋子,也开始宽衣解带,难得这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在一个自己明明想要靠近却又不得不远距离观赏的男人面前放开自己。 

费因斯边脱衣服边走到一旁去生火,支起树丫当衣架,用大树叶围成一只碗,将剩余的清水倒了一些进去,然后在水上热了一会儿,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陈仅过去:“你必须喝点热的暖胃。” 
陈仅缓缓走过去,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不好,接过叶子,不禁为费老大的细心稍稍那么感动了一把,不过当想到自己的惨状是谁间接造成的时候,又烦躁起来。 
看平时一贯话多的陈仅现在一言不发,异常温顺,费因斯也感觉到异样,他试探性地提议:“你似乎不舒服,躺一下吧。” 
“不用,坐一会儿就好。”喝下温水,还是浑身发冷,但示弱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陈仅退到离费因斯五米远的地方,继续把身上其他的衣裤都脱掉,也顾不得什么了,那些冰冷潮湿的衣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所以尽快摆脱它们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他对面一直关注着他的费因斯心里有了某种不同寻常的牵动,这个人还真是爱逞强啊,明明有了溺水后的不良症状,却还是一副“不用理我我好着呢”的表情。 
坐在那个铺设干净的矮土墩上,斜靠着一颗红杉闭目养神,那身均匀漂亮的肌肉偶尔被上袭的寒气攻击而微微颤动,并伴有间歇的咳嗽。 

刚将衣物都放上火堆烤的费因斯再也按捺不住担心,朝他走过去,像不想惊动他似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你在发抖。” 
过了几秒钟,陈仅才懒懒地睁开眼,嗓子很沙哑了:“脱了衣服当然会冷。” 
费因斯再忧虑也不禁笑出来,犹豫地探出手掌覆上他的额头,表情再次沉下来:“你的情况不怎么好。” 
“我能撑得住,淹一下水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这更厉害都挨过。”他又合上眼,打了个禁噤,“我只要……只要靠一会儿就行。” 
费因斯并不后悔,但有些自责,为了节约几小时的时间而走了这一段险路,而且把毫无激流渡水经验的陈仅拖下了水,其实他不过是想和陈仅一起实现斯考奇的终极目标。不想因为要考虑陈仅的承受力去判定下一步行动的可行性,这也不是陈仅乐意接受的“好意”,他和自己一样,从来也不是弱者。 
冒险是费因斯在这类大搜索中的本能反应,如果想要陈仅和自己都满意,只有发挥极限才不至于遗憾,当年他一个人参加大搜索时,就选择了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行动策略或是一些别人不敢采用的方案,结果他成功了。今天,他想和这个同样抱有理想的男人共同去完成他们各自的使命,共同去实现初级的目标,即使最终没有获胜,但他们心里一定会对自己和对方有新的认识和评价。 

这里没有任何应急设备,而中途退出这个郑重的游戏却也是两个人都不愿意的,当务之急是要让陈仅保暖,驱逐寒气,这是常识,也是溺水后毕竟做好的防护,不能演变成肺炎什么的,所以费因斯并没有什么犹豫。 
在火堆旁边铺上干燥的树叶,然后再过去一把揽住陈仅的腰,把他拉起来,这回陈仅挺不住抗议了:“嘿,老大!你好歹发挥一下人道主义精神嘛。” 
 
 
 
 
 “再嘴硬,明天都别想到终点。” 
“OK,我配合还不行吗?”脱开费因斯的怀抱,他自己走到火堆旁,“这地方不错,挺适合隐居的。” 
“对,我爬树,你吃果子。”费因斯适时来了这么一句。 
陈仅坐下后来回看了看两人裸身的现状,再与野人的生活情景相对照,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接近,不过,在方圆几百里,他们该算是最英俊的野人了吧。 
顺便研究了一下费因斯的身体,简直可以用伟岸来形容,呈古铜色的光滑皮肤、完美的胸腹肌、紧实强健的腿部和臀部真是会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的,完全就是那种上裸体杂志封面会脱销的模特级别,还有那个是男人都在意的地方,他可是相当猛的……打住!到底在干嘛啊我!刚刚进水过的脑子,果然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损伤,眼睛自觉瞟到别处。 

陈仅想自己调适状态,可阵阵强烈的寒气持续逼上来,令他快要不能招架,并不是没有那个认识,自己的处境自己非常清楚,他像所有的溺水者一样有了该死的反应!他现在唯一需要的是保暖和休息,而不是继续赶路杀敌。当他对上费因斯关切但平静的眼神时,他就知道对方也有了同样的认知,只不过想让他自己作决定。 
“如果下午六点能到岩区,我还是会坚持。”虽然离破纪录的目标越来越远,但他不能不走到底。 
“好。”这算是焰给他的意见。 
直觉认为,应该说点什么分散注意力才会驱散这满身焦躁的冰冻:“跟我说话。” 
“不是一直在说吗?”费因斯坐在他原来的位置看着他。 
“不会觉得我很逊吧?” 
“你的适应力很强。” 
“你这么说是想给我活下去的勇气吗?”陈仅恶习不改地戏问。 
费因斯淡笑:“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切。”有些感慨,“我本来以为对象是你,也许我们可以破纪录。” 
“你还真是固执。”过了一会儿,费因斯才接下去,“其实——没有破纪录也不见得不值。” 

陈仅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是笑笑,然后天马行空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能成为焰?” 
得到的也是很具戏剧性的答案:“因为我的祖父是五星上将菲利南德,威振四方的一代袅雄,而别人的祖父是乡间的农夫或是——” 
“赌徒。”陈仅接上,“总之谢谢,我终于能够心理平衡了。” 
“啊,那就好。” 
重新闭上双眸,用手臂环抱着肩膀,将略微沉重的头埋进膝盖,他抖得的确有些厉害了,真不知道这场未知的自我对抗要到维持到什么时候,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比别的姿势有安全感,他很少用手抱着自己,这个动作常常是他受挫折后沉入自我世界才会做,甚至在陈硕面前,他也从来没有这样,他现在不能让自己颤抖的身体和难得的脆弱暴露,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掩饰。现在的老大不是随随便便当的,稍微逊一点都会被修理,没几套系统的本事,立即会被拉出去被上面的人当挡箭牌,他不想成为其中一个,所以一直在拼。 
都说陈仅表面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实则聪明坚毅有担当,其实只有他自己了解自己,他不过比别人多了几分幻想,好像一个一米九的大个人喜欢吃冰淇淋一样,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也不清楚他这样坐了多久,直到一具滚烫的肉体无预兆地贴上来,温暖一下子从他的背部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继而包裹他的整个身心,坚决而又不失含蓄的请求,诚意而又不容置疑的施予……只有他了!只有他能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超出底线的亲密,承受那种暴风雨式的情绪翻涌,原有的坚定意志和理智会被他经常性的“突击”冲刷得干干净净。 
陈仅感觉体内的血液正在徐徐升温,寒意竟然奇迹般地被身后的人打退了一半,隔着皮肤,他甚至能够隐约感受他心跳的频率,沉重而扎实的,那相贴无隙的身体,那牢牢围住他身体的修长有力的手臂,真的跟他的名字一样——焰,简直可以在瞬间燃烧一切! 
“感觉好一些没?”费因斯更加紧地收了收包围圈,将唇贴到陈仅的颈窝问道。 
“为什么要参加斯考奇?”抬起头答非所问。 
“你不想我来?” 
“我没这么说。” 
 
 
 

 “那你告诉我,没有把握,刚才为什么答应我渡河?” 
“没看见我在后悔了吗?” 所以说,上司的话是万万听不得的。 
费因斯情不自禁将嘴唇移到他耳边:“暖和一点没?” 
“暖炉都不一定有这效果。”沉默片刻后才说,“谢谢。” 
“不谢。” 

37 
其实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很不容易发生异常的样子,除了旁边偶尔噼啪作响的火星子,基本上都看不出有什么能瞬间引暴冲动因子,导致任何不良后果。虽然肌肤相贴已成定局,但如果用意志稍加控制,类似乱性的悲剧完全可以避免,可显然,两位当事人都因为心里有不同程度的松动,因而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紧张,甚至心跳的频率呈逐渐上升的趋势。 
其实等陈仅真正反应过来,已经过了有一两分钟了,当身后那人因为跪姿而稍稍调整一下拥抱角度时,他才惊觉目前的不利走势,客观分析了自己的悲观现状——他,堂堂赤部老大,豪门顶级的性格帅哥,正浑身无力地被一个强壮的曾对他出过手的男人围在手臂中,而且他还得主动贴过去汲取人家的热量,揩人家的油,顺便还要心存感激行为恭敬,这可……真是失败兼尴尬哪。 
本来还有昏沉倾向的陈仅,由于费因斯嘴唇有意无意触碰他的颈间而顿时睡意全消,然后加倍提醒自己保持必要的冷静。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发生任何“过激行为”都是很可怕的,今天他可没力气同费老大打,好歹也是个刚刚被水迫害过的人,再超能也经不起别的什么刺激了,他还想活着走到岩区。 
费因斯这时的声音异常倦怠性感:“你躺下抱着我会更暖些。” 
“就这样可以了……”陈仅很头大,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用麻烦。” 
“可你仍在发抖,怎么回事?”边说边将一只手掌穿过陈仅腋下搂住他的腰。 

费老大询问时用的那种温柔的语气,差点让陈仅胆都吓破,心里不禁想:老大,你还是粗鲁点我会比较自在,再怎么体恤下属和蔼可亲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过当时的陈仅也算是没细想的,其实这世上没有一个“正常”的上司会负责给手下人工呼吸后再人工输热的。 
“呃……熬一下就好。”陈仅暗暗叫苦,现在这个姿势,他们的手臂可是完全缠一块了,抽出来,会被人以为别扭小气,不抽出来,又显得过于逾矩。 
陈仅不知道的是,费老大此刻正在进行史无前例的人神交战——这个经常迫不及待要跟他保持距离的人,这个每次都会自动回到他怀抱的人,这个时时想着战胜他超越他的人,这个让人动了心思和欲念又想不负责任的人,难得这样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靠在自己的怀里,事实证明,只有受伤和意外才能让他的羽毛柔顺,可自己却早已经对这种若即若离、无法掌控的追逐相当着迷。 
每次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和占有,可每次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掉他,让他去飞,因为从没想过要去禁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他要什么,可是那些东西却往往伴着会失去他的代价。还真是很少有人让他这样费神,原来对一个人好要比对一个人坏难得多。 
这样的费因斯也算是……呃,初识情爱愁滋味?不过野性的生物本质上永远是野性的,无论精神上的枷锁如何沉重,都无法彻底操纵和扭转本性,一旦事情出现突破口,他还是会循着本能直击对手要害。 

费因斯率先松开了手,在陈仅疑惑着回头之际,前者已经从侧面将他的肩膀压下,有点命令式的口吻:“再不躺下,寒气会让你吃苦头的。” 
“喂老大……老大!” 
挣扎和呼喊是没有用的,因为这里正是所谓的“荒郊野岭”,如何要自保,最好识大体顾全局,配合搭档的工作,争取重获新生,平安地离开这里。 
“抱着我。”费因斯完全没有被陈仅的反应唬弄过去,而是继续坚决地下号施令,“来。” 
陈仅在原地思想斗争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豁出去,怎么说人家也是要救你,冻成这样了还逞强,真给人留下个“不知好歹”的形象就不是很好了,毕竟焰这种戒心很重的人肯把体温借一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吧。 
老实说,现在旁边就算躺的是一只棕熊,为了取暖,自己也会不要命地贴过去,反正怎么死都比冻死强,所以现在身边这具热气腾腾的肉体,诱惑是巨大的。 
 
 
 
 
 陈仅呼出口气,把心一横,整个人靠了过去,发泄似地用手臂重重抱住了费因斯看起来热量过剩的身体,嗯,感觉确实不错,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安逸的触感、火烫的呼吸意外相融,对方身上特有的男性体味轻悠地钻入鼻腔,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起来。陈仅不否认,现在的自己比刚才舒服多了,甚至还能睡会儿。 

费因斯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揽着陈仅后背的手开始有些安抚意味地来回摩挲着,对方的额头与自己的下巴已经碰到一起,一股言难的亲昵缠绕着他,所有敏感的知觉随着感官惯性一下扩散到全身,其实失控的情动就发生在一刹那,来不及阻止激流已经直冲出去了。 
当陈仅闭上的眼睑感觉到一阵温湿的挑逗,就打了个机灵猛地惊醒,抬眼对上身边男人那双热情专注的褐色眼睛时,陈仅的脑子顿时如同炸裂,只有三个字跳出来:不会吧…… 
费因斯俯下头用舌尖轻探入陈仅因惊讶而微张的嘴,略微在唇上勾画了一下曲线便立即长驱直入,陈仅想避开,可是脖子却垫在费因斯的胳膊上,没有活动空间。 
一步步有节奏地入侵,舌轻扫陈仅敏感的口腔,直到他愿意完全接纳,才又一次重重吸住了那淡色的四处躲避的舌,感受到陈仅自喉咙中发出的一声叹息,费因斯陶醉地任由狂热将其席卷,彼此之间极有限的缝隙流通着呼吸交融过后的丝丝热气,模糊了周遭的一切,那滑入舌根的极技巧的深吻顷刻引发本不该有的冲动。 
费因斯的克制功夫在此时并没有很好地发挥,陈仅觉得这种情欲味道甚浓的吻实在不利于他,接着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拉锯战,谁输谁赢不再重要,最终的结果都会导向最糟的一面。 
原本就到处充斥着不稳定因素的氛围还在不断升级,一吻过后是更矛盾的纠结,费因斯突然忍无可忍地托起陈仅的下巴,狠狠又堵了上去,缠绕的不止是舌还有身体还有感觉,空气中带着湿意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当费因斯将陈仅压向自己,与他完全贴合的时候,陈仅按在地上的手掌使了使力,却终究没有握成拳。 

“该死!”费因斯难得地低咒了一声,在这种环境下,意识到身下的反应,是件多少沮丧的事情。 
“叫你别惹我的。”气喘吁吁地说了这句,有点幸灾乐祸的隐喻,但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喜欢我们之间的吻?” 
这种事,是男人都不会承认吧!“老大,你厚道一点。”陈仅快要精神崩溃,“我们还在比赛,你不会是想对一个体力不支的搭档出手吧?” 
“你真的讨厌我碰你?” 
也要看场合的好不好?“别开玩笑了,不是取暖吗?不要不守规则,我不想跟你翻脸。” 
“你教训我?”费因斯将手肘撑在他的脑袋两侧。 
陈仅撇撇嘴,没吭声,费老大你最大,谁敢教训你?不过是实话实说。 
“从没人当面这样教训我。” 
难怪你会养成这种霸道的臭脾气,把森林当你家客厅啊?陈仅继续无语中。的确,当面顶撞焰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及早认命,做“老实人”就注定会吃上司的亏,这样下去,再多几条命都不够用。 
“为什么不说话了?在考验我?” 
我说你嫌,我不说你也嫌,什么意思啊!“我不懂你的逻辑,老大。” 
“你懂的,你怎么会不懂?” 

今天的费因斯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喜欢耍小无赖,估计是吃准周围没人,不怕威名扫地。陈仅看看左边的火堆:“我要去穿衣服了。” 
“还没干。” 
“那你可不可以别顶着我?”这话是在脑子里转了十秒钟才终于说出口的,有那么一点点脸红,事出有因,实在是费因斯太过恶劣,发情不看时间地点。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停就停?”费因斯故意将身体在陈仅身上磨擦了一下,体内重新撩拨起更深沉的欲望,一只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转嬉戏,暗示意味浓重,那种压抑过后的澎湃势不可挡,任何微弱的挑拨都有可能将火种点燃,即将冲破坚固城防的执念与暖色的氛围猝然触礁。 
没有衣物阻隔的肉体全情配合,伴着最挑情的姿态跃跃欲试,费因斯的舌再次缠上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度重重颠覆固有的一切规则,那刚刚退出的唇又开始徘徊在额头、鼻尖、颈侧、耳垂之间,费因斯想用顽皮的手段让这场追逐变得更合情合理。陈仅就像一个令他无法抗拒的磁场,将他牢牢吸附在进与不进的边缘,残存的那一点野蛮的攻击力也常被他坦荡的性感给抵消掉了。 
 
 
 
 
 对一个疲惫的身体实施过分激烈的方案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他们现在居然还在大搜索途中!要命的比赛!可如果继续受迷惑,他们俩谁都别想顺利走到岩区。 

“帮我。” 嬉戏许久之后,回到颈项,感受到陈仅的动脉跳动,轻咬住他优美的喉结,滑落有致的锁骨,再往下,是那颗鼓动的心脏。额头仿佛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来,与他十指相缠,费因斯再慢慢将他引到热源中心,让他触摸自己最直接的需要。 
“呃?”陈仅这下没辙了。 
“看,它说要你。”费因斯完全不吝于讲肉麻话,在这种时刻,任何语言都如梦呓一般模糊不清。 
“你不是又想……”话没说下去,因为费因斯已经舔上他的胸膛,渐渐下滑,陈仅微抬了抬腰往后缩,想躲避这场大暴动,可费因斯过分的体贴柔韧令他紧张发狂,当唇舌来到下腹轻啃吮吻时,陈仅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身体也在对方手心里不安地颤动起来。 
“老大,你适可而止……我现在接近于伤患!” 
费因斯像是充耳不闻,单手从陈仅的臀下抽出来,扶起他的大腿,一下埋首在他最敏感的内侧。 
“啊——” 陈仅撑起上半身,盯着费因斯的动作,禁不住一声疾呼。难道天要灭我?!快要承受不住这样刺激的侵袭,为什么要我一再受这种考验! 
过分甜腻的折磨正在蔓延,那煽惑的鼻息快要贴上中心地带,饥渴的情欲似乎已经快要露出它的本来面目,费因斯的彻底燃烧直接导致事态的失控。 

即使只是舌尖的一次轻刮,血液就开始奔腾起来,陈仅的手指插入了费因斯的发丝里,前一刻溺水的感觉重新涌上来,可这回氧气充足,只是胸口那股真气乱了。全身的知觉都聚集到那一处,惹得当事人几乎要爆炸,时而戏吻时而细密包裹,走到世界尽头的感觉大致如此,陈仅知道今天,全身上下所有的弱点都在费因斯面前暴露了,那快要冲破临界点的反复加热,那已超越极限的交缠,令他深深为自己的现状感到懊恼和担忧。 
为什么?为什么与费因斯的相处会慢慢滑入一个连自己都不自知的新次元,他们是越来越亲密默契没错,但那不应该包括身体和肉欲的成分,本是两只在不同领空翱翔的鹰,突然就这样闯入对方的领地,如果不是两败俱伤,也不会和乐融融吧…… 
“嗯——”陈仅倒吸一口气,简直要抓狂了,这种技巧要是换作小妞,他大概不舍得马上结束关系,可偏偏对象是焰,他最忌讳也最想接近的人! 
突然,费因斯停下了动作,抬起眼深深望住表情复杂情潮渐涨的陈仅,然后挺起身重新抱住他,引来对方更诧异的眼神。 
这时,费因斯用极度压抑的口气陈述一个事实:“我不能让你再消耗体力。” 
陈仅不知道自己在蠢动什么,即使遏制不住欲望的急速抬头,也不能处于劣势:“可我看你没有罢休的迹象。” 
“所以——”贴合的下半身明显地挤压了一下,“该你表现了。” 

两个早已不能再维持平衡的男人,只能循着身体的指示行事,以此解决生理方面的重大遗留问题。可对陈仅来说,跟男人做,他根本不知如何进攻才自然,窘迫的在室男经验还历历在目。 
“用手。”费因斯将头挤进陈仅的肩膀,太明显的提示。陈仅也为防止其他意外发生,还是决定暂时发扬一次互助的精神,犹豫着将手移向了费因斯性感的腹肌并向下……我觉得我在做坏事——这成了陈仅最后的想法。 
费因斯的手指已经先一步攀上他的,完全地笼络抚慰,用他知道的最温柔也是最残酷的方式,陈仅被电流击中,手下一时失力,惹得费因斯皱眉低吼,摩擦的速度,激情的力度,攀上对方的肩膀更贴合更使劲,用不太纯熟的技巧寻找最初的也是最炙热的记忆,手心昂扬的勃发成了征服的开端,每次耳边划过低沉的呻吟,陈仅都会禁不住刻意加重一些力道,直到费因斯难耐地咬上他浑圆的肩。 
加速的律动,再也停不下来的交颈缠绵,汗水渗出来滴在身下干涸的树叶上,让他们不能退避不再思考,只想不断地侵略侵略侵略,明明这样的异样体验绝对不可能与女人的经验相投合,但却真正左右了陈仅的理性,在混合着截然不同的激狂溃散中,有一些禁忌已不复存在,在攀上顶峰的那一刻,全身轻颤痉挛,热烈的吻热烈的肢体语言,碰撞后的火花在这天地之间尽情扩散…… 
 
 
 
 
 

38
像经历了几个世纪之久,那种天旋地转的考验,在两个人身上都起了猛烈的化学反应。
等到情绪能够平息,费因斯伏在陈仅身上,轻抚着他漂亮的胸膛,满足地喘着粗气,然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慨的语气问:“你的技巧可真差劲,你就是这样给自己享受的?”
“二十岁之后,我就没自慰过。”陈仅有点理所当然地想灭一灭某人的志气,再说这种事……会找男人练习的吗?
费因斯淡笑,一副不打算相信的样子:“感觉到了吗?你的体温在回升。”
“大活人怎么可能没体温!”躺着看看手中的湿热粘稠,脸上不自觉地血气上涌,绝望地叹道,“我们到底在干嘛啊……”之前打死他也不信,自己会跟费因斯在户外打野战,而且还是在斯考奇途中,真是见鬼了。
盯着诱他犯罪的费因斯,窘迫、困顿、苦恼已经不足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什么时候潇洒的陈仅变这么优柔寡断了?还真有些沮丧:“喂,现在走不走?”
“我们还有时间,你休息,一小时后我会叫醒你。”
其实不用强迫,某人已经撑不住了。那仅剩的半壶饮用水也被费因斯坚决地用来清洗彼此激情的身体,陈仅沉睡前想到的是——还真是够乱七八糟啊。

在陈仅这无声的四十五分钟里,一直用手臂拥着他的费因斯心情却不平静,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如此激动和亢奋,这算不算是他安德烈·费因斯人生的重大失误?他只是单纯不想失去臂膀中这股特殊的温度,这个不羁的男人对他会有什么样重大的影响力他确实无法评估,也许这会是他平生第一个未知数,但他仍然不顾一切地栽了进去——以焰一向来的果决。
虽然费因斯是公私分明的人,却无法在接触陈仅的问题时找到那条清晰的界线。像陈仅,明明外表那样成熟的男人,却有时候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倔强和意气,可你无法反驳他,因为他的判断通常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而且那些原因都是比较直率鲜明的,费因斯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拒绝陈仅的理由,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这种感觉很……微妙,带着一丝殷切的期待和振奋,有别于任何一次感情的波动。
费因斯再次低头用唇碰了他一下,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于是僵在那里。在那个一向只需要纪律和制度的豪门,从来只是为费因斯提供荣耀和行使权利,真情对他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现在,是不是该全数划拨给这个人?他会接收吗?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对方还挺勉强的。天哪,这个答案对他费因斯来说还真是历无前例。
陈仅的身体挪动了一下,头整个往身边人的腑下蹭了蹭,下一秒钟眼睛却紧张地撑开了,仿佛认清目前的情势,立即抬起头来询问:“是不是超过一个钟头了?”
“还有十分钟,但是,我们也该出发了。”费因斯鼓励似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臀,“感觉怎么样?”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暧昧,对方的亲昵动作也令他有些绷住,就像被针扎到一样迅速退开,翻个身去取衣服。费因斯也坐起来,单臂搁在膝盖上,看着陈仅没有马上进入状态的样子,暗自叹笑了一声,然后眼看着一件上衣朝他头顶飞过来,并且准确地落在他脑袋上。
无奈地把布料从头上扯下来,全世界大概只有陈仅会以这样的态度对费老大。后者还算合作,一言不发地起身穿衣,回头看陈仅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倒让他觉得异常生趣,忍不住又让提醒某人:“扣子错位了。”
“我知道!”懊恼地重新来一遍,心里却在抱怨为什么不能在费因斯面前表现得更“正常些”,洋相出得还不够吗?
干衣服上身的确舒服不少,费因斯对着地图再次端详了片刻:“一直往西南走可以到岩区,可能途中会遇到些麻烦,准备好了吗?”
“嗯。”讪讪应了声,精神重新抖擞,背上武器就前行。
接下来的这段路会非常长,要有十足的耐力和坚持,还要时时保持警觉。费因斯默默望着陈仅的背影一会儿,已知道这个人的脾气,犟起来真是一点都不留余地,他就是一直这样……坦率地生存着,无论在恶劣的战斗中还是难得平静的氛围里,他都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和理由去征服别人。
 
 
 

 凭着动物般的体质,发挥全部潜能,陈仅已从低谷恢复过来,即使长时间掌控赤部,导致他有两年没有进行特种部队的系统特训,但是长期坚持的肌能练习还是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他用行动证明自己仍能像过去那样面对逆境泰然自若。

沿途他们躲过了伏击和红外线区,并且捣毁了弹库设置和三组无人机枪,费因斯和陈仅的方向感一直精确,所以在下午五点半时,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岩区R战地。
这里布满坚硬的石山,要通过攀岩才能越过指定区域进入主战场进行人质营救。在经过反复勘察后,他们选定两个登点,将器械准备妥当,在腰上系上最后一道保险杠之后,陈仅向费因斯扬了扬手:“出发。”
攀登中,为了在动作中减轻双手负荷、保持身体平衡,单手换点时,陈仅将重心向对侧移动,横向转移时,就将重心向下沉,他需要很好地保持体力,杜绝任何透支,目前的情况只进不退,所以这一次他们再也不能相互拖后腿。
费因斯显然是高手,常用的侧拉、手脚同点、平衡身体等技术动作都很流畅,身体与岩壁间有一定空间,只有上升的一刻,上身才贴向岩面,在做较大的移动时,往往还会形成一些极漂亮的肢体动作,但明显控制在一定速度内。
“可以吗?”费因斯朝另一头的陈仅喊了一声。
“管你自己吧!”完全是脱口而出。
费因斯突然淡淡笑了,对于一只不惹人厌的刺猬,多少是要包涵的,陈仅在他眼中有时简直就如同珍奇物种,该被豪门严加保护。
在二十分钟后,费因斯又开始担心另一头陈仅的情况,毕竟他刚刚消耗过不少体力,这项攀登完全取决于力量与意志了,他知道陈仅的基本功够扎实,但是现在他最大的阻碍是来自身体方面的。

可当费因斯踩上岩顶时,却看见陈仅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终点一块岩石上喘着气。费因斯突然感觉到一股焦躁的心疼,伴着激赏热辣辣地从胸口扩张开来,这个人总是出人意料,但自己只能故作平静地赞他一句:“干得不错。”
陈仅噌一下坐起来,抹了把汗掩饰自己的疲惫:“登点比较顺而已。”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嘴角都挂着莫明的笑意,不知是谁最先察觉气氛异样,有种暗自涌动的情愫流转在空气中,于是逼得两人不得不调转目光。
费因斯也想到说正题:“呃,从这边绕过去,有块基地关押着人质,具体人数还不清楚。”
“有三个入口,从哪边进。”
“你认为呢?”费因斯决定将主导权交还给陈仅。
“南边那个。”
“好。”费因斯干脆地应了声,然后开始整装待发。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选南边?”
“因为我知道你的理由一定和我一样。”费因斯心照不宣地打个前进的手势,“老规则,你突入,我从后面封锁掩护,小心点,这边布有埋伏。”
“明白。”
枪满膛后,就开始向目标移动,陈仅先行匍匐进入禁区,费因斯绕到外围去拆防卫线,这边的机关布得很密集,全部解决要花上不少时间,可才不过五分钟,枪声就已经在那头响起,费因斯镇定心神,大致判断出有多少埋伏在里面,包括隐性的狙击者,决定提前进去援手,陈仅一个人进去太冒险,可是现在已经是没有退路。

老威第拉还真是会设局,这次的意图非常明显,相信里面的陈仅也已有警觉,指挥官先生是想让十支组队里的半成以上先行出局,这才会让主办者稍有成就感。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只有自我牺牲相互掩护才可能获得一线生机,这招并不新鲜,但却是唯一的出路。威第拉中将的小聪明在这种地方体现无遗,他是个刻薄的军师,完全没有同情心,不喜欢给战士们留半点希望,他觉得抱有天真的希望才是残酷,所以讲究“凤凰涅磐”的过程,要是谁不能理解他的用意就会白白被当掉,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费因斯,这也算是首次甘心做老威第拉手中的棋牌,至少要和陈仅顺利走出去完成承诺,当然,代价是要付的,或多或少而已。
费因斯最终还是选择直闯,只要“死”一个“人质”,他们的努力就会白费,所以,绝对不可以失败。焰的认真表情其实并不常见,至少人前他很少表露真实情绪,但这一次他非常聚精会神,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玩一个游戏,但为了一个人,他会坚定地陪他坚守到底。
 
 
 

 这个九曲十八弯的仓库一共有十几个危险分子在对他们实施围追堵截,陈仅分身乏术,只能顶住突围,费因斯也被他的气势震到,一路追上去。
“你怎么进来了?”在木箱掩护下,陈仅大声斥道。
“人太多,你一个人干不掉他们。”
“西南角有情况,你先过去!”
费因斯低咒一声,往那边转移,十二分的克制与警惕,他必须要最高效地完成营救任务,沿途击中三个突袭者,均是致命部位,在惊异于这一组人枪法的同时,“中弹者”迅速倒地撤出战区。在费因斯攻进最后一道门之后,发现里面有四名人质,在解救讯号发出之后,几乎没有半刻犹豫,费因斯抽身之后,试图重新接近陈仅,但那个时候对方已经不在原来的区域。

陈仅替他引开了其他人,果然,他还真是会扛啊,可是费因斯可没有因此而感激他。经过一番搜索,终于接近内部备战区,第二轮扫荡开始。
当灰白子弹扫色过来,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那些射击的显然都是职业步兵,超出射程仍有命中他身后的阻挡物,非常惊心,可在混乱中,费因斯仍没有能找到搭档。
经过估算之后,大致有五名防守士兵已经暴露,费因斯又干掉了几个,可是还是没有能更接近内区解救其他的人质。他只能暂时靠在集装箱后面等待时机,等最后的几名埋伏者出动,有时候子弹从耳边擦过,仿若真实世界的残忍。
在向东北角迈近时,费因斯才又确认了陈仅的方位,那样的火力从正面进攻,陈仅一定会被包围,现在他们中只有一个可以去执行任务,而必须有一个人引开敌手,所以费因斯生平第一次作出“盲目奉献”的决定,他的跑动引起了追踪者的注意,人一下子就往这边来了,几乎是同时开火,两个漂亮的侧身翻之后,就开始拼时间,他只可以抵住两分钟,再长就真的没把握了,但愿陈仅接收到他的意图。
一分钟后,费因斯知道弹药快用尽,就只能随着事态演变作本能的抵御反应,除了听从身体的指令,他必须给陈仅足够的时间实施营救,自己则理应承担足量的风险。

在解救成功讯号再次发出时,陈仅的行动也终于惊动了这边围堵费因斯的人马,一杆人往回赶,知道陈仅不可能击中全部,于是费因斯出了一招险棋——以身试法。
其实一切也就发生在一瞬间,当成功地吸引到两名敌人回头时,费因斯已经用抬手开了最后一枪,他干掉了一个,但另一个已经向他射击,枪响的同时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阵局,费因斯毕竟不是超人,当被击中时,腰间的警示灯闪了起来,凡是中弹的参赛组都会闪灯接受扣分,如果部位致命将立即退出战场。
不算太糟,石灰弹击中左肩,如果穿避弹衣可以挡得住,但目标距离太近,如果是真弹,一定会受伤。陈仅在背后解决掉袭击者之后,满脸惊骇地盯着不远处的“负伤”人士费因斯,此刻的他一身凌厉的杀气,看得出太敢拼了,出手极快并且保住自己的各个要害部位,并且好像在等他去解决另一个,还真会掐时间啊……
“如果我不能及时出来你会被再轰几次。”满头是汗的陈仅边取腰间的报话机边向费因斯走过来,身体内的热量已经储存,嘴上开始宣布战果,“长官,JC组在岩区完成解救任务,目前共有十一名人质获释,队友受肩伤等待营地审核,over!”按掉通讯器,突然有点恼火,“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出来?”

“你的确出来了,不是么?”像是很随性地环顾了一圈混乱的现场,表情恢复平定,“而且你击中了他,很棒。”
陈仅蓦地闭嘴,然后拢起眉头,挺头大的样子:“老大,你不该陪我参加斯考奇,更不该受伤。”
“可我一早就来了,斯考奇也结束了,这个结局不好?”
“你有冒险,突进的举动就包涵着鲁莽的成分,这不该是你的选择。”
“这话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费因斯有结惊讶地看着他。
陈仅心底也承认不像自己说的,他也讨厌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这种大道理,好像学究一样,但是对象换作费因斯,他没有办法不紧张,如果这是真的战场,他可负不起这个重责。
“你干脆说你是要感谢我及时提供了后援。”
 
 
 

 “我不需要感谢你,因为你是我搭档,可该挨那一枪的应该是我,你的任务是救人质,不是救队友。”
费因斯抬起右臂看计时器:“在你说这些废话的时候,我们浪费了整整一分又十二秒。可以去领赏了吗?搭档?”
“我们不会是第一。”
“这我有同感。”费因斯笑了笑,“可不算失败,是吧?”
“战斗可不光是为了过瘾。”陈仅望着那对正视他的深褐眼眸,心脏突然又一阵紧缩,生生地像被人插进一枚钉子似的,想不通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么个棘手的人物啊……

“该去探望长官们吧,别让他们久等了。”费因斯难得露出这类玩味的表情,然后一手搭上陈仅的肩膀,故意把重心靠在他身上,一边也接通报话机,“JC组完成任务,十五分钟后回营,over!”
“嘿,你有够重哎。”陈仅咬牙瞪了旁边的庞物大物。
“没看见吗?我现在可是伤员。”费因斯以牙还牙,“纯真”地望着队友,企求获得应有的体贴待遇。
陈仅额上的青筋暴跳了几下,然后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和费因斯再也纠缠不清了,而且显然对方还偷了他的绝招——抵死耍赖。
两人合力收拾现场,并迅速撤退向主营地而去,没有时间再可以压迫他们,心情突然放松。
“我刚才还真怕你被‘打死了’,害我白忙一场。”即使知道费因斯的奋不顾身是形势发展时的不得已之举,但是也会觉得这样像欠他人情似的,宁愿自己扛下危险。
“我还是建议,想谢谢我就直说,也或者还有别的方法表达,比如——”费因斯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把扯住径直往前走的陈仅,一个惯性冲击,陈仅诧异地回头,也只是一刹那,被人抱个满怀,唇舌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占领侵扰,是狷狂的暴风雨式的席卷,冲刷了一切模糊和不确定,两人被禁忌的激情结结实实地淋了个够,这样另类的亲密似有些狼狈有些青涩,陈仅的脑子也只能反复想一个主题:这下,事情越搞越大了。

39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接受士兵们郑重的军礼时,其实已经有点体力透支,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各自的感觉已经很难用言语形容,凭着战斗本能支撑到现在,等到能虚脱时又反倒需要为自己注入的强力,重新振奋,人的意志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JC组的成绩为八小时五十六分,具体的排名还要等比赛结束,但由于费因斯的“受伤”按规矩要扣除相应积分,最终结果显示他们并没有打破过去双人组九小时十五分的成绩,与纪录失之交臂,但两人不再有什么不满足,老实说,他们都知道这一趟有多少收获。 
在返回营地时,陈仅也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半分失落,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他对费因斯都显得更合理,至少照目前来说,费老大的客串到此为止,更不会有机会同他一起上台领取第二枚银鹰勋章,这一仗从原来的娱人到现在的娱己,意义和方向都已不再往原定轨迹发展,连他自己都不大摸得着头绪。 
在与费老大这一天的相处中,他已经开始隐隐感觉到有什么正在被转移或改变,无论他心底是不是承认,有些事确实发生了,而且绝对不能倒回。陈仅最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时时把自己置于一种紧张的局势中反复操练,当老大起来,轻松的时间本就很少了。但事实却是,他越来越往不可控制的权力中心靠近,并与他本该仰视的人有了层不寻常的亲密关系,关于这点,他不知道是重新缩回壳里好还是坦荡迎接好,老实说,哪一种都让他感觉到神经不堪重负。 

这一场斯考奇真是得失并济,一方面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方面也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一些东西,好像一定要保持平衡一样,老天一点没有多给的意思。 
抬头看一眼费因斯,他正在用通讯器联络什么人,陈仅把头盔那些都重新塞进装备袋里,抹了抹额角的汗,等着车把他们送回本部,这一天真是有够受的! 
正当费因斯切断线路转过身时,有个鹤发蓝瞳外加鹰勾鼻的很有特色的军官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当陈仅认清他的肩章和对应的军衔时不禁肃然起敬。 
陈仅好心提醒费因斯:“不会有麻烦吧?” 
“我们已经脱险了,连将军都来恭贺呢。”话是这么说,非但没有主动迎上去,还很大牌地站在原地等对方过来,当然,费因斯是有这资格的,但陈仅就有些感觉不上不下了,不过,照他的习性,也就想了两秒钟就决定跟费因斯一样按兵不动。 
 
 
 

 嘴上再次好心提醒:“你摆架子啊?对方可是将军。” 
“威第拉不需要假意的逢迎,你不是想骂他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啊?你确定我不会因此而被革职?” 
“他还管不到豪门。”费因斯笑着下结论。待老将军走近,他才随意地敬了个军礼,然后招呼道:“中将是想替我送行吗?” 
“对于凯旋归来的勇士,我总是乐意亲自迎接。”威第拉不以为然,但一双锐利的眼睛已不着痕迹地在陈仅脸上扫了几遍,“安德烈,你似乎找到了最优秀的搭档。”费因斯没有对此发表言论,似乎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陈仅。 

陈仅行过礼之后,已经知道费老大的身份暴露了,不过那是费因斯要操心的事,自己静观其变就是,而且此刻他只想回去大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了,这一天过得太刺激,多来几次,怕是要提前歇菜。 
费因斯开始运用外交辞令引开威第拉的注意力:“中将,倒是您的局设得越来越精妙。” 
“连你都没有能够破纪录,这让我十分得意。好了,告诉我吧,是什么把你请到这里和我们的士兵一起战斗?”老头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 
“偶尔也需要亲身回顾战斗激情,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天,感谢您将军。”费因斯闲闲地说道,然后目光投向前方,“我的司机来了,改日豪门议事,还请将军赏光。” 
威第拉爽朗地大笑:“安德烈,你还是常有惊人之举。” 
一辆威武的防弹四驱军用车向他们驶来,在不远处停下待命,下车接应的人居然是米高,陈仅眼皮抽筋,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 
“将军,后会有期。”费因斯头一甩自顾自走了,陈仅立即跟上,他发现威第拉一直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扫射自己的背影,还真不大舒服。 
“嘿,小心你的‘伤’!”威第拉果然是老顽童,竟然还在最后冲费因斯喊了这么一句,惹得陈仅也勾起嘴角,一脸憋笑的样子,还别说,看费因斯落于下风还真的蛮过瘾的,明知道怀有这种心态不太健康,但就是忍不住,毕竟在费老大面前,有多少人有资格或者有胆量挑战他呢?自己算不算不怕死的其中一个? 

“木鱼脸,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喝茶。”陈仅勾了勾米高的肩膀,爬上了车。 
就知道这男人还是那么不可爱,米高翻翻白眼,也钻进了车门。 
这一次,是真的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当车内的几名装甲随从人员带着无比惊异的目光,投向车内那个心安理得枕着费因斯大腿睡得烂熟就差没流口水的陈老大,都在心里啧啧称奇。米高是唯一一位可以坐进后座的随行保镖,一看见陈仅胆大包天压着费因斯,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不过看焰一脸平静地闭目养神,似乎还有点享受的样子,米高决定闭嘴不予品评,这陈仅的个性和嘴巴都常常让人恨得牙痒,但又经常令上面刮目相看,与费老大有些接触本也没什么稀奇,但种种迹象表明,陈仅与老大远不只是普通交情而已,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秘密参加斯考奇不算,还成功地瞒住了所有人,连他也是在两小时前才接到二级接应指令。 
回到总部,陈仅迷迷糊糊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还真老实不客气地享受了一天一夜,直到门铃响到烧起来,他才终于苏醒,头一个想法就是——有人送吃的来了。 
挣扎着去开门,直到外面那人粗鲁地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拖进客厅,陈仅才完全清醒过来,只听见对方对着他耳膜吼道:“你怎么两天音讯全无?” 

“喂,你说反了吧?”陈仅不服气地顶回去。 
“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被人临时调开的?要不是早上看了斯考奇的成绩排名,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威哥发起飙来可不是盖的,“你小子明明有搭档,为什么要拉我垫背练习?你当我闲得慌啊?难怪前段日子就发觉你鬼鬼祟祟,原来是准备临时来这招,明说嘛!我从来就没想跟你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的斯考奇!可我为了兄弟义气,我有说个不字吗?你他妈不讲义气!你知道我当时以为自己放你鸽子,有多懊丧和担心吗?我几乎以为你会杀了我!你窜通谁整我?” 
陈仅一时也觉得委屈烦躁,竟破天荒地没有争辩,还颓废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敞着胸口,发丝凌乱,一副刚受晚娘虐待的样子。 
 
 
 

 江威觉得不对劲,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看他这个鬼模样也觉得情况有异,于是试着冷静下来:“阿仅,到底怎么回事?” 
陈仅难得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光回视他,然后说了一句让他吐血的话:“帮我先叫一客披萨,否则我没力气说话。” 
“拷!你小子别太得寸近尺!”说归说,还是拨了总部餐厅的分机。 
最可恶的是,陈仅还在边上指手划脚:“让他们多加点乳酪,不要放橄榄——” 
陈老大固执起来,也没多少人挡得住,他硬是要吃过东西才开口,江威也只好耐下性子等。 

四十分钟后,陈仅交代“犯罪事实”,即使有臆造和杜撰成分:“威哥,你被放鸽子不是我策划的,上头……要我办点事,所以派人监视我。我下周要去执行任务,会消失一个半月的时间。在这之后,我可能会回美国。” 
“你是说……会要求回纽约?” 
“对。” 
江威大胆推测:“上层看你不顺眼为难你?” 
“差不多。” 
“我就知道!早说过你这脾气不改,肯定会出事。”江威刚才的火气突然抵消了大半,“真的不要紧吗?如果罩不住,我还是会出手帮你。” 
“谢啦威哥。”陈仅发泄似地又咬了一口披萨,“这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二十四小时后,陈仅再次接到封闭式特训命令,要他两日后直接到陆战部队试验场报到,作为代号“第一序列”特别行动组长官的陈仅,第一任务就是要整合全队的士气,对各类突发状况提前制定出几套作战方案,提高默契指数,对几轮攻坚战都必须进退有据,有充分把握,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并需要保证在第一时间与佣兵后援接上头,进行最后一轮主攻,全面取缔左拉的老巢。 

夜里,一个电话进来,正在看实验报告的陈仅随手接起来。 
“在做什么?”一声低沉的隐隐透着亲昵的询问。 
“看文件。” 
“为什么没联络我?” 
费老大果然爱摆面子,再说,为什么要我主动联络你?就算不联络,你还不是耐不住性子先打电话过来了。“没必要吧……我又没事找你。” 
那头似乎在轻叹:“你想过我们之间的事吗?” 
“什么事?”陈仅不由挺身腰板坐直。 
“你是想继续装傻还是要我提示你?” 
“老大!能不能先不说这个?”陈仅靠倒在椅子上,手摸下巴,一脸苦大仇深状,“我没时间陪你猜谜,也不想猜。” 
费因斯步步紧逼,今天显得异常固执:“陈仅,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为什么不肯承认?” 
“你想我怎么样?我跟你之间的联系本就不该超出范围!” 
“你后悔了?” 
“对,我后悔了,非常后悔!以后如果不是公事,完全不需要你直接联络我,让别人代劳就行了。”陈仅一口气说完,“多谢你在斯考奇中给我的那些启示,我还是会珍惜跟你的合作机会,拜拜。” 
这世上,敢先挂费因斯电话的人屈指可数,但在挂掉之后还能让费因斯头顶冒烟神情肃穆的人那就只有这一个了,不过这一个显然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具体情况如下。 

等身体状态完全恢复,本该享受最后两天休闲时光的陈仅,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人生的第一个重大危机——不但性情大变,而且连去各部窜门的兴致都没有了。其实从斯考奇回来之后,他一直都是无精打采,在那个电话之后,情绪更是跌到低谷。连后来在走廊上遇见木鱼脸也没有心情捉弄,自己都怀疑自己快要报废。 
总之概括起来就是更年期症状提前,情绪低落,胸闷气短,心里七上八下,不像过去那么洒脱了,具体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上,越想越烦。即使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自己会面临多大的困难险阻,但他还是平静不下来,有一种失去方向的茫然,好像拐进一个迷宫,一时半会儿是转不出来的。 
连江威也看不过去,在陈仅即将被送往“集中营”前尽释前嫌,来慰问了几次,但陈仅嘴硬,死撑着不肯说半句,所以江威也是一头雾头。 
突然有一天,威哥突发其想,做出了另一个大胆的推测:“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胡……胡说!”陈仅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大力驳斥矫正视听,“在这种地方,我能跟谁恋?” 
 
 

 “这倒也是……”江威看他的神情更加怀疑,但是表面上还是采取安抚为主打击为辅的战略,“不过,听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去实验中心,那几个漂亮妞儿可都在记挂你呢。” 
“没心情。明天开始我这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就要进入惨无人道的禁欲期,每天在极限训练中挥洒青春,全部的力气都会用来挥霍,保证一个半月后你再见到我,不是整个,也是半个superman了。” 
江威哈哈大笑:“对女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陈仅大叹一声,把自己摔进沙发,没啥形象地瘫成一团:“我开始想我那些老婆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喜欢一个抓住就行了,弄出一堆来烦不烦!” 
陈仅撑大眼眶,立即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瞻仰情圣威哥:“一个?喜欢的就只要一个?” 
“你根本就没喜欢过什么人吧?什么妞儿在你眼里还不都是一样。”江威鄙视地嗤笑。 

“喂!”把一个沙发靠垫结结实实地摔过去砸中威哥的天灵盖,“别说的我好像野兽一样,我好歹也是人见人爱。” 
“那你想娶谁了没?” 
“拜托,我是老大,这么早带孩子会被人笑话的。” 
“只是这个原因?” 
“你这样套话很不高明哎。” 
看计谋被拆穿,江威面子下不来:“阿仅,谁爱上你谁倒霉,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神秘点不行啊?” 
“对,我是女人我就期盼你神秘到消失。” 
陈仅又沉默了,他觉得自己的确开始放不下一些东西,不知从哪天起,有种怪异的感觉在他体内沉淀下来,再也无法过滤,原本的平行线突然折断向对方倾斜,这简直就是可怕的逆转趋势。 
“我能最后问一个问题吗?”威哥再也憋不住了,“那天跟你去斯考奇的人是谁?”

40 
陈仅抓抓头皮含糊其词:“上面派给我的,他们要监视我……” 
“监视你干嘛不干脆不让你参加斯考奇,你当我白痴啊?”威哥火大了,这小子一向给他几分颜色就开染房,非常不识趣的时候就需要抽他几鞭子,“是不是狙击组的米高·斯万克?” 
“拜托,我怎么可能跟木鱼脸去……”一说就说漏嘴,陈仅甩甩手放弃努力,“我跟他是认识没错,不过不是他。” 
“那是谁?总不会是路人甲吧?你们得了小组第一,第一啊!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概念?!对方的身手不会比你差!” 
切,又不是破纪录,干嘛这么激动啊?陈仅托腮装神秘,表情怪异:“其实——对方是间谍,演过007。” 
江威暴跳:“我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偷梁换柱的!斯考奇参赛的严密程序和苛刻规则没有人不知道,现任特种兵和情报人员是被禁止参赛的,而且只负责辅助拦截,而你们这次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谅谁都会觉得难解吧?” 
如果对方是焰,就什么都讲得通的好不好,老大!“威哥,好奇心太重会死人的。” 
“你有种就杀我灭口,反正你今天要给我个交代!否则将来哪天你要是又随便来这么一招把我卖了,我还傻乎乎帮你点钱!”一副痛心疾首的呕血神态,也不知着了这小子几次道了。 
“喂,难得诓你一次,就说我不讲义气,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陈仅准备换一种方式息事宁人,“好吧好吧,我只能告诉你,对方来头很大。” 
“你说的什么废话!来头不大会搞得定这个乌龙?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惹到了谁?人家要这样整你!你是不是为了斯考奇跟人谈什么交易?你这一个月的封闭式急训是不是跟这事有关系?你到底接了什么不要命的任务?”江威越说越觉得可怕,脸色沉下来,搞得陈仅乱感动一把,想不到威哥对我感情这么深啊,以后少骗他两次。 
“你这么多问题,要我答哪个啊?” 
“一个个来。”宣布审讯开始。 
“不是我不想说,威哥,这事我不想把任何人扯进来,其实……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跟焰纠缠不清进退两难快要神经分裂精神崩溃而已,“我只是在考虑去留问题。” 
江威恍然大悟:“上面有人给你施压,按任务的成败决定你的去留,而你有能力完成任务,但却不想留在总部。” 
威哥,到今天我才佩服你!这样都……编得圆!“呃——对对,威哥果然料事如神。” 
 
 
 
 
 接着感觉背后被拳击,江威提高嗓门:“阿仅,有志气!想不到你这么不屑名利。” 
不屑才怪,人家是被逼无奈哎……“那是那是,我什么人啊,荣辱不惊,笑看风云——”陈仅自我陶醉似地轻哼几下,非常投入角色。 
江威终于恶心:“行啦,我知道你有分寸,我就不多问了,接下来有段时间见不到了,你出关时我可能也已经回到分部。” 
“威哥,你保重,我之后会跟你联络。”与他击掌。 
“好,记得到时候别缺手缺脚来见我。” 
“你也太不看好我了。” 

送走江威,陈仅一个人扯乱头发倒在地毯上看吊灯,一个原因是想到明天就要开始暗无天日的训练,另一个原因是突然有了心事,还别不信,陈仅陈老大也是有自己心事的!比如现在,他就在想,事后怎么脱身,怎么做得不明显不张扬,既不让费因斯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又要自我感觉良好地退出感情高危区,保持住自身的不败纪录。 
陈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的都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可能他对自己日后的威胁太大,想要忽视都不行,那个费因斯就像在他脑子里注过水,全都糊了,所以陈仅下定决定,再不能让他摆布自己的决定和将来的去路了! 
为什么在这么多努力过后又要离开总部?真是天意弄人啊,天晓得自己怎么会跟焰走到那种关系的,要是换作以前告诉他,打死他都不信,自己明明对五大三粗的男人没半点好感,更不要说是……现在这样一笔糊涂账,呃,虽然费因斯也不算五大三粗,可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而且威猛无敌,自己要是嫌小命不够用,还是及早抽身比较明智。 
睡前,陈仅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这算一算,总该有两个月左右不会见到费因斯的面,到时候对方要是贵人多忘事,把他这号人物完全丢到脑后,岂不是更省时省力?可是那通电话真是越回想越气闷,还是蒙头睡觉比较实在。 

接来的痛苦训练营生活,就不一一叙述了,可怜的陈仅正式从花样大帅哥升级到超级酷哥,成天背个铁器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带着一帮热血男儿投入排演仿佛本世纪最艰巨的战役,浑汗如雨气壮山河,完全是力气活,幸亏全队纪律严明,没有人对他这临时长官不服的。 
前两周的地狱式训练差点没让陈仅腰肌劳损,为了体现还有“人道主义”这个名词,一星期给一天假日,整班人用来睡觉,完全不带醒的。 
有时连吃个饭都会被上级抽查,真是苦不堪言,像月底的某天中午,陈仅就遭遇了这样的尴尬,一早上的伏击特训,几乎让右手断掉,所以为了节省体力,换作用左手握叉,不太熟练地狼吞虎咽补充能量,这里可以算得上安慰的是伙食和没有多余时间胡思乱想。 
这时,总指挥官之一的扎莫上校一声暴喝打断陈仅就餐:“莱斯利,威第拉将军在操场要求审阅士兵!”拷,刚送进嘴里的一块羊排卡在喉咙里…… 
刚才当陈仅听到“威第拉将军”的时候,预感已经不怎么好,当匆匆整装上阵集合,眼睛往前面那么一瞟,不得了!五十米外除了老将军还有另一个男人,不是安德烈·费因斯又是谁! 
一身威武的军装,高人一等的挺拔身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威第拉将军正在与两位指挥官沟通,他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发问,但神情却是在说明他在听,那褐色的眼睛掩藏着凌厉的光芒,却总是以最柔和镇定的形式折射出来,只有与之较量过的对手才知道那深不可测的杀伤力,优雅利落的举止,嘴角的淡定从容都隐隐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就好像被暗箭猛地击中,四肢立即僵硬了,眼睛却能喷出火来,果然是他。想想,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天没去回忆这个有强迫症的男人了,他就偏偏不打招呼突然出现,明显又想假公济私,让他陈仅再破功一次。所以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露出破绽了。 
威第拉作为“第一序列”行动的军事顾问出现在此处倒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只是安德烈·费因斯怎么都不该以副职军官的身份协助审阅,这分明是欺诈!当然,他是焰,他的身份想怎么隐蔽就怎么隐蔽,可这招用来愚弄政界权贵还可以抵御一阵,用到他陈仅身上可是大错特错了! 
 
 
 

 迅速整队发号施令,严阵以待准备见招拆招,结果审兵时,费因斯的目光却只是从他身上轻轻扫过,并没有刻意的关注和停留,例行公事的态度。陈仅故意用眼睛瞪着他,想要警告他别乱来,结果人家睬都懒得睬他,陈老大终于也尝到了“自作多情”的滋味,当时心里别提多火大,直想冲上去纠住那人领口骂:“干嘛!装不认识,骗谁啊!”后来一想,自己不是最希望对方能忘记他们之间的意外关系恢复原状吗?现在这样岂不是高枕无忧落个干净!简直是大快人心才是。 
拉回自己的视线,挺了挺脖子,心想:要拽,你绝对拽不过我! 

接着带队拼命摸爬滚打臭汗一身,像要发泄一场似的,偶尔目光扫过阅兵台,那双褐色眼睛还是一片静默。这小子不会是在气我那天电话里不给他面子吧?陈仅表面尽量若无其事,脑子却还在无意识地运转,而且有越来越窝火的趋势。 
最后一项是射击,在第六颗子弹出膛的时候,陈仅突然联想到那段在射击场的日子,与费因斯第一次如此平等地站在一起,谈笑风生默契十足,自己也不是没有期待过那几小时的相处时间。 
棋逢对手又惺惺相惜是人生之快事,只是什么时候起,那份快乐变了味走了调,成了不良的开端?到底是哪一天开始,那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而知道又是从什么时候一边粉饰天平,一边却大肆享受对方提供的种种方便?装下去还不是可以相安无事到未来,为什么下一刻费因斯却开始坚持要去捅破这层纸? 
子弹飞出耙—— 
连身边的副组长凯尔也很诧异地看了陈仅一眼,这种低级失误,不像是他会犯的,于是上前询问:“莱斯利,没事吧?” 
陈仅看了看凯尔,挥挥手表示无碍,心里却已经炸开了锅,呵,要让人看玩笑了呢! 
漫长的审阅结束,烈火当头,皮肤早已金棕色的陈仅这时候看起来更加具有威慑力,像一头冲出丛林的野狮子一样。 

威第拉中将这时从远处踱过来,专程走到陈仅面前,向他递去右手:“您的部队展现了非凡的勇气和实力,相信他们一定会在战斗中发挥英勇的才干,甚至可以做得比较现在更好。” 
行了正式的军礼,喊口令多了,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答复:“谢谢将军!” 
“可不只有我期待你的表现噢。”这一句说得很轻,老头脸上浮上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陈仅立即看懂了,有些像被对方识破般的心虚,连忙不卑不亢地应道,“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心里却有些忐忑,这老头居心何在啊?和费因斯窜通一气来整他还不够,还这么不痛不痒地来一句莫明其妙的话。 
扩音器宣布解散后,陈仅第一个冲回营房的浴室,作为组长的唯一好处,是有个独立的休息室和浴室,条件虽简单,但好过通铺和公共淋浴房,这边训练营的设施的确良好,并没有组员抱怨。 
房间里没有浴缸,只有淋浴间,用了三天陈仅才习惯这个。当累到趴下,正常人第一个都会想到要泡在香薰按摩浴缸里享受个把小时吧,可这里偏偏没有,只这一条就足以证明自己下决心完工后回纽约老家的决定是正确的。 
可是当冷水兜头兜脑地冲下,脑子却更乱起来,费因斯居然连一个招呼都没跟他打,真的比陌生人还不如。一拳砸在墙上,赤裸裸湿漉漉走出淋浴间到卧室的床上躺下,想整理出个头绪来,可一时竟一点逻辑分析力都没有。 

门铃响起,陈仅怕是军令,又不得不飞快起身取浴巾围在腰间去开门。门开到四十度角,他就愣住了。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看到这样诱惑的风景?是在暗示什么吗?”一个悠扬沉稳的声音,一张英俊到极点也可恶到极点的脸。 
陈仅用了些时间才对他的开场白会意过来,低头看自己的“简陋装束”,大窘,二话不说就向费因斯挥了拳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么大火。 
费因斯竟然没躲,下颔就这么生生挨了他一拳,陈仅下一拳已经收住,看着他的表情像看一个傻瓜,这人不是盛传天下无敌的吗?怎么脑子这么不好用,反应这么慢?连一拳都躲不过? 
“出手太狠了吧?”费因斯摸摸下巴,一脚踩进来,却并不动怒。 
 
 

 你自找的!都已经在闭关了,你还来搅和什么? 
看陈仅闷声不响,费因斯倒笑了:“来这边不是让你对付我,是让你对付左拉的。” 
“我喜欢在你身上练练兵,谁知道这么不济。”陈仅冷嘲热讽地到椅子上坐好,抱起手臂打量他,“长官专程到访,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只是想再确认一下答案而已。” 
“那一拳就是答案。” 
费因斯已经走到他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陈仅,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应该立即大笑着答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多好,简直符合国际标准。但是话到嘴边已知分量,有些话说出就是要算数的,陈仅有时或许轻佻但从不轻率,他不想以一种不健康的方式断绝他与费因斯的联系,因为他不想一句话否定一切。 

“你是我的顶头上司嘛,怎么会不在乎。”可显然,避重就轻不很有效。 
“你确定你说的和我说的是同一个概念?” 
陈仅不太习惯费因斯用一种特别研判冷酷的眼神离析他,于是突然有感而发:“我一直向往与你并肩作战和——默契的相处,但那仅限于朋友之间的信赖,我不想情况变得更复杂。” 
“这算是你的《独立宣言》吗?” 
“为什么你执意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你认为我自私?你还不是比我更自私!”我他妈根本不想破坏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基础。 
“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话音刚落,他手臂一伸,用力搂住陈仅,并低头狠狠堵上了他的嘴唇,用力地吮吸,无可挽回的攻势,激烈火烫得几乎把陈仅的神经都震断了,双方急促的喘息,紧紧相贴的身体,熟悉的情热味道,连心跳都是渐渐一个频率,在这一吻过后,陈仅粗喘着不再看对方的眼睛,而费因斯却叙述一项事实,“你觉得这是朋友间会做的事?” 
“所以我说够了!任务完成之后,我就会申请回赤部,希望到时你能放行。”好了,可以不再两难,他与费因斯的事原本就不能两全。要么做他的贴身跟班,如影追随,他做不到;要么完全失去,他飞回旧巢,一切恢复到最简易最单纯的状态。 

费因斯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看着这个屡次拒绝又屡次令自己割舍不下的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旦执着,会有这样的威力。但这次,他低头了,不想再勉强下去,也没有精力一次次遭受挫败,焰从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为何要被这个本以为是适合与自己站在一起一生的人一再地刺伤。 
“我从来没有打算关住你,也没有想要阻止你飞,如果你哪天再想回来协助我,我还是会等你。” 
本不想结局收得那么僵,但动了真感情,人就不可能再潇洒得起来。爱一个人就不要试图改变他,因为可能会换来完全相反的结果,陈仅的顾虑太多了,他并不轻易作决定,也不会是某人的附属,他只是他。就算自己不想控制他,单只是独占欲,就已经让他等不及要撤走了。有时候努力也不见得能见效,双方的初衷总是有那么一点偏差,所以还是擦肩而过。 
陈仅的心整个纠结了,就好像要断了自己的希望一样手起刀落,焰曾经是他的希望,让他为之奋斗和兴奋,而现在,一切都完了,他亲手砍断了他们的关联,这是他的抉择,所以还未来得及难过。但费因斯的眼中划过一丝晶莹的闪烁,陈仅却彻底呆住了,甚至如同遭遇惊涛骇浪手足无措,而下一刻,费因斯已经收起情绪迅速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结束了吗……他们的一切关系,都结束了吗?心里茫茫然地想:妈的,你这么一走,我会很不习惯哎! 
那一个晚上,拳击场里的灯一直亮着,有位勤奋的陈老大以身作则,独守沙包到凌晨三点,然后躺倒在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跟谁有仇似的. 
 
 

 41 
由于过度透支和没有好好睡个觉,早上的晨操陈仅除了脸色不佳外,还有些没精打采心事重重,神情也是少有的颓废,不复平日的淡定乐观,眉宇间隐隐透露一丝倔强,众人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强令自己集中精神,要将所有惹人分心的部分一一逐出大脑。 
经过整晚的思考,他已经明白该拿什么态度去面对自己面对他,也许平静下来的唯一办法是恢复旧貌,但愿他还能是那个逍遥快活的陈仅,费因斯也可以继续安心做他的超级老大,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应该成为永远的秘密,埋藏在心底深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轻易不再掀起。 
副组长凯尔接替他喊口令,他到水池边去冲水,想让自己保持精神。还有两星期就要投入正式战斗了,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再犹豫,既然作出了选择,就没有后路可以退,潇潇洒洒岂不更好? 
之后的几天,陈仅睡得很死,把之前的量都补了回来,他的复原能力比野生动物还快,他想让自己看起来生猛活虎斗志十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和松懈,大战前夕,他的状态很能够影响其他人。上面既然委以重任,就不能有差错,再说,从现在起,他也只能靠自己了,那个人已经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再中途出手,他现在一定高高在上静待战果,而不是陪他陈仅玩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游戏。 

这一刻的陈仅只不过是“第一序列”的大前锋,向着不可逆转的局势前进,就算前方腥风血雨,就算这样动荡的日子并不适合他,他也只能选择在这样的危险中寻求新一轮的安适。这一趟任务之后,他就可以飞回纽约享受原有的生活了,没有机会再自我沉沦,很好,相当好。陈老大对着镜子点点头,对美好前景深信不疑。 
离决战日还有一星期,陈仅突然接到一个新指令——“猎翼队”将作为突击后援协同作战。 
这使陈仅非常吃惊,猎翼队是由一批退役情报人员组成,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且都是近身搏斗的高手,在豪门一直是行踪最为诡秘的分支体系,分别由中东和北美组领导,一般情况下只负责暗杀行动,他们中的成员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更绝少以正规军形式出现,都是单独或小队列出动,适合打游击战。陈仅对此有所耳闻,所以对他们的临时加入深感不解。 
扎莫上校正试图向这位得力领队解释:“他们负责后援和保护‘第一序列’顺利进入主核心战区。” 
“这意思是说——有他们,就好像给行动上了双保险?”陈仅有点不爽,感觉有点多此一举。 
“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莱斯利,我们只管继续实施计划,猎翼队的安排不会与我们冲突。”扎莫对这位火爆但颇有威信的组长一向和颜悦色。 

“希望他们真的是‘协助’我们,而不是在过程中碍手碍脚。”陈仅毫不客气地指出症结。 
“谁敢说我们猎翼队的人碍手碍脚?”身后一道冷静的声音悠扬而起,顿时使室内的温度降点冰点。 
陈仅敢说敢当,并不避讳:“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等转过头与来人对上,他才挑眉有些意外地盯着对方,气势不减地继续道,“如果是你,我的担心就更有理由了。” 
扎莫上校额头的汗已经开始下来了,知道这两位都是大胆的仁兄,行动组组长公然与猎翼队长为敌,这无疑是战前起内讧,追究起来可不得了,要是因此而使行动受阻,他这级别的军官更担不起这个责任,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抚眼前两位性格都不怎么好的助手。 
“上校,你对手下的管理真是不够严厉啊。”邪恶的对手丝毫不预备鸣兵卸甲,而是继续煽风点火。 
扎莫抹了把汗:“呃,莱斯利,这位是猎翼队队长,龙。” 
“认识。”陈仅一点不稀奇地一手搭上旁边那人的肩膀,“我想跟这位神奇人物沟通一下,你不介意吧,长官?” 
“你们要好好谈……” 

话音未落,陈仅已将满脸厌恶的崔铭龙拉出上校办公室,到走廊尽头的格斗基地一对一。 
“你想干嘛?”阿龙对这个男人从来没什么好感,这次要不是“他”开口,自己才不会来搅这趟浑水。 
谁知这家伙不但不领情,还出言抵毁:“真是浪费我对猎翼队的期待哎,啧啧,你怎么能当队长?翔龙组收摊后是不是没地方混,又回豪门赚外快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阿龙的青筋突现。 
“信!怎么不信!”陈仅非常语重心长地指出,“上回没有和你交手,你一定一直对我在拳台上的英姿念念不忘,把我视作最大劲敌,千方百计想要扳倒我,太佩服我也不要走极端嘛,难怪外界都说猎翼队有点神经兮兮的。” 
“我还没那么无聊!”一拳已经出去了,完全没有多考虑,再也受不了陈老大喋喋不休的污辱。这个轻薄的小子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弗萨他们怎么会举荐这个狂妄透顶的家伙担当重任,甚至连焰也被迷惑! 

陈仅眼明手快地躲过这一记强有力的攻击:“喂,你还是那么爱耍赖,都不叫开始!” 
接下来两拳的速度更快了些,终于逼得陈仅左避右闪,嘴上却没有安静的迹象:“谁派你来的?” 
“你管不着!”阿龙恨不得让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开花。 
“你来捣乱,我当然管得着!”又闪过几下。 
“妈的,你这不知好歹的混蛋!” 
“你骂人!你是疯子!我不要跟你合作!”一脸抗拒的表情演得相当逼真。 
“是谁的指示,你难道会不知道?”阿龙这一句反问确实起到了相当的作用,陈仅的胸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痛得弯下腰,缓缓蹲在地上。 
阿龙也是一惊,他这一拳力道虽没有留情,但心中已经解气,出拳方位很正,一般情况下,凭陈仅的身手足可以避开,但就是这拳居然完全命中他。他答应过那个人不会让眼前这家伙受伤,现在居然没开战就伤了他……再看这人竟然表情呆滞地盯着地板,不作声也不再反击,心中紧张更甚。 
不肯放下面子:“喂,不会一拳就把你揍傻了吧?” 

“这项行动,不派出猎翼队也可以胜任。”陈仅这时抬起头看着对手,神情变得专注而带些威胁色彩,“你不情愿大可以退出。” 
阿龙这次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不以为然地问:“他明白你的意思吗?” 
“什么?”陈仅皱眉。 
“我觉得你应该接受好意,我不是你的手下,让我回去就回去,我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接手这个行动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要不是还他的人情,我才不会受这份罪,跟你这不知好歹的人混在一起,还要我负责当你的保姆。” 
虽然阿龙句句刻薄,但听在陈仅耳朵里却有了另一层深意:“只是为还人情?” 
阿龙脸一沉:“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是为还人情,你没必要来,如果是他逼你的……” 
“你哪来那么多费话!”阿龙的火又上来了,“他怎么会认为你这家伙值得猎翼队出手!” 
“你是为还他人情,我是为了不欠人情。” 

“你以为他派人来是为了你?哼,别想太多了,他不过是想让行动不出任何纰漏。”阿龙适时泼他冷水,“别以为自己无往不利,你在豪门虽立功不少,但还算不上一号大人物,你现在只要想着怎么赢就好,无须在意是谁在操纵,因为在这个阵营里,你只是一部分力量而已,别以为缺了你,别人就选不出更好的人选。陈仅,你别太当自己是回事!” 
陈仅第一次被人激成这样却未暴发出来,隔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不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一切听从上头的安排,只要别碍着我,你们想怎么插手都行。” 
这什么话!好像猎翼队是群专拖人后腿的乌合之众。“你说话还真不客气。” 
“彼此彼此。”揉了揉胸口,“如果得内伤,我一定找你要医药费。” 
“要不要我再打你一拳,给你双份医药费?” 
“留着你自己用吧。”陈仅突然没什么精力再跟阿龙抬杠,径直往训练场去了。 
阿龙望着他的背影心有不平:焰,为什么你要这么护着这个人?我看他根本不打算站在你这一边,他根本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回到人堆里的陈仅并没有觉得更好过,脑子还在想崔铭龙的话。虽然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称呼那个人为“他”,但他们心知肚明,虽然与他已没有了实质性的联系,但对方并没有放弃他们之间应有的合作关系,这个答案竟然令他稍稍有些安心感,有一种至少还没有被完全抛开的踏实,他觉得自己是不该太把自己当回事,毕竟他是焰,不是别的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人。 
 
 
 

 陈仅觉得自己需要认清行势,认真表现,绝对不能在战场内令他失望,既然他能令崔铭龙尽释前嫌再次收为己用,也是希望他能保证这次行动会顺利,这个要求毫不过分,这可能是他能为费因斯做的唯一一件事。 
对于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想要让对方将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个人身上哪怕一小会儿,都显得难能可贵,更何况还要帮他处理相关的细枝末节,陈仅自问不是这样周到的人,所以费因斯对他算是仁至义尽无可挑剔了,不领情的一直是自己。 
这最后的一周,陈仅没敢放松,外在压力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是来自内心的压力,全力应对是他唯一的选择。直到十五日凌晨,全体备战,部队正式出发前往埃及边境进驻苏丹,时间进入倒计时。 

这时的作战区块已经布满攻击点,大部分平民已安全撤出,其余被送往周边地区,对于此次清剿,豪门和当地政府可是下了大决心,绝对不会有一条漏网之鱼。 
清晨六点零五分,命令下达,“第一序列”作为先遣部队被空运到战区内,持续不断的空中打击,使队伍推进了3公里,陈仅带相当与一个连的人直接潜入一区,分组分头从左拉的军方基地各入口突入,在戒备森严的通道中前进。 
左拉集团并非没有准备,平民的大面积撤离已让他们感到不安,此刻更是要垂死抵抗,想出同归于尽的恶招也是在所难免,按左拉的性格,一定会有大批手下当炮灰,拖住时间,自己找其他路撤退,如果他们发现外围已遭全面封锁,有后方部队控制了穿越中部的主要道路,一定会原路杀回死守阵地,陈仅他们这组人的行动无论怎么看,危险系数都是最高。 
其间有几次激烈的交火,进距离时曾动用霰弹枪,在天黑前,“第一序列”的整个营都进入了新阵地,等到达迷宫般的控制基地,在惊异之余,陈仅也感觉到形势的严峻,看来真正的考验到了! 

陈仅负责打开通风口,从管道下到走道渐渐接近核心部位,这时警铃响起来,他知道有队员暴露了!为掩护身后的其他人进入,现在只能有人强行转道往东面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也势必会被监视器扫到,但这是最好的应急措施,别无他法。甚至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坏运气,往东疾驰而去。在发现自己可能陷入包围时,与增援部队的联系还未完全切断。 
虽然肩膀上背着最先进的武器,不但可以穿过铁墙射中目标,射程更是极其惊人,但现在却派不上什么大用处,顶棚突然掀开,十几只自动枪口横扫整个过道,凡活物一个不放过,连续几个翻滚飞跃,子弹从耳朵嗖嗖地飞过,陈仅不能有半丝分心,头盔替他挡了一颗子弹,但脑部嗡嗡作响,几乎把他震晕,另外有两粒子弹击中他的腰部和右胸,因为射程太近,子弹撞在防弹衣上形成一阵冲击波,将他甩出两米远,陈仅低咒一声,即使以为自己快要挂了也不敢多作停留,奋力向另一边出口冲去—— 

轰!背后过道上安装的自动引爆系统启动,只差三秒,陈仅就差点报废。没时间庆幸,他从龙潭踏进虎穴,奔跑了一分钟后,手臂上的仪表盘显示同伴已经有部分进入核心区,这是个好消息,但自己面前的形势仍不容乐观,定位系统显示,他所在位置距离左拉基地的三级军火库只有五百米。 
42 
如果这个军火库能像刚才那个过道一样轰一声爆掉,那可够刺激,不过自己也别想活着出去了。上级临时指示要生擒左拉,控制几个军火库有助于行动的进展。 
脚下并不犹豫,直奔目的地而去,腰上联络器的信号灯急闪,猎翼队的人正在接近他,不知是好是坏,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他确实需要有些机灵的人搭把手,尽快把眼前这些麻烦事给了结,要确保阵地尽可能快地得到防御所需的支援。 
武装直升机已到,特种部队的A、C分队已越过两国国境交界处,其中一个侦察组负责“第一序列”与外界的联系,陈仅所在的基地,地势地,敌人的防守相对薄弱,也较容易暴露,所以是集中攻击的目标。 
在此地以西10公里,就是特种部队的营地,有坚固的地下防御工事,杀伤地雷和凝固汽油必要时可以发挥最大作用。幸亏后援足够强大,自己的组员也足够卖力,双方的伤员数都在控制内,崔铭龙对此地的了解超出陈仅的预期,他们迅速找到了他,一开始的汇合尚算顺利,行动一直在向前推进。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左拉的军用储备这样充足,如果运用小型杀伤弹,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待第一波进攻取得初步进展后,“第一序列”外围人员前后退了出来,这天的战果共捣毁了两个实验中心和一个控制室,之后的几天将全力搜索左拉的藏身之所,也要防范他使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招数。 
这样的局面僵持了一段时间,直到第六天,形势才终于有了大逆转,陈仅带领的作战队伍找到了左拉的转移痕迹,并一举捕获了这个集团的几名重要成员,于是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机。对手的伤亡非常大,但每次进攻后,他们都退回避难所,预备休整后卷土重来,所以各部不得不乘胜追击。 
眼看着就要直捣黄龙,傍晚时分却传来有人员被虏的消息,这是左拉集团使的新招。陈仅头一个反应就是营救人质为先,他决定亲自去交涉,结果被猎翼队的人阻拦,其中的两名资深队员主动请缨要求以自己交换人质,可对手不吃这套,他们一定要指挥官以上级别的人员进行交换。 
这要求再次坚定了陈仅的想法:“我去,你们争取时间封住前线,别让重要目标找到机会溜掉,在局势没有一面倒之前,他们暂时还不敢杀人。” 

猎翼队员看无计可施,只得通报崔铭龙,等阿龙气急败坏地赶到指挥室,陈仅已经不知去向。 
“他想害死我?!”阿龙这时成了名副其实的喷火龙,疯了似地带上机动攻击部队循着线索追上去,随行的还有特种部队调来的成员。 
陈仅果然用自己交换了那三名组员的安全,他被带到密室进行拷问,左拉的党羽这回可真的没有留情,鞭子刑具都拿上来了,看来也是料到豪门的领军者均是极端顽固的人物。 
陈仅当时就知道自己要是还能有口气回纽约,可真要感激上苍恩威并济了,想不到英俊一世,到头要被鞭子抽,什么世道啊!为什么自己老是被虐待?就没有更帅的收场适合他?现在他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想了,只要咬牙坚持,直到熬到有人找到他为止。 
费因斯应该会谅解他吧?以往总是习惯辜负他的好意,一意孤行,可是一条命换三条,怎么算都划算,他应该明白,作为长官,这种牺牲是种责任。 

大致判断,周围有十几号人,他们蒙住了他的眼睛,问不出个所以然,立即就有一鞭子下来,火辣辣的滋味,好像有火在身上烧,这折磨人的手法不知多过时,但他们还是照用不误。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没多余时间同他耗,所以完全下了狠手。 
陈仅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到这一刻,还能冷静地计算时间,但愿在自己没被打得皮开肉绽前,他的组员们能落力些把这群人的首脑搞定,省得他这一身漂亮的肌肉被这帮乱用私刑的渣子摧残。也许他还能有另外的选择,可他偏偏是陈仅,有些选择不是不能选,而是不想选,性格使然。 
与此同时,战地组织与豪门总部参谋机构已经派出中东组要员进行商议,决定下令作最后一击,特种作战队迅速识别油料仓库、补给品密藏室及其他存贮点,随时准备空袭,轰炸效果预计可达80%的摧毁率。 

中东组到达战地后,开始向敌人广播,敦促他们投降,部队旋即进入附近地区,打击各类有组织的抵抗。左拉内部阵营已经溃散,左拉本人终于被逼出藏身地逃往边境,新一轮追逮行动由北美组部队接手。 
陈仅此刻的顽强令那些惊恐的人更不耐烦,当一枚炸弹在前方三百米处爆破时,那些人开始逃之夭夭,有个操东欧口音的人坚持要杀了陈仅泄愤,众人并无反对意见。 
也不能说陈仅全无运气,那人的一枪还未射出,已经有狙击组后援前来救驾,将他生生夺出虎口,所以当崔铭龙赶到现场,只能用“胆战心惊”四个字形容。 
陈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出去的,反正他最后残存的意识是——自己被一架直升机带走了。两天后,左拉被捕,政府调出高级执行官及律师对其进行多项军事指控,并揭露其在各地的商业犯罪与恐怖袭击前科。 

费因斯一直在统筹指挥,听到营救成功的消息,不由得掩面压惊,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起身,他的神情令身边一直很关注上级的弗萨和加略葛都吃了一惊,从来没有见过焰这样松懈的一面,好像一件心爱之物失而复得,有些激动但又不能明显地表现出来,所以那喜悦是非常和煦的,又略带些忧虑与惆怅。其实谁也不知道此刻的费因斯有多么挂心那个再次遇险的男人,虽说已经放手,但短期内却不可能实现。 
 
 
 

 陈仅这几天基本上都躺着不愿醒来,皮肤上是钻心的疼,他感到自己大概会就此发霉。豪门对伤员的护理非常讲究,他明显身处特护病房。等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残废或被毁容,而且旁边有两名漂亮的女护士,一位在替他更换绷带,另一位在为他测量体温,所以,情况不算糟透顶。 
想不到第一个出现在陈仅眼前的是米高,他面孔阴沉,看起来来者不善。陈仅想:这个木鱼脸居然摆脸色给伤患看,真是恶劣呢! 

“嗨,这么有空来探我?”碍于四肢不能随便动弹,所以只作面部表情。 
“你一旦发挥全力,结果势必会五痨七伤极其惨烈,真是不敢恭维。” 
就知道木鱼脸没好话!“真是没有正义感啊,我好歹也是因公负伤吧?” 
“你只能领红十字协会颁发的‘最顽强病患’奖状。”米高已经不再任其宰割。 
“谢谢,我虽然现在形象不大好,但还不至于被剥夺发言权和抗议权吧?”转身去叫漂亮护士,“妹妹,麻烦把这位大叔请出去,我想睡觉了。” 
米高双眼冒火,赌气般地用放大一倍的声音吼道:“下个礼拜,我护送你回纽约,希望在那之后,你可以再也不用看见我!” 
“啊?”陈仅拼了老命仰起脑袋瞪着他。 
米高终于心理平衡,看这小子一脸震惊痴呆的表情,心里有那么一丝痛快:“怎么?不肯回去?还想继续赖这儿遗害豪门?” 
陈仅强作镇定,止住突然涌上的窒息般的感觉,口气变得有气无力:“木鱼脸,你的嘴巴变坏了,这样下去,更没有女人会要你哟。” 
米高被戳到痛处,不得不报复:“把你放在特护病房是资源浪费,应该让你睡走廊!” 
“护士小姐会舍不得。” 

原来那个人真的愿意放行了,乍听之下以为不是真的,而现在米高所谓的“护送”明显是受其指令,如今他真正成全了自己,为什么反倒没有一丝欢快?大概是被那几鞭子抽傻了。 
之后的一周,除了外界一些零星的消息,陈仅没有机会接触其他人。他想要听到关于费因斯的动向,可是对方却没有向外发布关于这次行动的任何言论,而对此次立功的人员都将论功行赏,陈仅得到了金质勇士勋章。 
等他能下地自由行走并且不用包得像木乃伊时,米高就准时来接人了,很气派地用中型客机专程送他回到纽约,这一路上,陈仅破天荒没有吵到任何人,搞得米高都有点纳闷,不时有意无意地扭头看看他。 
大李带着数十名兄弟亲自来机场欢天喜地迎接陈老大,米高跟着陈仅一道走出去,立即被大批黑衣男包围,大李一看陈仅身上缠着绷带神色疲倦,紧张得问长问短,结果被陈仅抬手阻止。 
“我说大李,我也就一段时间不在本部,你的品味怎么变得这么差?一群黑得像乌鸦的男人一看就是什么不入流的‘黑社会’,也太难看了吧。”接着绷着脸钻进车里,冲米高摆摆手,“木鱼脸,辛苦啦,下次我一定会请你喝茶,还有,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愿意见到你。除了没有女朋友,其他方面你也不是一无是处,所以想开点,拜。” 
“你——”米高的脸唰地红了,不过还来不及反驳,那支车队已经扬长而去。 

陈仅把头靠的车座上,闭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一颗心空荡荡的,好像丢掉了很多东西。大李正沉浸在老大归队的喜悦中,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其实除了陈仅自己,又有谁能知道他现在的失落缘自何处? 
回到别墅,陈仅去看他的阿敌和小丽,两只大家伙一看见正主回营,乐得猛扑上来,两股力道把他这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扑倒在地,远处的保镖吓得面无人色,直到看到陈仅拍拍屁股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拍狗头,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你们有良心,瘦了这么多,一定是想我想的。”陈仅很自作多情地说道。 
狗没人虐待当然苗条,长期失去无良主人的过量牛肉奖励,阿敌小丽的体重开始恢复正常。 
陈仅兴致不高地回到熟悉的卧室躺着,第一天,什么人都没见。第二天门庭若市,所有红颜知己闻风而动,纷纷前来探望,大多是为了再续前缘。陈仅的态度不置可否,继续装病,直到以前关系最亲密的秦卿来看他,才算破了戒接客。 
 
 
 
 
 
“你精神不好。”女人的眼睛有时像X探照灯。 
“是吗?” 
“你不高兴看到我?” 
“怎么会!”陈仅把垫子塞到背后,想开口让对方削个苹果,可还没开腔就听到她的质问。 
“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啊?你说我?我拒谁了?!” 
“谁都不拒才是全盘否定。” 
“你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陈仅突然笑不出来了,扯了扯嘴角淡淡道。 
“你爱我吗?” 
“爱啊。”很顺口。 
“你会娶我吗?” 
“我们还年轻。” 
“你出去这么久,有想过我吗?” 
“你是我未来大老婆,怎么会不想?” 
“有多想?”女人的问题多起来,是非常难以招架的。 
“我算术不好。” 
“你会想我想到失眠吗?会猜想我在做什么跟谁在约会吗?会担心我现在过得不好吗?会像我想你这样想我吗?会想回来的时候同我一直在一起吗?甚至在遇到危险伤痕累累的时候,你会想起我吗?”秦卿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逼视他,“你有想过谁吗?阿仅,你的心在哪里?为什么我听不到?” 
“秦卿,你怎么了?换了个人似的。” 
“我不想做你一辈子的情妇。” 
“我又没结婚,你怎么会是‘情妇’!” 
“没区别的,阿仅,如果你只是想找点安慰,抱谁都没有区别。”秦卿站起来告辞,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冷,“阿仅,你始终不属于我,离开这么久才回美国,居然一通电话都没有给我,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通电话很重要?” 
“在我看来,很、重、要!”秦卿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气呼呼地出去了。 

陈仅一头雾头地坐在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趟回来,好像什么都变了,休息了一天就被人甩。抽掉垫子又躺下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午睡,他需要整理一下头绪,再重新开始。 
睡在原本熟悉的房间,却感觉不到安心,睡梦中,有双温暖的手,轻抚过身上的敏感带,男人的某种需求猛地袭来,令陈仅无法忍耐,潮水般热望滚滚而来,那人的手指慢慢缠住了他正骚乱的下体,那独特的触感,带着几分粗糙的挑逗,那疯狂燃起的欲念愈演愈烈,逐渐,脑子里全是那具强壮性感的身体,被那高烧般的热度灼伤,被那深邃复杂却也柔情宽容的褐色眼眸牢牢注视……饱满的欲望在狂乱的情绪中全数迸发,浸湿了深色的床单,身体仍在不可抑制地轻颤,当点燃的激情全都化作惊慌,关于之前的所有记忆,明显的微弱的供认的否决的都被重新审定,像个失去了依托和支持的孩子,一只无所归依的鹰,一直在寂寞的苍穹盘旋盘旋…… 
陈仅惊醒过来,低头看向狼籍的被单首次将自己埋入枕心,低声喊出那个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名字:“焰——” 
再也没有灵犀相通这回事,现在的冷漠局面不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会突然放不下了?为什么会为此失魂落魄?他是陈仅,本来并不缺什么,众所周知,爱是牵绊,所以他从来不要。但是其他呢?相互信任的眼神、扶持前进、为对方负伤、热到随时都可能燃烧的吻、重重的拥抱……是否都要一一否定呢? 

秦卿的话突然浮现脑海——你会想我想到失眠吗?会猜想我在做什么跟谁在约会吗?会像我想你这样想我吗? 
在遇到危险伤痕累累的时候,我想起了谁? 
一通电话很重要吗?那个刻在心上的私人号码,拨出去,一切都将改变,为什么不能坚持更久一些?也许从此就可以放下。算了算了,一定要忍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下去。 
这几星期最大的折磨是不能洗澡,陈仅只得爬起来到浴室擦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浴室里的电话,他得做点什么事分分心。第一个号码不通,对方可能改号,陈仅不满,心里犯嘀咕:又不是特工,干嘛老换手机?!不会又出国了吧? 
只好转拨家里的:“喂,我找陈硕。” 

43 
又过了一星期,陈仅拆了满身的绷带,好似脱胎换骨,背上多出的若干纠错的伤痕还在结痂,已经有最优秀的整形医生对伤口进行了缝合,假以时日基本能恢复旧观,疤痕绝对不会是预想的那般狰狞。其实他并不心急,脸没事就该知足了,男人身上多两条疤魅力指数应该只升不降。 
 
 
 
  
 上面又慷慨地给了他这赤部老大一个月的假,暂时不会分派任务给他,可他并没有打算挥霍这份难得的清闲,抛开心里的那些不痛快不说,基本上无所事事对陈仅来说不比软禁他来得更轻松。 
伤口不宜长时间落水,所以他的游泳池继续荒废,最近他的时间大多都用来——沉思。可就在绷带完全落地的第二天,陈仅却闹失踪,只在录音电话里潇洒地留言给大李:“我出门几天,办点私事,下周三之前回来。” 
这一礼拜的时间,谁都不知道陈老大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日后见番外《陈仅失踪日记》)等到人重新出现在本部,正好是礼拜三,时间掐得很准。 

从那日起,陈老大就开始郁郁寡欢,除了找人肉沙袋练拳就是睡觉,几个搏击场的陪练相继告假,大李只得亲自上阵,幸好后几天,老大手下留情,小命暂得保存。 
于是大李开始替兄弟们分析老大的症状,最后得出惊人结论——老大近期欲求不满!大李的揣测绝非空穴来风,因为实在有段时间没在别墅内看那些莺莺燕燕出入了,于是想到老大可能是在本次秘密负伤事件中被敌人伤到了某个“关键部位”,所以才会这么苦恼……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老大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肯定不肯承认自己有失去男性雄风,所以,当兄弟的一定要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看老大就这样颓废下去。 
隔天下午,陈仅一个人靠在露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大李潜到他身边,神秘兮兮从口袋里取出一包东西塞到他怀里。 

陈仅挑起眉疑惑地扫了他一眼:“什么啊?” 
“号称欧美的‘威猛骑士’,一粒可以坚持一小时,绝对有效,老大你可以试试……” 
还没等大李介绍药效,陈仅已经坐起来咆哮:“拷!你当我不举啊?我不吃药也能有几个钟头!” 
大李有点委屈了,就知道老大不会领情,感觉自己是好心没好报:“我看老大你最近提不起劲,又拒绝红颜知己们来访,所以……” 
“拷!”不耐烦地重新躺下,接着大力地叹一口气,“少自作聪明了你,下午陪我练拳去。” 
李升哀号:“还打啊?” 
“我不在美国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集体偷懒了?怎么越来越逊?”陈仅有点不满,继续晒他的太阳,顺手把“威猛骑士”丢还给大李,“留着自己用吧!这几天有没有联络褐部?” 
“威哥似乎仍在出勤,联络不上,他手下的阿全说十五天后的分部碰头会,威哥会出席。” 
“嗯。离一个月假期还有几天?” 
“十二天。” 
“怎么这么慢……”拧起眉进行跳跃性思维,“嗯——现在跟我去击射场。” 
“啊?!”大李傻眼,老大这一趟仗打完回来,不但遍体鳞伤,性情也跟着大变,兴趣更是趋向奇突,连平时最不感兴趣的射击也想起来,娱乐活动也都统统废了,成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李糊里糊涂跟着陈仅进了室内射击场,结果陈老大打了两耙就收工,说没感觉,打道回府。大李心里琢磨着:这射击要什么感觉啊……他哪里晓得,他李升跟焰比起来,的确感觉——不是差了一点点。 
“今天钱爷的旺铺开业,要不要去捧捧场?”大李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毕竟钱华的人一直都是赤部收集唐人街暗区情报的主线,平时也在走动,交情甚好。 
“贺礼送过去没?”陈仅没什么动心的样子,只是淡淡问。 
“已经办妥了,一早就让阿建送去了。” 
“讨厌饭局,不去赶场了。”走两步又想到什么,回头懒洋洋吩咐,“我停在本部的阿尔法让大伟开过来,我明天要去兜风。” 
大李心里直摇头,这病根不除,老大一定会从英雄沦为无心恋战的纨绔子弟,成日睡觉兜风那成何体统,看来泡妞这一环确实不能省啊,否则容易精神不振,特别对老大那么无懈可击的美男子而言,真是不乐观的趋势。 
赤部的其他兄弟也都很费解老大这一个月怎么会如此“清心寡欲”,总之,现在不接触风月只接触武力,除了每日审阅各区送上来的资料,其他时间一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俨然一副严于律己的老派作风,与以往那个风流成性的陈老大判若两人。 
 
 
 

 
直到某日,午间的一通陌生来电令陈老大从座位上窜起来,像被即刻充了电,声音放大数倍,震破身旁小弟的耳膜:“木鱼脸?!” 
电话那头的当事人对这一声吼相当不受用,要不是奉命“问候”,他才懒得又主动联络这家伙:“分部会议这次在西雅图,我特来通知你一声。” 
“你什么时候成总部秘书啦?有前途噢。”陈仅边说边已经在抓头发,多坐几个钟头飞机对他来说无疑是很苦闷的事,“怎么改西雅图了?不是一向在费城吗?最远那次也就到亚特兰大。” 
“有几个分部仍在执行任务,此次会路过费城和芝加哥,最终在西雅图汇合。” 
“总部还真会差遣人,路费又要翻倍。” 
米高嘲讽:“难道赤部的财务出赤字?连路费都想省。” 
其实此次立功,豪门对赤部的奖励尤其厚重,陈仅目前的身家早已令他下半辈子高枕无忧,可令米高不爽仍是人生乐趣之一,不舍得放弃:“是啊,现在的医药费那么贵,我又不是加拿大公民,催了几次让上面多拨点款,可我位卑人微,人家理都不理。木鱼脸,你一向位高权重,麻烦你什么时候给上头提个醒。” 
米高翻翻白眼:“你不是上个月的战斗英雄吗?” 
“英雄容易过期,抚恤金还没到位啊。我总不可能把勋章当了养底下兄弟吧?”陈仅想,自从木鱼脸学会反驳,人就没以前老实好玩了,算了算了,放他一马,“不指望你帮我。你的信息已收到,有空过来纽约看看我。” 
“你不是不希望看到我吗?” 
“切,人家的气话,这你也信?好歹兄弟一场嘛。”再说,没你来给我消遣,我这日子多难过啊。 

挂掉电话,陈仅又悔了,刚才为什么不顺便问问费因斯的近况?虽然木鱼脸不一定会说,但至少也会透点口风给他,毕竟以前大家那么熟……就算不说,至少可以告诉他费因斯会不会也在西雅图出现?还是像以往那样只是隔着屏幕盯着分部各老大,操作他的越洋会议?以往是不知道有第三只眼在关注他们,可现在只要一想到费因斯会在屏幕上看到自己,他就无由地紧张不安,惟恐对方看出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那个男人还真是说到做到,这两个月杳无音信,以前的亲密无间像一场梦,全化作泡沫,陈仅甚至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焰有过一段惊人的“历史”,陈仅的心理落差是有的,就好像昨天还在与焰比肩而立,受其尊重和袒护,这一刻却已被彻底打回原形,并被判无期,以后的日子,永远只能远远透过谁谁的口得到一些关于他的零星被神化过了的经历,焰自此在陈仅心目中,又将成为一个远影。 
不是不能接受,这本就是自己做的决定,怪不得别人,但明明曾经拥有过的一切,这一秒却事是人非,不免感觉怅惘失衡,陈仅自认还没神经大条到连这点变化都感觉不到。陈仅给自己的理由是——一时不适应,时间久了就会好。 
可是拒绝想不代表就不会想,如果能将那个人的记忆完全逐出大脑,那他会非常轻松,可事实上,这个过程操作起来的确有很大的……难度。 

陈仅甩开纷乱的头绪,豁一下冲到花园,几个小弟连忙跟上去,他回头指挥:“去钱华的新铺逛逛去。” 
那天即使有大李他们帮忙挡着,陈仅还是被灌得烂醉,其实他很少喝多,别人也不敢灌他,但当时的陈仅明显是故意要让自己醉。结果他被安排在钱华会所的豪华套间里过夜。 
凌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还有两个身材火辣的裸女,陈仅坐起来敲敲头低咒一声,爬去淋浴,昨晚上睡死过去,根本没碰女人,但可能她们迫于压力,并没有擅自离开。他拨了个电话跟钱华打了声招呼,就穿上衣服走了。 
之后的日子,陈仅都开始将重心放到北美的IT合作商身上,下半年要说服他们派旗下的黑客与豪门合作,攻入各地黑市集团内部系统进行网络清牌。 
很少见老大这么卖力,一门心思投入公事当中,大伙儿都有点诧异,大李也这么陪着陈仅混噩地过了两个礼拜,等整个赤部的心腹兄弟都察觉到老大的异样,并开始断定他有“男人的隐疾”不方便诉苦,全体人员决定对外一致守口如瓶。 
 
 
 
 
 可怜的陈仅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吃了黄莲还不晓得,基于他本人对某些事异常迟钝,所以仍在耍酷中自得其乐,还自认为是地肯定自己的“新形象”会获得赤部兄弟们更深层次的敬佩和认可。 
这时的李升想的却是——如果老大能通过工作振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呢?分散点注意力,会比较不那么在意自己的生理缺陷。不知道陈仅知道手下的想法后,会不会吐血。 

终于熬过两周,陈仅只带了三个人启程去西雅图。 
提前一天跟江威在酒店大厅碰头,那天久违的威哥西装革履,显得身板更精壮了,这与陈仅的标志性红衬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两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男人一见面就重重拥抱了一下,互揽肩膀往电梯口走。 
陈仅看他晒黑了不少,戏笑道:“啧啧,威哥最近有去亚马逊看巨蟒啊?” 
江威像突然想起什么,二话不说去扯他的领口:“听说你受伤了,而且还不轻,让我看看伤口。” 
“喂……”陈仅哇哇叫,“威哥你不要在公共场所耍流氓好不好?”说归说,自己乖乖解开胸口的扣子,给对方秀一秀自己的“战斗业绩”。 
江威也不客气,随手拉下他的衣服看他后背:“妈的,谁下得手!老子找他们算账……” 
正要将满腹的骂词一一出口,电梯门却在这时打开,江威只有住了嘴,衣冠不整的陈仅抬眼看到从电梯出来的男人顿时一愣。 

也没来得及拉起衣服,就这么半敞着胸口自动走上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现在猎翼队直属总部,我现在是执行官,难道连参加分部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吗?”崔铭龙放低声音边说边冷冷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眼前的花样男人,“看来脱离包围圈后,你的生活并不寂寞啊。” 
听出阿龙的攻击的意思,陈仅报以一笑:“欢迎长官督导我们的学习和私生活。” 
阿龙又低头在陈仅耳边轻声吐气:“上次任务差点连累我受罚,这一回,他可是会明察秋毫,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闯祸。” 
胸腔狠狠震了一震,故作镇定,也咬牙反问:“费因斯也来了?” 
“请用尊称,你还没到直呼其名的级别。” 
“我才不会信你!”陈仅挺了挺腰板,整理一下衣服,示意身后的江威跟他进电梯,“我不是你的部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背叛还是投奔,都不关我的事。” 
知道陈仅是在讽刺自己以往的立场,阿龙的脸绷得很紧,扭头带着两个保镖走了。 
电梯门一合上,江威有些困惑地追问:“你跟猎翼队有过结?” 
“你也跟姓崔的打过交道?”这倒是出乎意料。 
“上次跟南亚组合作,当时他们是旗下的突击组,我对这位冷酷有型的队长倒是很有印象。” 
“冤家路窄。” 
“他为什么要为难你?” 
总不能说是因为焰吧?“大概是因为我,在某人面前吃了鳖,所以看我不顺眼。” 
“阿仅,想不到你的仇家不少。” 
“威哥,你应该不比我少吧?”出了电梯走出过道,到八楼餐厅,陈仅随手扣了两粒扣子,健美性感的胸膛仍有一半暴露在空气中,引得餐厅走廊里的女服务生无意识地回头看这位气质有些狂野嚣张的东方男人,以为是下榻酒店的模特。 

“放轻松点,有人恨你没什么不好。”陈仅笑着转入特色餐厅,似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心里突然隐隐感觉不宁静,目光往右侧随意地那么一扫,脚下没有停,上半身却石化了—— 
嘣一声响,陈仅与迎面而来正准备躲他的服务生撞个正着,连身后的江威都没来得及救驾,托盘上的香槟酒洒了一地,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了,陈仅终于知道什么叫“众矢之的”。 
看服务生煞白的脸,陈仅主动承认过失:“1812房,酒和地毯清洗记在我账上。”说着,人已经皱着眉往右边靠窗的那张桌子快速走近。 
那个优雅用餐的男人自然也已经发现了他,面上是不动声色的神情,继续他深藏不露的表演。 
两人眼神的交会比想象中要激烈数倍,那种好像被箭射中胸口的痛感,连同过往的种种一时间全都翻涌上来,淹没了意识。最傻的莫过于陈老大,走的过程中,大脑皮层渐渐苏醒,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过去,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种行动快过脑子的单细胞生物实在很容易成为保镖的重点防范对象,所以在离桌子还有五米的距离时,从四周围的几张桌子里突然窜起来几个壮男,在瞬间拦住了他,两人赶过去站到桌子旁,另两个暗中架住了陈仅的胳膊。 
 
 
 
 “嘿!”陈仅正打算抗议,江威已经冲上来解危,“你们什么人?!” 

几乎是同时,陈仅阻止了威哥,费因斯阻止了保镖,一场纠纷被有效地遏制,周围的客人有些疑惑,但并未受到惊吓,而一直在远处观望的餐厅经理明知道这边有点小状况,却只是擦汗没敢上前,他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得到酒店负责人三令五申的提醒——不能让费因斯先生感到丝毫的“不自在”。 
费因斯这时已经从容地起身,挥退那些无所不在的护卫们,走到陈仅面前,后者正拉伸一下手臂有点不服地盯着他,天晓得陈仅现在的心跳得有多快,更惨的是还没有一点点快要平静的迹象,脑子全乱成一团。 
他们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峙了…… 


44 
“伤已经好了吗?”声音是出奇的平稳客气,神情既不亲厚也不疏离,算得上是上下级之间最正常温和的问候。 
面对费因斯的从容,一时觉得气闷难挡,好像被人当头棒喝,一桶冰水倒下来,满腔热情被狼狈地扑灭,强抑住情绪才不至失态,首次真心想要回避一个人的眼神,外表镇定自若,出口已是有些沮丧:“托你的福,还不赖。” 
“那就好。”对方微微颔首,似乎再无话可说。 
就算陈仅平时再会说,这一刻也只是站在原地装闷葫芦,直到那个人道声“失陪”就带着人马与他擦身而过,并没有一点旧识的痕迹,更不要说是停留片刻了,陈仅冷冷地苦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两个月,那个人连虚伪地敷衍一下都不愿意了,可见自己对他个人而言已经被坚决地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甚至比原来更不如,也许对方根本就已经很忌惮那段讳莫如深的旧情。 
陈仅承认,从不到大经历的破事不算少,就属这次最伤自尊心,自己像傻子似的守着这一方见不得人的心事,对方见了他阴阳怪气不说,还像躲瘟疫似地闪开,就算是有外人在场,拒绝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印象中的费因斯从来没有如此陌生过。 

感觉要多窝囊有多窝囊,陈仅的拳头渐渐握紧,眉间的印迹越来越深,整个小宇宙都似乎燃烧起来了,近在咫尺的江威已经暗觉不妙,虽然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已经可以肯定跟刚才那个男人有关。 
认识陈仅的时间不算短了,但他的率直和豪爽是出了名的,从不以小事为忤,大事也都以嘻笑的轻松掩藏一切波折,并不愿别人看出他的真心来,但像今天这样赤裸直接的沉郁还真的没看过。 
直到陈仅自己做了次深呼吸,转过身揽住江威的肩膀,重新装作若无其事地拖他出餐厅,威哥更有危机感,反常的事有三件:一是阿仅的脸上并无笑意;二是进了餐厅还没吃上饭就被拖去楼下看傍晚的爵士乐表演;三是将他晾在一边,阿仅自己却一杯一杯地灌洋酒,拦都拦不住。 
等扶着陈仅的肩膀准备拖他回房间,后者才不情不愿地迈开尊步,威哥对他的一系列超常反应攻得莫明其妙,不觉也被感染得很忧郁:“你这败家兄弟,一个钟头喝掉我几万块,哪有人把洋酒当水喝的!明天还要亮相的,希望你能清醒点,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安啦安啦。”陈仅怎么也是个千杯不倒,现在只是口齿有点不清、脚步蹒跚而已,边指挥威哥上电梯,边还故作洒脱地大力拍人家的胸口。 
江威被拍到内伤,心想:这家伙喝醉还真是可怕嘞,手劲这么大,大概是刚才没揍到那人现在移情作用…… 

苦命的威哥将陈仅架到酒店套房内一丢了事,顺便下楼吩咐他的随行保镖给他找点解酒药,并看好他,不准他发酒疯,毕竟谁都没有看陈仅醉过,不知道他还可能会有什么惊人表现,事关面子问题,不能在其他分部老大面前丢脸。 
不幸中的大幸,陈仅一觉睡到前半夜,并没有大闹酒店,中途爬起来吐了一次,后半夜惊醒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手臂覆额一直发呆到凌晨。早上起来除了脸色有点不好外,其他症状已经消失,平常胃口奇佳的大胃男,这个清早在饿了一顿并刮肚搜肠吐光光的人来说,只吃了两只熬蛋实在是有点太文雅了。 
随手掀开酒店供应的当天报纸浏览了标题,脑子里猛地浮现当时在香港时与费因斯同处一室,对方优雅地翻着过期报纸的情景,立即像烫到似地把手头这份报纸扔到沙发一角。 
 
 
 
 烦躁地在房里踱了几步,然后打开电脑最后查看一遍赤部的汇总资料,全神贯注想三小时后开会的事。 

当他真正端坐在超大会议桌右侧某痤时,刚进来的江威意外地咦了一声,接着也不动声色地坐到陈仅旁边,趁人员还没有到齐,他倾过身子轻声问:“阿仅,没事吧你?”如果说电梯口对阿龙的反馈是陈仅平常的姿态,那在餐厅里那诡异隐忍的一幕就违反陈仅本性了,不过后一个事件江威没敢正面提问,怕再次踩到某人尾巴。 
陈仅轻扫了隔壁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可你昨天的眼神好像要杀人呢。” 
“威哥,是你年纪大,眼花了。” 
这时,崔铭龙走了进来,在对面坐下,装作视而不见,陈仅也乐得清静,没心思去理他,江威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这陈仅一个事故体已经够多了,不想两天之内连续出现冤家聚头当面厮杀的场面。 
费因斯虽然没有出席分部会议,但陈仅知道,他一定对整个会议过程了如指掌,而且中东、北美、南亚各组领袖还通过卫星视频进行现场参与,会议一直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剩余问题留待明日再议。 
其实在第四个钟头时,陈仅已经坐不住了,看那些谈得热火朝天的老大们,他的眼皮逐渐下沉,只有在听到与自己职责范围有关系的事才会重新坐正,其余那些纠结的探讨他都处于神游状态,虽然意识朦胧的男人看起来有种另类的性感,但这显然不适用于紧张的会议进程中,每次身体软软下滑时,都会被江威的大脚踹到清醒。 

散了会,陈仅快速冲回套房去睡觉,深深感觉开会比打仗更耗体力。 
第二天照例要回到老座位上受刑,不过却意外地看见了米高,陈仅终于找到个目标打发无趣,在米高发言叙述狙击组在最近几次行动与各分部的默契配合度的问题,陈仅插进了好几个提问,有些问题能答,有些问题十分刁钻,米高的拙劣口才在这时才顿时暴露出来,不过陈仅有见好就收,没有继续为难已经额上暴青筋的木鱼脸。 
幸亏这天的总结发言没有太冗长,直到散场,执行官派里奥宣布明晚在酒店的夜宴,大家难得来一趟西雅图,需要联络一下感情,中东组及北美组部分高层都将到场。 
遭遇费因斯冷漠事件之后,陈仅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这个多此一举的安排彻底打碎了他原本打算下午就回程的计划,本来想举手说“我反对!”,可是多数老大都面露欣喜,他不想做那根出头椽子,破天荒愁眉苦脸地看向江威。 
“威哥,明天去外面兜兜风。” 
江威很不给面子:“这里又不是夏威夷,有什么好兜的!学学其他人,做足功夫准备高升吧。” 
也曾经有这样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因为不想为了事业而失去自我,焰对任何人来说压迫感都太强了,不想被他同化掉,也怕长时间的相处会渐渐失去对等的立场,说到底,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切,怎么又会想到这个人!陈仅懊恼地甩甩头,人家都已经对他没任何耐性和兴趣了,自己还在这儿自作多情瞎想个什么劲啊! 

陈仅最终还是将愿望付诸行动,大白天绕着城兜圈子,路上有让两位金发美人搭车,但当其中一位主动要求同他共享美好夜晚时,他又不得不回去履行职责——参加那个劳神子的豪门宴,听这名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个深奥的女人,陈仅会用一星期的时间去耐心解读,一个读不懂的男人,陈仅不知道采用什么方式才是解开谜语的合理做法,在那方面,他太没有经验了,不知道是怎么卷进了这场漩涡。 
当晚,酒店的保安系统做到有史以来最严密,豪门中人秘密聚会本就是件大事,场面自然特别轰动。陈仅被江威逼着穿上了黑色礼服,虽然很衬身,但他丝毫没有享受这个过程。在第六位妇人邀他跳舞时,他才知道自己算是抢手的新鲜物种,特别受外国女人青睐。 
陈仅的神经一直绷着,他在无意识地观察四周,想在这群衣冠楚楚的老大中找到费因斯的身影,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出现。但舞会进入中场,仍不见他的踪迹,米高可能负责场内安全,也没有露面。 
 
 
 
 陈仅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焦躁,却有另外人看出来了,并微笑着逼近他:“怎么,有这么多美女陪伴还是寂寞吗?” 
陈仅头也不回:“你喜欢,让给你好了。” 
“任务一结束,关系就这样冷淡了,真是可惜啊。”阿龙颇有些挑衅地说。 

陈仅终于缓缓回头,可凌厉的眼神还是令对方怔了一下:“你很闲啊?有空管别人还不如想着怎么顾全你自己,免得又说被人陷害什么的,我可是很忙的。” 
陈仅说出就算,也不管人家气到冒烟,放下酒杯就想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心里一阵怪异,猛抬头就发现前方入口处,一个清艳的模特身材的美女挽着费因斯的手臂款款步入会场,后者一身轻浅的礼服,整个人英俊挺拔得令人眩目,但他的表情平静低调,并没有想要多作停留的样子,只是例行公事般地与中东组上层人员交换几句。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安德烈·费因斯真正出现在视线之内时,还是寒了一把。今晚的费因斯霸气逼人,举手投足的优雅混合着贵族式的傲然和军人式的平易,他嘴角的浅笑还是那么具有亲和力,但却没有人敢造次,有强烈的存在感,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冷冰冰的,但总是气势惊人,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能令陈仅有些微向往,焰无疑是一个,他本身就像一团蓝火,透出不为人知的幽深和危险,即使凑得足够近仍无法猜透他的本意。 
一时间,陈仅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波动,有些脚步在看似无意识地向他那个方向围拢,渐渐形成一个暗示性的包围圈,作为豪门的最高领袖人物,一切保护措施都不是多余的,即使费因斯并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中亮明过身份,但焰的排场仍是毋庸置疑的。陈仅已经可以想象,如果有谁在这时候向费因斯冲过去,大概会有数十支枪管对准那名亡命之徒。 

也许是平时和费因斯的相处过于私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被他的隆重世界驱逐出境的一天,他们现在这么近又那么远,也终于有机会看清自己同费因斯之间的隔阂在哪里,他们是同一特质的男人,但并不属于同一领域。 
他们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活动范围,不同的视野,不同的……女人。也许那不是最理想的对立,但相互却能免去一些不该有的纠葛,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却还会放不下?! 
陈仅还是收住了脚步,眼睛尽量轻巧地追随那对刺眼的煞有介事的情侣档,心里有点堵,所以表情有点研判味道。 
费因斯简单说完公事,又回头倾听模特女人的亲昵耳语,对方痴迷地吻上他坚毅的下巴,没过多久他就示意要回去了,看来美人挑逗无心恋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足焰应有的风流不羁。 
就在费因斯携佳人安静退场时,陈仅的脚下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感觉自己离那个挺拔的背影越来越近,心也跟着如擂鼓地震颤,就在离他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手臂被人狠狠拽住,一道紧张又刻意压低过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似乎有些责备的意思。 
“阿仅,你想干什么?” 江威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江威在前一分钟四处找他,刚看见人影就发现他正愣头愣脑地追上那个在餐厅偶遇过的某无名对头,刚刚那男人在与中东组执行官对话,一看来头就不小,再凭着职业敏感观察到四周围的动静,胸中立即响起警铃,抢先一步阻止了好友的鲁莽,虽然不知道陈仅的用意何在,但这样单枪匹马去拦住一个危险的男人本已经是相当不慎的事情,在这全局总动员的非常时刻,没有半件事可以错。 
陈仅这时也是猛地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边的防御系统和狙击人员大概都已经开始对他密切关注,他正以一种极具威胁的速度接近豪门的首领……明明脑子不是这么想的,但身体的反应却如此直接。 
更要命的是,费因斯也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跟踪,而第一时间回过了头,向他的方向准确地投过来犀利的一眼,看到被江威拉住的陈仅,站在那里微微敛目,于是放开美人的手朝他这边走过来,这一变化出乎在场人的意料。舞会现场虽仍是歌舞升平,但在这一角却已经掀起汹涌的巨浪。 
江威看陈仅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平静,暂时放下了心,自动退开一步,理智地置身事外。 
 
 
 
 
 
在眼波无声的交汇纠缠间,四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胸膛里像载着一只触了礁的船,疯狂地颠簸动荡,不可抑制,陈仅在一刹那间又看见了费因斯眼里那熟悉的光芒,曾经的迷恋、追求、痴缠,曾经的动容、默契、鼓舞,曾经的激情、战斗、胜利,如果还能回味,你还会同谁分享?彼此的疑问在这一分钟升起。 
当时的费因斯简直要嗤笑起自己来,怎么就不小心跌进这么一个陷阱来?几乎找了一百种理由让自己停止思念这个不懂得回馈爱情的男人,但种种不自控的关注还是暴露了自己,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他焰得不到的人,但强求不是他的本性,更不想做折损自尊的事,明知放低姿态迎合也无法获得这个人的心。是已经准备放了他,与他斩断私人的感情,回归原来的陌生关系,彼此遥望无须憧憬无须记挂,可是,真的成功了吗? 
入夜时就会疯狂回忆起他的率直、大胆、热烈、狂放、机智、倔强;抱任何人都再找不回当时抱他时的激越和投入,那种将自己的灵魂都交换出去的极至体验;会在欧盟会议之后立即赶回办公室接收来自彼岸某医院提供的传真件——关于某个总爱让自己受伤让他心疼到无奈的男人的康复报告;原本在菲尼克斯公干完毕就应该返程,却终究经不住诱惑转机来到西雅图,借着分部会议的名义理所当然地看一眼他,结果对方却先他一步在餐厅表演愤怒。当时陈仅的神情令费因斯的心整个浮了起来,如果不是故作冷漠,他真的怕自己会当众吻住他。 
但现在,看着他墨黑却坦率的双眸,他决定率先放下武器,因为陈仅是不会向焰投降的,绝对不会。 
他们现在的距离只有半尺,再近些,也许就能听清彼此心跳的频率,费因斯微一倾身,在他耳朵低声道:“十点我来找你,我们需要谈谈。” 

45 
直到费因斯在走廊尽头消失,江威才走到背脊已经有些僵硬的陈仅旁边,担心地问:“阿仅,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哥,我完了。”陈仅突然万念俱灰地把手搭到后颈上,堪称哀怨地沉声道,“我想……我大概真的要变成同性恋了。” 
“啊?!”江威这一声吼可不是假的,因此震撼力十足,引来方圆十米内的人群纷纷侧目,“你你……吓人也找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好不好!” 
陈仅顺口接上:“我认真的啊。” 
“你要是同性恋,这里就没人敢自称是男人了。” 
“威哥,你抬举。”陈仅已经开始扯开领结丢到一旁放白兰地的长桌上,然后低头暗自想了一想,“我可能真的是脑子秀逗了。” 
“他是谁?”不知怎么的,江威的汗毛又全都竖起来,“那个……看起来来头挺大的样子,你不是欠他钱吧?没事你惹这种人干嘛!” 
陈仅受不了这种荒唐的揣测,直接更正:“威哥,如果我说我真的对个男人有感觉,你信吗?” 
“不信。”毫不犹豫。 

陈仅一副苦恼受打击的样子:“你这么快下结论,我会以为自己是神经病。” 
“如果你还正常的话,就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江威笑得别提多尴尬,“你会喜欢男人,开什么玩笑!” 
“我——”往旁边一看,人太多不方便,架住江威的肩膀把他拖到室外的夜景露台,江威看他突然这么郑重其事,也有点紧张起来。 
“阿仅,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听我说,威哥。”表情像是真的,“我可能真被影响了,我似乎对他有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江威往后缩了缩,惊诧地挑起眉:“你不是来真的吧?” 
“拷!我真当我吃饱了撑着同你开这种玩笑!”某人耐性已经到极限。 
“你怎么可能对男人……” 
抓头皮打断人家:“你问我,我不晓得问谁去!说来,我也只对他一个人有感觉,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江威语气绝望:“阿仅,你干脆打我一棍,让我把今天的事忘了吧,我真的受太大刺激了。” 
“我以为我想啊!我并不比你更搞得清状况!”这下索性把胸口的扣子也解开了,闷得慌。 

“这种事可不能有误判的。”江威还是不放心地加一句,心理上始终没办法将这件事与陈仅的风流美名联系起来,就算再闹,也从没听他对男人有过什么额外兴趣,他一向自认是很了解陈仅的,想不到还会曝出如此冷门的事件。 
 
 
 
 
 陈仅一拳击在石栏杆上:“我怕跨出去就回不了头了,威哥,我一定会完蛋的。” 
“斯考奇是不是他动得手脚?”没想到江威脑子动得这么快,看陈仅默认,知道事情是真的了,威哥忍不住骂了脏话,“操!难怪把我支开!你他妈也太乱来了吧?有女人嫌不够,还来搞一段惊世绝恋,你当这种事好玩啊!” 
其实江威也不是真的动怒,就是气陈仅玩这种乌龙之后,还跟他坦白心路,他现在左右都不知道自己该抱什么态度来看待陈仅这段极之危险的恋情了,看陈仅只是眯着眼看着前方夜景,并没有反驳,他一下又泄气了,苦笑一声:“我想大概是老天看你太风流,霸占了太多漂亮女人,给你点惩罚,让你再也花不起来。” 
“去你的。” 

陈仅一直是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把握的人,但在对待费因斯这件事上,他确实有点失了准绳,甚至对肝胆相照的兄弟江威也无法真正坦诚,他没办法向任何人公布自己跟焰有这样的私情,一方面怕别人误解,更多的是怕有人借机对费因斯不利。 
陈仅一向有这个认知:自己可以与他合作共进,但绝对不能成为他的牵绊。他始终不能忘记这个对自己处处袒护支持的人是焰,是豪门的领袖,这个事实既令他振奋又令他沮丧,大概这种复杂的感情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吧。 
难熬的钟点,矛盾的心情,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但陈仅仍在外有点落魄地闲逛,他将外套交给了服务生,敞着一半胸膛在酒店庭院吹夜风,临阵又有点退缩了,想想自己跟费因斯之间乱七八糟的纠缠,想想自己堂堂男人怎么会在这种事上这么婆妈,想想明明白白已经分道扬镳的两个人怎么见了一面又死灰复燃,陈仅自认为极其聪明的脑瓜子也有不顶用的时候。 
抬眼看钟,十点一刻,费因斯应该去找过他了吧?他一向是个守时的人。没见到人,会不会懊悔?会不会认为他不识抬举?毕竟这个世上敢放费因斯鸽子的人很稀有。 

十点半,该回去了,风吹再久,也不见得能有多清醒,以前他很放得开,在感情方面的处理从来不会为难,远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在江威面前充好汉,转过身又犹豫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讨厌。 
懒洋洋回到自己的商务套房门口,开了锁进去,可前脚刚跨进一步就呆住了。若大的会客厅正中央的那套组合型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卸下礼服的他也同时卸下了刚才的盛气凌人,神态、眼神、姿势都很自然,并没有对他的迟到表示非议,仿佛他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陈仅对他如何进门这件事已经无须追究,这个人一向神通广大,默默在心里叹一口气,尽量镇定地关门走进去:“为什么等我?” 
“你不想我等你?”平静地反问。 
陈仅没了下文,感觉怎么说都显得虚伪,索性闭嘴。老实说,他现在挺乱的,好像有蚂蚁在啃着骨头,浑身不得劲,这真是要命的反应。 
费因斯的下一句台词更震撼人心:“你还准备避我到什么时候,嗯?” 
“分手时说的那些……就都不算数了?”陈仅有些赌气地提醒。 
“我们有开始过么?何来分手?” 
没想到这句话都能被堵死,心里更怪异了,心跳加剧,简单像思春期少男,一怒之下豁了出去:“你到底想我陈仅怎样?做你秘密的周末情人?哈,算了吧,我没兴趣。” 

费因斯的眼睛从他进门开始就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脸,简直像要把他吞下去一样:“我只想听你的答案,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我最重要的人。”居然又把包袱丢还给他。 
“我该感动吗?你的口气像律师。” 
“没错,我有执照。”说着,站起来朝他这边慢慢走过来。 
“难道是我理解有误?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 
“怎么可能……”不敢说其实一直将自己与费因斯的这一段暧昧不明的经历视作富有迷幻色彩的白日梦,醒来后就必须回归现实,可到走到现在这一步,事情已经老早走形。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包括——爱上对方。”又恢复到没有距离的距离,呼吸交融动荡刺激,当两片带着香槟酒香又充满男人味的双唇贴合时,四周围多少都染上几分情色,“既然爱上了,就不要再否认,否则我会很难受。” 
 
 
 

 其实两个情场老手也有失控失手的时候,就像现在,胸口快要爆裂,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狂热地激跃,嘴唇从起初的浅尝,到后来深重的吮吸啃噬,越来越走野蛮化路线,满腔的欲火猛地窜烧起来,热烈的震颤带着不加掩饰的试探,惟有现在,放下那些矜持和犹豫、理智与逻辑,让激情交错喷发。 

“等……等一下。”这种煞风景的事,陈仅不是第一次干也不是最后一次干,“我需要先搞清楚一些事——” 
费因斯发挥老大本色,果断地趁某人不备,拉他入卧室,并将其推倒到床上,而某人仍在喋喋不休:“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我他妈都快疯了,别人也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有问题可以问我,我会如实解答,没有别人,谁都管不着。”费因斯边说边开始优雅地解衬衣。 
“我们这样岂不是又回到原点?!” 
“难道你不想回去?”脱掉上衣了,开始解皮带。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你爱我吗?”拉下裤子拉链。 
“洋鬼子就是喜欢把些有的没的挂在嘴边,什么爱不爱的,少肉麻了……”当费因斯脱到只剩黑色内裤,陈仅终于噤声了,可以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刚才分散注意力的办法并无收效。 
那具能令所有男人赞叹羡慕、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古铜色身体,在灯光下有点激进的耀眼,像会随时灼痛双眸,他轻轻打开双臂,然后对陈仅温柔地一笑:“告诉我,你爱我吗?” 
“这种事谁知道啊……”浑身血气上涌,原来自己也会不好意思,还真是稀奇啊,看来谁碰上费因斯都会被洗脑,一气之下脱口而出,“哪来那么多废话,大不了再陪你疯一次又能怎样!”说着也站起来脱衣服,费因斯眯起眼,紧盯着陈仅的一举一动,目光聚成一团火,整个烧起来。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双臂相拥,一个深吻差点令双方不能呼吸,唇舌的力度包裹着发泄似地痴缠,使自制力全面瓦解,两人迅速倒在床单上大力喘息。费因斯压在陈仅身上,将头埋在他的颈肩,轻咬着他的脖子,引来阵阵难耐的情潮,陈仅只觉得毛骨悚然,从来没有在前戏时就这么紧张过,也不是说没跟费因斯做过,但一回比一回反应厉害,现在剧烈的心跳像要把他震到麻痹,脑子都好像不听使唤了。 
费因斯的手掌抚上陈仅沉重起浮的胸膛,沿着他性感的腹肌线条滑行,过往曾经历过的那些禁忌的欢愉再次袭击了两人,空气中带出的火星瞬间擦亮浑浊不明的夜…… 
情欲涌动手臂相拥的时刻,有一股平静的痴迷冲破牢笼,望进彼此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强猛的颤动,他们像是从来没有这样坦白过。陈仅眼中窜起的野性光芒似在强抑住激动,略带些令费因斯熟悉到不能自持的挑衅,这陈仅,恐怕真要成为自己的软肋了。 
口里是纯男性的激情味道,皮肤的质感却是光洁的粗糙感,有些矛盾有些新鲜,十指用力相扣,对方的身体和表情都成了最佳的催情剂。陈仅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再为一个男人动情,甚至到后来还产生了身体反应,如果光是用“被影响”来解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片段似乎太牵强,可也再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开脱。 
暧昧的光折射出费因斯那比任何人都要幽静的眼眸,褐色的瞳仁因为情欲的澎湃而更显得深邃了几分,陈仅感受着他的鼻息,他的热量,他的脉搏,曾经以为两人再不可能如此接近,但心还是提前背叛了自己。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纠缠不清了。”陈仅边喘边说。 
费因斯再度俯首于他的颈窝间低笑:“为什么?” 
“因为你够会耍赖。”趁对方略一失神,陈仅已经翻身将其反压住,“不能每次都是我吃亏。” 
对男人挑情的手段仍有些生涩,说大话注定会露馅,就好像一桌好西餐却碰上一个不会用刀叉的主,陈仅首次对男人主动,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指腹来回抚摸着费因斯结实强健的肩膊,终于,当事人再也等不下去,主动牵引陈仅的一只手滑到自己肌理分明的腹部,徘徊片刻慢慢下移,当手掌与他下半身的敏感带贴合,立即惊觉内热勃发势不可当,要不是有费因斯的手掌覆着,陈仅又差点挣脱。 
 
 
 
 
 “唔……就这样。”费因斯突然觉得挑战这个一直以折磨他神经为乐的男人是件极有趣的事,所以现在有意为难一下他,狠狠揽住对方的腰,下体相接,让他快速着火无法脱身。 
“啊!”陈仅吼了一声,压住费因斯的手腕,眼里透出一丝急躁,手指钻入他的裤腰,扯下彼此最后一道障碍,“你果然很会耍赖!” 
猛地生出些大胆的想法,轻抚费因斯的腰部,想像这充满吸引力的身体被淫逸浸染,无遮掩地呈现,那迅速升起的兴奋感夹杂着未知的渴求,令陈仅不由地投入起来,手指转向胯部,低下头试探性地轻吻身下弹性极佳的皮肤,向下一寸寸巡视,有些好奇也有些冲动,费因斯逐渐紧绷的身体和一声叹息似的低吟,几乎让挑逗者的成就感爆棚。 

湿润的吻痕一直蔓延到脐下,这是陈仅第一次这样积极,疯狂而充满冒险的过程,控制欲重新回到手中,原来让一个男人亢奋也能这般牵引心魂。操控的本能回归,几乎没有再多想就吻上了费因斯下身的敏感带,当舌尖划过那已经蠢动的欲望中心,费因斯猛地仰起上半身,将手指抚上陈仅的脸,那眼神带着浓郁的迷恋:“我爱你……”虽然说得有些苍促,但还是击中了我们的陈老大。 
关键时刻,却停下所有动作抬起头,皱着眉看向费因斯,像有些费解似的,大约十秒钟后,又将身体上移狠压住费因斯,接着咬住对方的耳朵作野兽状:“你真可恶啊……” 
费因斯拥住陈仅的脖子,占领他的口腔,追逐他柔韧的舌,双臂一旦脱开束缚,就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探入两人相交接的部位,手指缓慢而温和地抚弄,这几乎将彼此推入欲望的深壑,陈仅不断调整呼吸,当费因斯扶在腰上的手渐渐滑到臀部重重施压,身下的刺激愈强烈了些。 
摩擦的力度和节奏使他们陷入迷离的状态,汗从额头沁出,两人交合得更紧,等情致完全昂扬,陈仅也刻意加重了下压的力道,费因斯一下子吻住了他的颈。 
“啊……” 
“呃!”费因斯也觉得跟陈仅做的时候特别有感觉,也不禁呻吟出声。 

今天是彻底激发了陈仅的本性,所以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陈仅感到自己要疯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类可望而不可即的结合,他想要更亲密想要更直接……想起费因斯以往对他做的,身体潜伏的热流不禁横冲直撞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退开了身子,指尖有些鲁莽地进入费因斯的秘所,后者面上的错愕一闪即逝,教会陈仅寻欢的手段,那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这时候喊停,一定会惹恼他,但乖乖就范又有失焰的本色,实在是遇到了本世纪床第间的最大难题。 
对从来没有被人碰过后面的费因斯来说,现在的紧张感也是史无前例,当自己尽量配合地让陈仅的手指顺利探入时,实在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也终于知道自己真是爱惨了这个不知轻重的人。为他,自己几乎愿意放下一切顾忌。 
当湿热的内壁含住手指,一阵轻微收缩令陈仅激动不已,体内在加温,那无法形容的触感让人蠢蠢欲动,费因斯现在的表情和身体都棒透了,陈仅想,自己真不该这么抗拒他。那隐而不发的忍耐,近乎纵容的接受,都形成最强大的诱惑,手指略一扩张,就引来当事人急促的喘息,异常不可思议。 
待手指撤退,按捺不住的激情破茧而出,突然的一个挺腰,令双方都大喊出来:“啊!” 

费因斯汗都下来了,整个人僵得像化石,陈仅退一退想再来,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完全没有打开,两人痛苦地磨合片刻,还是不得其门而入,陈仅情欲暴涨,都快疯了:“嘿,放松一点……” 
费因斯已经没法再冷静,他也是第一次在床上低声咒骂:“妈的,不行……”全世界大概只有陈仅会以为上费因斯是理所当然的“礼尚往来”。 
战斗的结果是换来一身的湿热,燥郁难挡,简直像是一场灾难。 
费因斯再也受不了陈仅毫无技巧的进犯,一个用力翻过身,用手掌按住陈仅的胸膛,俯身收缴他的凶器,当火烫的欲望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纵有万般不满,也不禁深呼吸,让沸腾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迎接另一轮挑战。 
“呃……啊——”在一声极满足的惊喘和暴发之后,陈仅才感觉到不妙,费因斯已将舌尖抵入他的禁地,几次充满力度的吮吻和挑情令陈仅不知所措。 
费因斯一直注意着陈仅的变化,时而停顿时而继续,让他有充分的准备适应接下来的激烈进攻。独独被他占据开垦的领地、刹那间的迷茫和失措,混合着不为人知的情动和破碎的呻吟将费因斯的理智撞成粉末。 
 
 
 
 46 
很有耐性地遵循着步骤和频率,虽然进程艰难,但比起陈仅刚才的初级试探不知要高明多少,即使一直想让身体放松下来,但渐渐发觉这远远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陈仅仰起脖子企图让自己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而费因斯早在几重享受下,感到阵阵目眩神迷,他突然撑起上身,覆上陈仅,来了一个辛辣畅快的蛇吻,在对方有点不知所谓晕头转向的时候,将欲望抵上那诱人的入口。 
当身体埋入那高温地带,紧紧吸住他的不只是征服的快感,爱的至高形式令他不能再思想,只能不断地挺进,狂妄地想要占领最深处。 
虽然痛得冒烟,但因为陈仅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反攻,所以倒更注意起费因斯的动作,全身每个细胞都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汗水交融,拥吻痴迷,费因斯终于开始缓慢而有力地征伐。 
腰身被强悍的势力控住,充实的推进已经使灵魂鼓胀,费因斯当然有足够的技巧来取悦情人,但惟有陈仅的热烈回应才令他神驰,在击中对方的同时,自己也毫无保留地沉沦了,逐步失去意识的头脑已经感觉不到其他,那麻醉般的抵触,无止境的抽送。深刻的交汇,身体结合处强悍的快感,使两人都落入迷乱的感官世界里,强劲的波振和冲力,情欲散布的同时,一切本能与抗拒已经成为一体,用身体说明,用眼神会意,动情的刹那扬起欢畅的呻吟和压抑的呐喊。 
每一回都能轻易唤起陈仅的热情,恍惚间还不及辨别,对方已经占据了自己很大一部分空间,想否认却也是不可能,他们的周围原布满危险,争取那动荡的生存,找到彼此的时候有点惊恐有点怀疑有点痴迷不悟,待要强行抽身时,发现为时已晚。 

热闹的环境,寂寞的男人,他们各自坚守的已经不只是责任这么简单,他们对对方有景仰有欣赏有信任有怜惜,从一开始起他们就似友非友,直到现在全心投入这狂热的律动伴着口唇的爱抚,交缠的肉体换来真实的慰藉和补偿,以往因受伤而留下的疤痕似乎已经微不足道。 
这一刻,挑起埋藏体内已久的情动,源源不断的热量点燃灵魂,彼此间的记忆在这场激情的拉锯战中被生生拖出来重温,所有无形的压力和距离都随着肌肤相贴的亲密而消弥,无论日后还要否认什么,现在的感觉却已是被定格的真实。 
“回来,回到我身边……”费因斯重复着爱语。 
“啊……”已经濒临疯狂的陈仅只能一任激热体验随波逐流。 
他们的身体抗衡着磨擦着,间歇性地嘶吼,像一张被滴水浸透的花纸,斑驳的暧昧,空气中都仿佛带着一股情欲的咸湿,全身的渴望都被唤醒,颠覆性的潮热,体内的施虐因子也被挑起,从稳定绵冗的痴缠,到最后接近粗暴的吮吻啃咬,费因斯时而凶狠地抽插时而温柔地旋转,陈仅已经不知在心里挣扎了多少遍,在即将崩溃的时刻,费因斯终于吻上了他颀长的脖子,吞噬那即将出口的低吼,下体一阵猛烈的紧缩,几乎不受控地驾御了双方的高潮…… 

“太刺激了……”陈仅刚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作为男人,也不得不佩服费因斯的威猛,终于找着一个与自己在床上势均力敌的人,只可惜对手是男人,无论如何都要花一番力气攻陷,况且,费因斯是他第一个没有用保险套就做的人,每次都想提,但是每次开场都激情得莫明其妙忘了一切规则,如此的禁忌感更让他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伏在陈仅的身上稍事休息,费因斯便再度俯身随着腹肌一路下行,下面有些红肿,伴着自己的体液,竟是说不出的诱惑。费因斯的胸口一热,紧接着欲望重新抬头,完全身不由己地压上了这个让他几乎溺毙的人。 
陈仅有了不详的预感,用力挡开胸前的男人,立即翻身准备撤退,结果才一百八十度侧转就被原地制住,扣住手腕的力量有些惊人,出口便是自己都觉得窝囊的口气:“你想搞死我啊……嘿你!别玩了……” 
费因斯用一只手按住陈仅的肩膀,舌尖沿着脊椎舔下来,直至到达充满弹性的臀肌,徘徊在沟股处,这玩法又让陈仅紧张无措了,这不是存心要了他的命嘛! 
为缓解他的痛楚,费因斯这次进入的速度非常缓慢,陈仅不断地回头用眼神和言语警告他,但某人情欲熏心置若罔闻。借着留在体内的湿滑,费因斯这次顺势而为,当被重新紧紧包住的时候,他发出一声极其满足的叹息。 
 
 
 
 
 
费因斯悉心感受被快感围住的滋味,陈仅深吸呼,为了不让自己挂了,只好开始配合对方挺入,即使那深度和角度要命的激进。 
费因斯对于这次的默契简直是陶醉到极点,手臂托起陈仅柔韧的腰身,抚弄他再次勃发的坚挺,偶尔窥测他强忍的表情、迷茫的眼眸、甩湿的黑发,费因斯就觉得浑身像着了火一般。 
陈仅背部的肌肉均匀有致曲张有力,像一头优雅的豹子,此时忍受不住,半抬起上身,内部痉挛似地收缩,这让费因斯倒吸一口气,没遇见过这么会折磨人的,他难道不知道对男人这样挑逗会出事的吗?像要惩罚他的无知,费因斯不再留情地大幅度进出,肢体紧密相连,令他冲动异常,想要长久的贴近,想要无可取代的温柔,想要对方的心里只有自己…… 
费因斯再也不愿放开这个人,要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不再因疏忽而遗漏半分。 
绚丽的夜,赤红的焰,用满心的狂热和无畏去迎接未知,怀抱着心爱的人,暖热赤裸的拥抱,交颈时同一频率的心跳,身经百战的两人也有全然卸下防备的时候。 

一轮大战结束,倦意席卷而来,陈仅倒床不起,无论怎么也不肯再动一下,睡过去之后便比猪还要沉几分,连费因斯半夜起来洗澡,他也无知无觉。 
那个早晨,是费因斯这辈子首次因为情事而赖床不起,其实也不是他想赖,实在是旁边那人保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势,将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直到手脚麻痹半身瘫痪,对方也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抬头看钟已经九点十分。 
低头看看一床的凌乱,再看看身边连睡颜都有点张扬和性感的人,费因斯扬唇温和地笑了笑,接着把头搁在手臂上,专注地回味着陈仅曾经拥有过的表情,永远是那样生动,带他进入无穷的想象,将他一成不变的黯淡生活染成一片鲜红色,激发毕生的热情。 
费因斯还记得说分手时,在陈仅眼底找过的一刹那的痛楚和失落,当时他真的很想反悔,这也是他生平头一次想收回一句话拥有一个人,对陈仅的执着连自己都觉得震惊,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爱情存在。 

料到九点半之后,一定有人会满酒店地找他,为了避免恐慌,他单手拔了内线,告知保镖自己的具体方位,让他们中午在总统套房等他,另外拨了餐厅电话,让人送早餐来。 
到了不得不动的时候,费因斯终于决定使出绝招——用手指捏住陈仅的笔挺的鼻梁,再用唇堵住他微张的嘴,夺去他所有的呼吸。 
在舌尖无意识的搅动中,陈仅胸口的起浮越来越急促,最后猛地睁开眼,立即看见一张英俊面孔的大特写,边喘粗气边凶狠狠地抗议:“你用这种方式叫人起床?很不道德哎!” 
陈仅这时的声音还哑着,表情仍有些朦胧,竟有种异样的情趣,费因斯用那还能动的半边手掌轻抚那被单下的高温肉体,陈仅觉得自己大概也是年纪大了,大清早受不了这种刺激,身下还残留着灼热的粘腻感,脸上一僵,很坚决很有先见之明地翻身下床,看都不看费因斯一眼,直冲向浴室。 
费因斯则一脸无奈地看着身上犹自兴奋起来的某处,内心生起一种陌生的被人遗弃的伤感,他知道按陈仅的习惯,没有半小时是不会从浴室出来的,所以他决定在此难得私密放松的空间,先做些事情打发时间,环顾四周,终于走到角落拾起陈仅放在行李箱上的两只哑铃。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费因斯知道是早餐到了,于是过去开门,但一贯的警觉心令他时时懂得保护自己,所以当江威一头跟着服务生栽进房门理所当然地准备吆喝开的时候,就被费因斯生生截断了…… 
只一秒钟就工夫,威哥发现自己已经背部紧贴墙壁,脖子上多出一只手,这么快就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不爽啊,前面推餐车的服务生一回头也是吓了一大跳,两个打照面的男人均是一怔——费因斯是因为陈仅跟这个褐部的江威“形影不离”有点吃味,想想陈仅对自己都没这么依赖过;而威哥则是被这个明显运动过后滴着热汗,身材还一级棒的半裸男击得不能动弹,这分明是……那个让阿仅好两次失控、看起来大有来头的家伙嘛!想起陈仅之前诡异的言论,江哥没办法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不知为何,心里乱紧张的。 
 
 
 

 感觉脖子上的力渐渐放松,威哥故意不满地咳嗽两下,也没敢贸然还击,嘴上不客气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阿仅呢?” 
“他在浴室,你找他什么事?我帮你转告。”态度不冷不热,但那眼神中的拒绝却不容置疑。 

江威不禁有点火,就凭我跟阿仅的关系,哪轮得到你这半途杀出来的洋人指手划脚!人长得帅就有资格赶人啊!怎么说我也是堂堂老大。“喂,我不管你是谁,我是卖阿仅面子才没还手,你别太嚣张!如果让我知道你对他不利,我一定会找你算账。”威哥摆出平生最酷的pose抗衡,强烈警告眼前这个气势惊人的家伙,虽然心里莫明得有点寒。 
费因斯没有回应,只是打个手势让服务生先走,甫甩上门,此剧最不幸的男主角陈仅登场,他拉开浴室门时就闻到香味,食欲正旺,快速在腰间围了条白浴巾就从浴室那头拐出来觅食,结果正好对上眼前最精彩的一幕——没穿衣服的费因斯和气势汹汹的江威正在对峙。 
“拷!”除此之外,陈仅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当时的心情。 
江威的眼珠已经脱眶:“阿、仅……” 
如果房里是个女人,夜里过得再狂野,也不怕被威哥识破,如果对象换作费因斯……那除了尴尬还是尴尬,连带着声音都变调了:“威哥你怎么……”来了。 

威哥脸上已经变色,两个裸着上身一个平静、一个故作平静的男人身上都布满可疑的痕迹,是怎么造成的一目了然……感觉自己像中了弹,江威除了眼珠子,其他部位都无法再动弹,只是机械似地来回诡异地打量,脸上阵红阵白的。 
“你们聊。”费因斯转身从容走进房间,他不想让陈仅闻到一丁点对江威的火药味,也检讨过此行为的幼稚,更不像焰一贯的大度作风,所以当即决定撤离回房面壁反省。 
等到威哥的舌头恢复说话的功能,陈仅却先他一步风卷残云般地冲上前扣住他的后颈带他离开“作案现场”,还顺手甩上了房门。 
站在走廊上的两个大男人互瞪了一会儿,江威忽然重重闭上眼睛,再快速睁开,强抑住声音里的抖动:“阿仅你疯啦,跟男人做!” 
陈仅这时候才感觉面子挂不住,更不肯承认自己是“被做”的那个,心中暗暗坚定了向费因斯“讨教”的决心,这一边当然还是死撑:“有什么不可以,喜欢就——做喽。” 
“他一定是诱拐!” 
这语气陈仅突然觉得耳熟,想起来,好像自己曾经对陈硕说过,听到这种事立即把责任推到第三方身上是人之常情。 
“威哥,你——冷静一点。” 
“他是什么人?今天你非告诉我不可!否则别怪我不把你当兄弟。” 
陈仅叹道:“中东组的。” 
“第几级的?级别高的压过你,级别低的保不了你,你别自作聪明乱下决定。” 
“跟我们平级啊。”说得漫不经心。 
“中东组的人会跟我们平级?!你骗谁?” 
“中东组也有扫地打杂的好不好?老大只有一个哎。”一个不小心,费因斯先生已经成功沦为勤杂工了,反正他的真实身份是横竖也不能交代的。 
“先向我保证,这个人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好,我保证。”陈仅觉得现在需要“怀柔”,不能硬碰硬,搞不好伤害兄弟情,“威哥,我都跟你说真话了,你还要怎样?我知道跟他不一定会有结果,但我现在……也不想拍拍屁股走人,好歹跟他是——有感情的嘛。” 
江威板起脸,口气倒是放软了:“我等着看他甩了你,感情,哼。你是不是生活太无聊,搞个男人玩新潮啊?真不明白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有时怀疑你这个人是不是外太空来的,老是做这种出位又没逻辑的事,我有多少次差点被你吓成心脏病,你知不知道?” 
“威哥,你老骥伏枥老当益壮,怎么能那么容易得心脏病。” 
“臭小子,我比你大了两岁你骂我老!” 
陈仅一脸坏笑靠过去:“还是不是兄弟?” 
“你收不收手?” 
故意曲解人家的意思:“你让我不干老大专门去当他的小情人?” 
江威举手投降:“你的私事,不关我事,别玩出火来就好,OK?” 
“你说这话怎么像老头子一样。” 

威哥正要反驳,在走廊路过的两位俄国美人已经暧昧不明地频频回头看着只围着浴巾、上身布满吻痕的陈仅,威哥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脸红得像猪肝,想干脆交代完走人:“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订了下午四点的返程飞机,你要一起离开也可以,要单独走也行。” 
 
 
 
 “我可能要单独走了。” 
“跟他?” 
陈仅再次打马虎眼:“哎呀,又不是中学的同班同学,干嘛要手拉手一起回家啊!” 
威哥倒退着走:“行,算我多管闲事,回到纽约给我电话。” 
陈仅站在门边潇洒地挥挥手,一转身,发现又有好几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他还非常自以为是地想:人长得帅,身材好,就是比较吃香啊。对身上的红印不知羞耻地自动忽略。随便给了她们一个飞吻之后,按门铃。 
这时已经穿好衣服的费因斯一把拉他进来,将他抵在门上,倏地将头埋进他的肩膀,陈仅被他的行为搞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嘿!你还撒娇呢?” 
费因斯心底一声叹息,对这个不够浪漫的人真是毫无办法,抬起头与他平视,那黑亮的眼眸闪过令他心动的光泽:“再陪我几天好吗?” 
陈仅低头想了想,很久才又将目光调整到对方脸上:“几天?” 

47 
酒店后花园的露天咖啡座里,在全是上流社会所谓的成功人士聚集的高级会谈场所,在一片西装笔挺举止含蓄的大环境中,那个上身敞着红衫衣、搁着二郎腿的男人屡屡被人用惊诧的眼神行注目礼,而他本人却好像对此浑然不觉,依然不为所动地仰头靠在精美的草编椅子上。 
黑发不羁地随风飞扬,淡色的太阳镜片遮着他半闭的黑眸,那轮廓分明的侧面和性感的似抹过橄榄油的胸膛微微起浮,让人联想到某些不习惯安分的危险生物,好像随时会窜起来攻击你。 
他的装扮与这里的氛围有点出入,但因为天生气质不俗,所以此类矛盾的组合反倒惊现一种异样的诱惑,使陌生人也忍不住对其又妒又奇,可能还有不少人在羡慕他的“敢作敢为”。 
某人那不合时宜的爆炸声背景手机铃响起,开了口倒是很符合他的感觉,懒洋洋的性感长音:“还要几分钟?” 
电话那头的人像在会议中,回复故作公事化:“我还在十一楼,半个钟头后下来,你到时可以直接到三楼等。” 
“那个破休息室?”已经有些不满地皱起眉,“不去。这里的咖啡不错,你办完事下来叫我。”他老兄非常酷地先收线,连给对方发表不同言论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电话那头是个委屈的小女人,谁能想到那是个踩一脚地皮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当然,任何严肃的事情只要一跟陈仅扯上,根基多半都会发生动摇,不过陈仅并不会为上数行为负责或内疚,比如有人让他移驾去休息室,如果他觉得底楼的露天咖啡座更舒服,就根本不会说服自己到那沉闷的休息室去受罪,他的思维抛物线一向比较平滑,也不擅长为难自己。 
对一些没有太大吸引力又费体力的事,陈仅都会很快下决心,而且经过这几天“日以继夜”的相处,陈仅对费因斯的期待值直线下行,有时候觉得一见他就会想:我怎么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个麻烦?当然,后悔还是晚了那么一点。 
但也不能不佩服陈仅的超常适应力,他现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对费因斯做出最本能的反应,最初的矜持和保留态度只一天半就瓦解了,不过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趋于“无建树”的级别,基本上,第二天陈仅就会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关于豪门的建议陈仅会老实提,接不接受是费因斯的事,他并没有追究下去,不该问的事他也从来不会问,总之一句话:他们暂时相处融洽。 
陈仅决定用睡觉来打发这半个小时,所以当有人轻拍他的肩膀时,他并没有觉得很尽兴,还打了个哈欠,不过帅哥就是帅哥,打吹欠或放屁都无损光辉形象,人们往往将此归结为“浑然天成”,所以上帝造人时一定是有偏心的。 

“你说你在喝咖啡,可这是调味酒。”看着桌上的高脚杯,费因斯的表情有点深不可测。 
“所以我说这儿的咖啡不错,可酒却难喝死了,就好像加勒比海滩边的小卖铺半成品。”说着不以为然地举起酒杯放到费因斯嘴边,“尝一尝就会记住下次不点他们的酒。” 
再怎么装铁面,这一刻也不得不笑出来:“是么?”说着真的呷了一口,淡笑道,“还行啊。” 
“那是你要求低。”陈仅非常大言不惭地下结论。突然,他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快烧到自己的背,于是本能地回头去看,结果就发现数十米远的地方,米高正站在那里撑大眼眶瞪着他,明显是随同费因斯一起下来的。 
 
 
 
 
 费因斯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下:“我让米高留着,其他人暂时撤走了。” 
“你人一直留在西雅图,不太好吧?”陈仅说这话时的眼神已经不再慵倦,甚至有些警觉,话中带点提醒意味,“我怕迟早会被人盯上。” 
费因斯听陈仅的语气没有怠慢:“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当然只是猜测,我是希望你小心点。”陈仅没有说下去,转移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还要去趟巴西的吗?什么时候走?” 
“你陪我去巴西么?” 
陈仅有点痞气地一笑:“干嘛?邀我去看小妞跳桑巴舞啊?” 
费因斯但笑不语。 
“你不是说陪你几天么?我已经兑现,你还想怎样?” 
“你真的以为只有几天?” 
“想要我停止风流快活,总要给个理由吧?” 

费因斯想了想,才平静地问:“我爱你,这不够吗?” 
陈仅像要掩饰尴尬一样低声“拷”了一声:“这种理由也成立吗?我又不是女人,信你这套!” 
“你不信为什么要给我几天?” 
“你想延期要代价的。” 
“什么代价?我付得起么?” 
“你大方是你的事,别说的好像我们是一伙的。” 
当周围的视线现在已有不少被这一对出色又气质迥异的男人牵引过去,为了安全起见,费因斯决定带着陈仅走人:“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你不必急着否认,因为没用。好了,去室内网球场吧。” 
“我才坐了一会儿,又要运动啊?你是不是人?精力这么旺盛的。”虽然废话不少,但还是乖乖站起来,边走边凑到费因斯耳边问,“弗萨他们到了?” 
“嗯,昨天晚上。” 
“他们发现我留在这里,什么反应?” 
“你期待他们有什么反应?” 
“加略葛一定会抓狂的。”笑得有点恶意。 
“我说——你是我的秘密联络站,我需要与你交换意见。” 
“这么说也不错。不过……交换地点在同一个房间?还交换到床上去?切,傻子才信你!” 

“我需要他们信么?”费因斯说这话时,眼里的决绝坚定不容置疑,很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可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拔老虎毛,毕竟他愿意给个“借口”就是给听众台阶下,不赏脸也不要明说出来,有些事没有触及原则性的问题,谁都不敢多过问。 
“我不要里外不是人就好,幸亏不是吃中东组的。”陈仅这时才说出来,“明天下午我就要回去了,大李那边有事要我处理,不能再陪你在这儿瞎耗了。” 
“陪我是瞎耗?”某人有些不舒服了,不过表面上只是微微一抬眉。 
陈仅大方地拍拍人家的肩膀:“我是这么想的,要是你哪天专门到纽约来陪我个十天半个月,给我当当司机什么的,我倒还愿意相信你的诚意。这里一帮人成日围着你,我好像坐牢一样,还是回去办正事要紧。先申明,要是赤部这期间出点什么事,记得罩我,别让上面借故克扣我们的拨款!” 
怎么会栽在这个人手里的……费因斯某些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每次看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没法跟他生气计较。也许有唉了一口气,也许没有:“到底去不去球场?” 
“去,怎么不去!你是老大嘛。”只有陈仅会这样嘻皮式地打发费因斯,又突然像想起什么,笑容有点贼,“说起来,还没看你打过球呢。” 
“别为我担心,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的。” 
“哈!哈哈!”陈仅仰天干笑两声,“今天你碰到对手了,赢的人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 
“好啊,等你赢了再说。” 

在换球衣上场之前,贴身保镖米高上前凑到陈仅旁边,耿耿于怀地警告他:“喂,你不要太放肆!让老大吃你……吃过的杯子!” 
“你说这话是为了证明你视力好还是忠心护主,怕我口水有毒?”木鱼脸老兄就是思想迂腐。 
“你——”米高一句话再次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只能继续瞪着陈仅,看他潇洒地径直走向右区端线后开球。 
两个男人从游戏性质的开始,到后来真正的拼杀,只用了十几分钟。在陈仅屡屡给费因斯打出压线球时,后者才有了几分危机感,当首轮两人各得五局时,陈仅向费因斯挑衅式地反竖大姆指,不过后者未对其作不文明的回应。 
后来果然还是陈仅净胜两局获得第一盘的胜利,自此,费因斯感觉热血沸腾,因为一个不保留实力的对手能令他全力以赴。 
 
 
 
 
 在扳回一盘之后,费因斯终于也笑着对陈仅做出“污辱性”的手势,不过陈仅反而笑起来:“呵,有意思,再来!” 
在一旁跟着冒汗的米高频频看表,对于这七天陈仅意外留下跟费因斯形影不离的情形看,他真有点被搞蒙了,头脑陷入单纯的冥想中。这两个人有时候会一下子变得联系密切起来,有时候又会完全互不相干,猜不透他们间真正的关系,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是上下属,虽然站在一起意外得和谐,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难道……陈仅已经知道了费因斯是焰?可如果知道他是焰,这家伙没道理还这么嚣张啊? 

眼看着时间过了一个多钟头,两人还在血拼,米高从来没见过老大这么专注地打球,又等了不知多久,费因斯因对方一个反手拍的下旋球没能接下,在进行决胜局,让陈仅先得7分胜出。 
“哇噢——”陈仅随手丢开网拍,狂吼了一声,甩了甩汗湿的头发,朝对手嚣张地大笑起来。 
“最后一分我让你的,只能算平手。”费因斯却一本正经地说。 
大概是很难听见费因斯耍赖逞强,米高眼角抽了一抽,果然……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太久,连老大都被带坏了。 
陈仅不想放弃大好机会:“不是说有奖励的么?” 
“你要什么?” 
“我没想好,要不你明天打一百万到我账上,我想到了会买。” 
“你这是勒索。” 
“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气,晚上都是我请你吃饭的哎。”然后一扬手,“木鱼脸,每次看你站在那里,累不累啊?一会儿一起去餐厅吃饭,我刚进账一百万,请你吃龙虾好了。我们先去洗澡,你再等十分钟。” 
米高眉毛倒立起来,脸越憋越红,真要被这臭小子气死了。当然,他满身的傲骨,绝对绝对不稀罕臭小子的龙虾! 

而浴室里的隔间里硬是挤了两个大男人,费因斯突然要陈仅替他擦背,陈仅翻白眼:“有没有搞错你!你付十五美元,门口一堆人替你擦。” 
费因斯把毛巾无声地递给他,以示没商量。 
“来这种浴室洗澡我已经很勉强了,打了几个钟头的球,我手都废掉了,你就不能替我擦?” 
想不到激将法奏效,费因斯收回手上的毛巾,示意他转身:“好啊,我先。” 
“呃?!”陈仅咧开嘴角,一脸莫明其妙地转过去,“真的假的?” 
事实证明,费因斯力道适中,手法纯熟,不像是头一次干这个,陈仅不禁调笑:“你以前还替谁擦过背?” 
“没有。” 
“我不信。”说着,嘴咧得更厉害了,“你比门口的十五美元好多了——嗷!”这句调侃就在惨呼声中中止,他的背现在正掌握在某人手里,接着惨呼声转化成有些紧张的气喘,“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唇齿轻柔地徘徊在他的耳侧颈边,双臂已牢牢拥住那韧性的腰身和结实的胸膛,阳光色的皮肤沾满水珠呈现意外的情色,那带着桔子香波味的发梢像要麻醉人的神经,丝丝入扣的诱惑令费因斯浑身都开始预热。 
“舒服么?”当那只可恶的手探向男人的弱点时,陈仅除了吞下刚要脱口的抗议,别无选择。 
“嗯……你还真会挑地方……以后我可不陪你来打球了,绝对——啊!不会。”耳边是哗哗的水声,熟悉而惊人的快感像热浪席卷而来,不能抑制地仰起头,侧过头嘴唇正好碰上对方挺毅的鼻梁,那双锐利略带侵犯意味的眼睛正痴迷地看着陈仅,性感冷静的薄唇此刻却散发着浓浓的占有欲。陈仅当时想的是:明天坐飞机一定会浑身酸痛。 

他们在浴室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十分钟,而当天,也仍是二人晚餐。陈仅抱着手靠在高背座椅上看着费因斯优雅地喝汤,眼睛盯着那轮廓完美的嘴唇,费因斯明知道对方在端详他,却继续不受影响地从容进食。 
“你擅长伪装战术。” 
“对你例外。”抬起头来,用挺真诚的褐色瞳仁对准他。 
“啊,谢谢你对我厚道。”陈仅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鼻尖,“你有把握让自己始终处在安全区域吗?” 
“你在关心我?”表情有笑意。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那我问你,你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答的是一贯得快:“有啊。” 
“可你已经有不只一次进急诊的前科。” 
 
 
 
 
 “都是轻伤好不好!我现在不是能跑能跳,还赢你球吗?” 
“中弹昏迷不叫轻伤。”有人好心地更正他。 
“好啦好啦,有的事情又不是光保证就可以的。”总算实话实说了。 
“你这么讲,是不是就证明以前你对我的那些保证都可能随时被推翻?” 
“你也不是没骗过我吧。” 
“我以后不会。” 
“好,之前大家算扯平。不过,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口头承诺。” 
费因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明你开始了解我了,陈仅。” 

“拷,什么歪理!”笑骂出声,狠狠叉了一块龙虾肉放进嘴里嚼,“也许你对我和对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不是想让我在这里动粗?” 
陈仅以冷笑回敬:“昨天崔铭龙找我,他问我怎么还在这儿?” 
“噢?” 
“他好像对你有点……怪怪的。”是你自己的表情怪怪吧? 
费因斯尝试澄清事实经过:“阿龙曾是猎翼队附属行动指挥官,这一队跟了我两年,结果查出他越级倒卖武器,被逐出高层送到中东组审判,再之后他戴罪立功协查左拉据点的事你也知道了,现在把他抽调到南亚组暂时恢复旧职。” 
“豪门是这么容易原谅一个人的?” 
“当年我没有原谅阿龙的背叛,但现在,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我背叛你,你会怎样?” 
“我很不喜欢这个假设。” 
“你很不好沟通哎。” 
“你能不能不要说影响我食欲的话?” 
“OK,以后你吃饭我不说话行了吧?” 
以上是临行前共进晚餐的对话记录,基本也归类于“无建树”范畴。 

第二日一大早,费因斯授命去接应一位五星上将,酒店有隆重的欢迎仪式,陈仅抽空下去偷了一杯威士忌后就上楼打包,准备飞纽约。 
看着与费因斯道别无望,他就只同米高拥抱说再见,米高内心很激动,这烦人的家伙终于要走了……接着,陈仅就没心没肺地管自己走人了。 
等到费因斯忙完一天,找着空在傍晚打电话找人时,陈仅早已在飞机上呼呼大睡浑然不觉。 
几个钟头后,当陈仅跟着两个保镖出机场时,大李急匆匆地迎上来:“老大,你没事就好了。” 
“我怎么会有事!用点脑子行不行?” 
“因为你住的那个酒店,昨晚有个将军在宴会上遭到袭击……” 
“啊?!”这一声吼够有威力,“哪儿来的消息?” 
“今早的新闻频道。” 
“拷!我才刚回来,拜托不要这样折磨我好不好!”陈仅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怎么样了?他会受到牵连吗?“快,电话给我!” 
48 
尾声 

连拨几通电话都关机,米高的也不通,所有豪门认识的都打了一遍,连威哥的也打了,他也表示只是听说,具体情况现在对外封锁,豪门中人也不得而知,这可真是急煞陈仅。 
大李看老大疯了似地坐在车里往外拨手机,以往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陈仅,这一刻却掩不住紧张的情绪,眉头一直皱着,几通电话下来,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虽然在心底一再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不会有意外,毕竟费因斯是身经百战,这种事他应该早有防备,但现在出事的是一名五星上将,要是政府追究起来,费因斯一定脱不了干系。自己无权插手,只能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现在才知道个人的能力多么有限。 
“难道要我再飞回去看个研究?拷!”陈仅重重拍了车座一掌,竭力中止狂躁,将手机丢还给大李。 
“老大,这事跟赤部无关吧?”大李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句。 
陈仅摇了摇头,用手掌按住已有些不适的脖子重新集中精神:“说说最近要处理的事吧,如果有必要,我可能还要去西雅图一趟。” 
大李有些讶异,老大出了趟差,一回来,整个人又变得高深了些…… 

之后的两天仍沓无音讯,异地的消息仍在封闭中,各地的报道都有遏制倾向,明显受到外界施压,酒店方面一致讳莫如深守口如瓶,陈仅多方打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终于肯定这个事件已被列为“机密”级,虽然还有些环节猜不透,但明确知道人在外围是不可能收到什么有效反馈了,只是心中隐隐有失落,那种真正作为局外人的无力感蛮让他懊恼的。 
连部下都觉得老大的“忧郁”又回来了,这次比起上次发作得还要厉害,不会是又受什么刺激了吧? 
 
 
 
 
 那天晚上,大李想让陈仅放松放松,连日公务缠身已经耗尽了精力,又见老大眉头未展,于是又想到了钱华的会所。 
陈仅倒也没有异议,因为在担心费因斯的事,兴致不高但性情比平常乖顺,不是那么挑剔了,对钱爷叫来的美人看都没怎么看,就独自到吧台那儿喝闷酒。 
有个叫芝芝的女人上前去搭讪,亲密地搂住陈仅的脖子撒娇:“陈哥,干嘛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呢,没你在座,大家都玩不起来了。” 
陈仅收拾情绪勾起嘴唇:“怎么,没我不行?” 
“那是当然啦,在这儿很多姐妹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你们喜欢我什么,嗯?”随手又抬起酒杯喝了口。 
“喜欢就是喜欢喽,我也讲不清楚。” 
“是么?”陈仅不以为然地应道,这一边手机响起来,一看清来电,陈仅几乎是惊跳着接起来,“喂?!” 

费因斯的声音听起来可是稳健多了:“你在哪儿?这么吵。” 
“你他妈现在才联络我?出了那种事,你以为我还能坐得住!” 
那头传来几声低沉的轻笑,陈仅只觉得耳边一阵酥麻:“我的电话储存了你二十九个来电,很可观的数字啊。” 
陈仅口气欠佳:“你少臭美!你以为我闲得慌拨键盘玩啊,我还当你跟那个将军一起挂了呢。” 
“我的运气可不会这么差。” 
“我只知道我前脚刚走,你那儿就出了大事,你能不能不要我老这么分心!”这话……说反了吧。 
费因斯居然又有了心情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能让你为我紧张一下,我的感觉出奇得好。” 
“你有毛病是不是?整我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 
一旁的芝芝看陈仅完全忽视她,只一个劲儿对着电话便觉得无趣,于是对陈仅说了句:“陈哥,你一会儿过来噢,我等你。” 

这一声莺燕之音落入听筒,味道就有点变了:“你旁边有女人?” 
“废话,难不成是人妖啊。” 
“你的纽约情人?” 
“怎么,还有空吃飞醋啊?我就不信你在欧洲没养几个女人的。” 
“陈仅,我不是那种要养情妇解闷的人。”费因斯突然有点气了,“你以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陈仅喝光杯底的酒,沉默下来。 
费因斯轻叹一声:“现在的我,只有你,没有别人。” 
“你希望我交换忠诚?” 
“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自信过头会翻船的噢。” 
“我是来告诉你,我没受牵连。具体的经过,你回去收邮件便知。”费因斯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令陈仅有种莫名的心安,“老实说,从你离开西雅图那天起,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拜托你少肉麻,自己失踪了五天还好意思说想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掐你脖子?” 
“下个月,我会来纽约找你。” 
这时突然笑出来:“干嘛?你有这么闲吗?” 
费因斯说得理所当然:“即使要我维护世界和平,也需要定期有假期的。” 
“来度假可以,别带麻烦过来。”这个人根本不懂得柔情蜜意。 
“我们的麻烦永远不会少。” 
陈仅一下子觉得挺痛苦的:“真是个可恶的预言啊。” 
“你难道不想抄个住址给我?真不好客。” 

挂了电话,陈仅一刻也坐不住了,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冲了回去,等大李他们反应过来想追上他已经来不及。 
一回到住处,陈仅立即开电脑进入特级数据库,打开那个拥有代号的新邮件,输入“事件解码关键词”后,出现三个单词:反间、钉子、清理。 
隔了五秒钟,陈仅就将电脑屏闭,赖在座椅上,双手盖住脸深呼吸了一次,恍然大悟之后换来些许惆怅,他已猜到了事件的真相——是自己人干的。 
这位将军一定触犯了某项国会条例,并且势力过于庞大,国家安全组织渐渐视其为眼中钉,想要迅速解除隐患。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借豪门之手,用佣兵和狙击手联合突击,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当然,最终还会奏国歌厚葬这位“功臣”,举国悼念,完全把他的另一面掩去,向公众呈现一幕最精彩的政治剧。 
难怪如此保密,原来从将军到访开始,暗杀计划已经启动,局势是事先安排好了的,让费因斯出马只是碍眼法,他们只是要行动万无一失。 
 
 
 
 也许那位上将是被一枪毙命,但媒体却只能得到“受伤入院”这个讯息,甚至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明确的病情转述,由于对方的军衔显赫,很容易就被归于“机密档案”之中,成为千万无头公案之一桩,外界永远无法得到准确的结论,整个进程天衣无缝。 
看来又有组织欠了豪门一个大人情,费因斯不知因此会有多少“方便”进账。 

等陈仅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眼望着纽约的夜景,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再为费因斯的安危担心了,最主要的是,他们各自都有邻地,并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即使遇到主动出击的任务也要保证能全身而退,这是生存法则,大多数危机都不是可以随意干预和设防的,只有永远做强者,才能在关键时刻信任和扶持对方。 
也许费因斯和自己还会不断“玩失踪”,但之后,他们会在一起度假,这就足够了。 
陈仅啪地拉开窗子,将身子探出去大喊了一声:“啊——”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风流一世,稀里糊涂就栽在一个男人手里,现在跟个小妞调调情,还要怕某人会不爽。 
自从认识他,凡事都感觉有些束手缚脚,还不确定这场结局演变对他陈仅是好还是坏,管他呢,想太多也是浪费脑细胞,那家伙要来就来好了,大不了再较量几回合,输赢的机会本就是一半一半。 
当大李发现老大开始哼小曲、长时间安稳睡觉的时候,就知道一切恢复原状了。虽然感觉陈仅最近情绪不稳定,但比起前段时间阴阳怪气的样子是要正常多了,不过老大就是老大,一复活就又生龙活虎了,只是苦了阿敌和小丽,体重已急速飙升。地狱般的训练日重新循环,陆续有陪练倒地,大李因腰伤告假三天…… 

直到某日,陈仅正悠闲地在自家池子里游水,又有红颜知己闻讯前来,陈仅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没好意思直接送她们走,几位美人也不客气,一进别墅,熟门熟路,立即要求换上泳装玩水上排球。 
看窈窕美女们个个轻装上阵,众兄弟看得眼冒火星,直呼老大有艳福,陈仅蛮拽地一笑,颇有点故态复萌,潇洒地把球像抛绣球似地抛出去,看着众美人争抢。 
只能说费因斯的“查岗”实在不是时候,他甚至没有在酒店下塌就直奔陈仅的住处。在门口出示了豪门内部的证件之后,立即有兄弟进去通知老大——有中东组的人到了,恐怕有急事。 
而费因斯隔开同来的两名保镖,没有在原地老实等候,而是循着声音径直往后花园的泳池走去,接着,满池的红男绿女映入眼帘,极之精彩,有两个女人几乎贴在陈仅的身上想要“夺球”,场景甚是壮观。 
当有兄弟站在岸上冲陈仅喊了几句,他的表情稍稍一愕就立即往岸边游,那矫健的四肢在蓝色池水和金色阳光的映射下异常耀眼,费因斯慢慢踱了过去…… 

陈仅手臂刚刚贴岸,一抬眼,已经看到那个几乎每天都想到的男人就站在那里平静地望着自己,一时也怔住了。然后像是猛地想起什么,快速回头去看池子里也同样在盯着“陌生男人”的女人们,心里蹦出五个字:这下死定了。 
有个叫莲娜的还游上来亲热地攀住陈仅的肩膀,轻柔道:“莱斯利,你朋友啊?真是英俊,不介绍一下吗?” 
费因斯微一挑眉,表情有些玩味,他想看看陈仅怎么打圆场,“人赃俱获”无从抵赖,但他还是打算再给对方一次解释的机会。 
陈仅看费因斯的神态已经知道事情不大妙,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了,如果对方认定他组织了水池性派对,这问题可就严重了,即使他心里也不是那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不安,不过今天也终于体会到“解说误会”需要多少高超的技巧。 
最后只是语气干巴巴地问:“你来干嘛不通知我?” 
“通知你,你就有时间收拾场面了。”费因斯弯下腰递出一只手去,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我已经来了,陈仅。” 

一时也感觉无可奈何,既然已被定罪,只好俯首称臣,抬起胳膊,两只火烫的手掌重重相握,费因斯稍一使力,陈仅已经跃出水面跨了上来,谁知费因斯并未松手,再次用力一扯,惯性使然,陈仅的脚步未收住,直接栽进某人怀里,那具湿漉漉只着条泳裤的修长身体全无戒备地贴住了那身深色的阿玛尼长外套,那紧紧围住他的双臂伴着无穷的热力使他整个人都像烧起来似的,那是久违的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远比自己预料得还要强烈。 
“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否认了。”费因斯的唇吻上他的耳廓,像下咒一般将他钉在原地,“陈仅,你可以占有我的一切,从这一秒开始,我绝不再放手。” 
“好端端的怎么疯了?我说你……”正想继续发挥本性的人在下一刻却闭上了嘴,因为下面的话已经被另一个男人疯狂地堵截了…… 
忽视周围的倒吸气声,忽视面前那些男人女人,忽视所有能让他们分离的障碍,只拥抱眼前的人,只忠于自己的心。 

费因斯生平第一次不安第一次蠢动第一次渴望,仿佛经历无数场曲折,他才得以保全他们的爱情,愿意从此与这个让他恼、让他笑、让他痛的人一起共度未来的日子,分享人生中的惊喜和磨难,只有他,能与自己比肩而立,在生命的巅峰尽情绽放完整的情热。 
费因斯确定,即使一切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甘心选择回到香港的那间旧楼,与这个人相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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